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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美娟立刻叫來管家,吩咐他準備開餐。

  張晴在一邊說道:“各位,我和阿秋就先走了。馮局長,沒問題吧?”

  馮祁猶豫了一下,他還沒查證過張晴說的這一切呢。

  張晴似乎對他的心情很理解,便笑道:“這樣吧,我帶阿秋出去轉轉,你可以趁這個時間查證一下。其實,我們走了不就一了百了?查不查的也沒什麼關係了。我保證我們永遠不再來東M國就是了。”

  “張女士,您誤會了。”馮祁趕緊解釋。“我聽說副總統先生好像與你們簽了合同,是吧?”

  “對。”

  “我是不想攪了你們的生意。”馮祁說得很認真。“我希望楚先生能夠繼續留下來,完成他的工作。”

  人人都對他的這番話感到很驚奇,隨即又很疑惑。

  馮祁嘆了口氣:“我是個流體動力學家,不是天生的陰謀家。唉,我弟弟如果當時有楚先生這樣的人在身邊,一定不會死的。”

  大家不由得都想起了他弟弟的慘死,忽然都原諒了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

  殷美娟嘆息道:“阿祉這孩子,是個很有出息的年輕人,實在是可惜了。”

  張晴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了看楚寒秋,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

  楚寒秋一直不吭聲,臉色很難看。

  她仔細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端起面前的水杯遞給他:“來,阿秋,喝點水。”

  楚寒秋猶豫著,好半晌才伸出手,接過水杯。這下,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的手抖得很厲害,根本拿不住杯子,顯然非常虛弱。

  張晴一把抓過水杯,放到桌上,霍地起身道:“不行,我得帶阿秋走。他這個樣子……太糟了。”

  幾個人瞧著楚寒秋的情形,都疑惑地看向馮祁,似乎對他剛才反覆聲明沒有刑訊逼供的說法感到懷疑。馮祁頓時有些尷尬。

  張晴不由分說,伸手扶起楚寒秋。楚寒秋雖然強自支撐著,但已經站立不穩了。他的臉色比紙還要白,身體似乎在微微痙攣。

  張晴頓時急了,對蘇秦說:“蘇先生,先讓阿秋休息一會兒,行嗎?”

  “好。”蘇秦立刻點頭。“我馬上找醫生來。”

  “暫時不用。”張晴連忙說。“他是老毛病了。我先扶他去休息,看看情況再說。”

  殷美娟瞧著楚寒秋的模樣,更是不忍:“那趕緊扶他到他的房間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有什麼我們明天再說。”

  張晴立即扶著楚寒秋上了樓,進了他原來的那間客房。楚寒秋無力地倒在床上。

  他剛躺下,管家便將他的旅行袋送了進來。張晴客氣地接過,隨即鎖上了門。

  除了殷美娟,樓下的人不久便恢復了常態。他們坐在飯桌上,談笑風生,忍不住又開始計議起即將進行的“大計劃”來。

  屋裡,太后將房間仔細探測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監視裝置,便設置好“屏蔽報警線”,這才關心地問:“你怎麼樣?”

  楚寒秋輕聲說:“讓我……躺一下……明天……就行了……”

  太后將手放在他的額上,溫和地道:“你在發高燒。”

  楚寒秋閉著眼說:“我包里……有藥……你……找一找……看還……在不在……”

  那幾瓶藥還在,太后將藥拿出來,接著又翻出了一隻醫用注she槍。她熟練地操作著注she槍,將一支針劑吸進槍管,然後挽起楚寒秋的衣袖,對準他的靜脈,將滿滿一管藥劑注she進去。

  隨後,楚寒秋沉默地躺著,太后則一直悄無聲息地坐在一旁看著他。

  屋裡沒開燈,很安靜。黑暗中,院裡路燈的橙黃色燈光透過窗戶she了進來。從餐廳里隱隱地傳來觥籌交錯的笑語。

  過了很久很久,楚寒秋輕聲對太后說:“給我吧。”

  太后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微型閱讀器,遞給了他。楚寒秋使用一系列密碼一層一層地將它打開,最後,一個文件出現在他面前。他仔細地看著。

  太后警覺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楚寒秋看完後,按了一個按鈕,閱讀器隨即自動銷毀,裡面的零件都在瞬間分解成了細小的顆粒,只餘下外面的空殼。

  太后過來,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將閱讀器拿進洗手間,輕巧迅速地切成一塊一塊的小碎片,隨即扔進馬桶,衝進了下水道。

  一切都不露痕跡,乾乾淨淨。

  隨後,他們一直都沒說話。楚寒秋仍然閉著眼躺著。太后緊緊握著他那滾燙而無力的手,似乎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餐廳里,已是酒過半酣,陸基終於原諒了馮祁,對他和顏悅色地說:“現在你該相信阿秋了吧?剛才那位張女士一說,我就明白他的來歷了。”

  “哦。”馮祁很感興趣。“基叔,您是老江湖了,我們的見識哪兒及得上您?您說說看,那楚寒秋是什麼來歷?”

  “這件事情江湖上是一直有傳說的。”陸基拿著酒杯,不時呷一口酒,神思仿佛已飛到很遠的地方。“印尼有個華人世家,是兩百年前輾轉從中國到印尼定居的。這個世家很古老,他們的謀生方式也很古老。江湖上代代相傳,他們是殺手世家。”

  不但馮祁和蘇婭猶如聽天方夜譚,就連蘇秦和殷美娟也沒聽過這種仿若古代七俠五義般的傳奇故事。幾個人都興致勃勃地看著他,聽他說下去。

  陸基說得津津有味:“他們有個規矩,每一代都只訓練一個殺手,但是這個殺手卻足以維持整個家族的生計。作為職業殺手,他們的訓練是從小就開始的。那個被選中的孩子必須遠離人世,接受最嚴厲最殘酷的訓練。久而久之,這個殺手的性格便會變得十分孤僻,沉默寡言,喜歡離群索居。冷兵器時代他們使刀,現在當然是有刀有槍,那絕對是身懷絕技。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凡是這個世家出來的殺手,身手都極好,無論多麼難做的生意,他們都從沒失過手。當然,這只是傳說,因為沒人親眼看到那個家族中出現過這樣的人。他從不參與家族中的活動。在當地,這個家族裡的人都很受人愛戴,他們熱情好客,聰明而又謙遜,樂於助人,當地人都很喜歡跟他們做朋友。這個家族中的其他人都各有各的正當工作,孩子們可以隨心所欲地上學、戀愛、結婚、生子。總之,他們過著極平常的普通人的生活。其實,真要說起來,雖然從事的職業不同,道理卻都是一樣的,每一代犧牲一個人,卻令整個家族的人過著富裕快樂的生活,挺值的。”

  蘇婭不由得追問:“基叔,那後來呢?”

  “後來嗎?”陸基笑道。“當在下一代中選出候選人,並且訓練好後,這一代的殺手就可以洗手退隱了。”

  “哦。”蘇婭點著頭,對陸基剛才的描述回味不已。

  馮祁也覺得大開眼界:“基叔,那依您看,楚寒秋就是來自這個世家?”

  陸基點頭:“很像。他們都是很早就出道了,一般在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會跟老一代的殺手出來實習。等到正式滿師了,老殺手就退隱,由新一代接手,奉養整個家族。我第一次遇見阿秋的時候,他非常年輕。”

  蘇婭和馮祁剛才已經進入了加州伯克利大學的官方網站,調出了十二年前的畢業生資料。楚寒秋的照片赫然在首位,且以顯著的粗體字標出了“一級榮譽生”的字樣。當然他的名字不是楚寒秋,而是托馬斯?秦。那時候,這個年輕人雖然也很嚴肅,但看上去英氣勃勃,根本不像現在這樣,幾乎不似活人。

  “真可惜。”蘇婭喃喃地道。

  馮祁也這樣認為,不過疑心已經解除了。他笑著說:“蘇伯伯,我看這個楚寒秋您還是留下吧,這樣對您的安全也有利。”

  蘇秦笑呵呵地道:“我倒是這樣想,不過不知道他還肯不肯留下來。”

  陸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肯定地說:“他會留下來的。這個世家的人在江湖上一向言而有信,只要接下了生意,那麼除非丟了性命,他們一定會完成合同。而且,他們不會在工作時被僱主的敵方收買,也會終生守口如瓶,總是讓人很放心,所以一直生意興隆。你看,阿秋就讓人很放心。我相信,只要你不解除合同,他就會留下來的。”

  “真的嗎?”馮祁覺得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他會一氣之下,拂袖而去呢。”

  蘇婭也有同感:“是啊,我也認為要留下他會很難。”

  “你們知道什麼?”陸基哼了一聲。“其實黑道中的人才最講義氣。他們這一行要保持生意長久,更是特別看重信譽。哪裡像白道的人?尤其是政客,最不講信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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