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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病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她便擔下了照顧他這段時間飲食的任務。為什麼會這樣呢,她想只是禁不住他病中那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罷了。

  剛開始他只能吃些流食,她便日日換花樣給他煮粥。後來嫌每日來回送的麻煩,便直接買了食材去他家裡煮。爸爸說過,她的廚藝像她媽媽一樣的好,只是她似乎都快忘記媽媽的模樣了。

  後來她在廚房忙碌的時候岑敘總會過去幫忙,不過幫的都是倒忙而已。她大概是有點害怕他站在她身邊的吧,他偶爾在她身後呼出的溫熱的氣息似乎都會讓她微微顫慄。恬淡如她,也會如此緊張。

  他吻她的時候,他感覺她渾身都在顫抖,他還調笑她道,怕了?她點頭。他又說,那麼那天怎麼沒有見你害怕?他指的是告白那天,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後來想說什麼但早已經被他的吻吞沒。

  住在一起之後,她便更加在乎他的飲食。就這樣,困擾他許久的胃病,都沒有再犯過。

  不過許多年過去,再沒有人提醒他空腹不要喝咖啡,三餐要準點,以及,親手為他準備三餐了。

  而他以為的,痊癒的胃病,不知什麼時候,又捲土重來。

  &lt五&gt

  入冬以後,岑敘便感冒了。日日咳嗽,夜夜難寐。

  他從前都是不怎麼會感冒的,可是這幾年,身體越發的不好了。離開她之後,他的體質似乎都在向她靠攏。

  從前的江若何,年年都會得重感冒,只因為她的睡相不好,學校宿舍又沒有暖氣。所以天氣一冷,她便感冒了。他讓他搬來住,她起先不肯,後來他又說了一句話,她便答應了。只是時隔多年,當時自己對她說了什麼,他早已經印象模糊了。只記得搬去後那個冬天,她都未曾再感冒。

  如今的岑敘,便像當初的江若何,年年感冒。可是夜半咳嗽咳醒之後,身邊再也沒有可以擁抱的人了。

  那段曾經擁有她的時光應該是他這麼你多年來最愜意輕鬆的時候了,只是後來想起時,都會覺得心酸。

  當初以為會愛到老的那個人,最後竟然到死也沒有再見到。

  他有段時間常常會摩挲著她的照片,恨她的決絕,也恨自己的無能。

  明明早就感覺到她會離開他,卻還是無能為力,留不住她。

  那麼他是從什麼時候預感自己會失去她了的呢?

  是在帶她第一次見父母遭受冷遇之後?

  還是在家族企業遭受危機之後?

  如果那一年,他沒有把她一個人留在長寧市,沒有讓媽媽找到她,命令她離開他;如果那一年,他沒有因為決策失誤,而不得不接受姜氏的聯姻,姜氏的投資,那該有多好。

  可是這一切還是發生了。

  前者發生之後,他還可以飛回長寧市,去安慰她說,我們慢慢來,總有一天媽媽會喜歡你的。

  而後者發生之後,他都不知道怎麼和她說,分手這件事。

  他根本捨不得。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她在娛樂報紙上看到他訂婚的消息,請了假趕到永安市來見他。

  生生質問,一字一刀。

  得到他默認的答案之後,忍了多日的淚水終於爆發。她在他懷中掙扎,撕咬,他都沒有放開。最後她安靜下來,他才說,若何,等我。

  她是作何反應?

  竟是那般決絕,他都不願再回想。

  那時候的他真是天真,是憑著什麼,會說出讓讓她等自己的話的?如果真的等,要等多久才是個盡頭呢?

  她終究也沒有等他,而是立刻斷了關係,選擇了出國。

  那個七月,她從學校回來,專程告訴他,她要走了,也不願等他了。

  那時他是作何反應?

  大概是把她困在懷中,整日整夜,都不讓她離去吧。

  她登機的那天,他一直在監控室看著她離開。

  她仿佛有感應似的,在登機前給他打了電話。

  那大概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終此一生,或許都無法忘記。

  ——岑敘,我走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你答應我,不要來找我,不要打聽我的消息,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好不好?

  他能怎麼回答?掙扎那麼久,最終只說出了乾澀的一個“好”字。

  如果那時候,就不顧一切把她留下來,最終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他如今真的什麼都不奢求,只希望她能活著,好好的活著,為什麼會這麼難?

  &lt六&gt

  江諾四歲那年,他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

  和江若愚協議後,他開始時常接孩子去他家裡,卻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己就是他的父親。

  孩子七歲那年,開始上小學了。

  有一天他在書房裡辦公,他背著書包就跑了進來。他和江若愚每個月輪流半個月照顧他,今天應該是他回江若愚和陸嶼那裡,他卻急匆匆地跑到了他這裡。

  “我今天,在老師那兒看到了我的入學檔案。”

  他沒反應過來,就隨意應了:“嗯。”

  “為什麼,我父親那一欄里,寫的是你的名字?”

  他這才抬頭,放下手中的筆,注視著眼前的孩子。早前的嬰兒肥已經消去了好多,當年那個四歲的圓滾滾的小孩兒,現在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高高瘦瘦的了。消瘦下來之後,他的五官,也更加肖似他。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是嗎?”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是我對不起你媽媽和你,我心裡有愧,不敢告訴你。”

  “所以……若何媽媽,才是我媽媽,對不對?”

  “……是。”

  再接下來,他把那些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小傢伙紅了眼,第一次看他的眼神中帶了恨。

  “我討厭你!”

  那么小的傢伙還想衝上來打他,自然是被他拿捏在了手中。

  就這樣,這個小子的青春期叛逆提前了四五年。隔三差五就和他叛逆一回。

  而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家裡給他請了武術老師。每每學到點東西之後,就來找他打一架。一年又一年,當初那麼乖的孩子,偏偏叛逆起來,這麼的倔。

  其實這像她。平時不聲不響的,但是離開他的時候,偏偏那麼決絕。

  真正被他打倒那年,當初的那個小傢伙,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小伙子了。

  他仰躺在地上,那個年輕的,極其酷似他的面容出現在他視線中,然後朝他伸出了手。

  歲月,真的沒有繞過誰。

  &lt六&gt

  十八歲那年,江諾也考到了F大,是岑敘送他去的學校。

  一大一小並排走在梧桐大道上,走過一個轉角後,岑敘便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轉角,和江諾說:“那裡,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媽媽的地方。”

  俊朗的少年往那個方向看過去,樹影斑駁了一地。

  在那一剎那,時光仿佛交錯了一般,岑敘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女孩懊惱地回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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