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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大哥你能不能成熟點,我是那種喜歡嘚瑟的人嗎?大哥與鍾伯琛齊刷刷地點點頭,誠懇地回答道:“是。”

  嘖,居然被你們發現了。

  我坐在軟轎上去看熊。阿史那被關在了某個不知名的小黑屋中,離老遠我就聽見他震天響的叫罵聲,本以為他精神狀態不錯,誰知走進去後冷不丁一瞅,發覺他好像比我被吊城牆示眾時的模樣還慘點,也不知是不是缺了只耳朵的原因,整個人如同精神失常了似的,邋裡邋遢,披頭散髮,掙著鐵鏈子瞎嚷嚷。

  阿蘭桑也在,看見我進來時瞬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的夫君在她身後把嘴巴撅上了天,但依舊很給我面子地沖我點頭示意。我坐在軟椅上看向阿史那,阿史那跟我瞅了個對眼,頓時不敢置信地喊道:“你還活著?!”

  “命大,沒轍。”我哼笑,正要把肚子裡準備好的揶揄詞兒吐出來,鍾伯琛突然打我身側飛身而出,一腳重踢,直直地踹在了阿史那的腦袋上。阿史那被踢得向後一仰,後腦勺咣當撞在了牆上,慘嚎起來。鍾伯琛不依不饒,掄起拳頭砸在了他的眼眶上,當即迸出了一道血。在我們還在發呆之際,鍾伯琛已經失控般地把阿史那給打沒了出氣。我率先回過神來,見鍾伯琛掄起凳子就要照臉招呼,慌忙喊道:“大哥!攔住他!”

  然而晚了,鍾伯琛這一凳子下去,阿史那的腦殼頓時跟凳子一起陣亡,木屑帶著血花飛了一牆。我大哥被濺了一身的血,還被飛出來的一凳子腿兒拍到了腦門上。他趕忙抱著鍾伯琛的後腰往回拖,鍾伯琛也不說話,跟一頭啞巴老虎似的面容猙獰著只想吃人,蹬著腿往前竄,愣是讓大哥抓不住。我急得一拍椅子扶手:“我讓你住手!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鍾伯琛立馬慢慢熄了火兒,但斷了線的理智卻不是這麼好接上的。於是眾目睽睽之下,鍾大丞相把臉埋在我的腿上,跪著哭了起來。我扶額,沖阿蘭桑尷尬一笑,慌忙指揮下人把我抬走,給丟人現眼的大丞相留點面子。

  阿史那顯然沒有主角光環,不如我扛打。鍾伯琛這麼一套暴擊下去後,當天夜裡,這位梟雄便咽了氣。我大哥對此極度不滿,認為阿史那死得太痛快了,本來想五馬分屍或者凌遲處死他的。我一聽“五馬分屍”四個字就直哆嗦,連忙讓大哥優雅點。

  又過了四五天,大哥與阿蘭桑談好了事宜,表示承認阿蘭桑的部落為國家,雙方達成了和平條約。阿蘭桑如願地拿到了阿史那的腦袋,說要帶回去給族人們樂呵樂呵。我留住了她,懇請她多住幾日,因為有個人想要見她。阿蘭桑依舊不知玉佩的事兒,只是母后那邊應當是得到信了,因為上官夏成功地見到了六弟,並把此事告訴了他。然而母后已經病到下不來地了,只能經由馬車慢慢地送到此地,算來還得等上一陣子。

  阿蘭桑不明就裡,歪著腦袋問我有什麼重要事嗎。我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直接告訴她實話。可是我該怎麼說呢?說你很可能是我皇姐,小的時候被突厥人偷走了?

  我覺得我說不出口。

  於是我們二人陷入了詭異的尷尬氣氛中,惹得她家老爺們一個勁兒往她身邊貼,拿牛眼瞪我。這時我大哥再度闖了進來,成功地解了圍。大哥先是拿過一件長袍往我身上一套,在我還沒看清楚是個啥玩意時,又拿來一沉得要命的帽子強行戴在了我腦袋上,然後把我背起來就往外走。我嚇了一跳,慌忙問大哥要幹啥,我這般乖巧可愛又沒惹事,你不至於沒五馬分屍了阿史那就拿我當頂替吧?大哥不說話,我在掙扎中一扭頭,發現這帽子還帶了個門帘,一串串珠子一甩叮噹作響,我便又好奇地甩了甩帽子玩。大哥被敲得腦殼疼,無奈地低聲道:“老五,聽話。”

  大哥這句話讓我忽然回憶起了幼年時的光景。大哥很早就被封王了,尚未成年便跟著父皇南征北戰。每每他好容易回一趟回皇宮,我便不管不顧地粘著他,硬要他陪我玩。大哥累得要命,又掙不開我這狗皮膏藥,只得嘆息一聲拍著我腦袋說道:“聽話。哥歇會兒就陪你。”

  我鼻子一酸,趴在大哥後背上不動彈了,拿腦袋拱他的側臉。這時我赫然發覺大哥的眼角好像亮晶晶的掛了滴水珠,驚得我慌忙問他怎麼了。大哥把我往上掂了掂,一邊走一邊說道:“老五。哥到最後都沒能去救你。”

  這怎麼能怨你呢?那種境地下,選擇救我就等同於亡國。然而我大哥這人比較小心眼,對別人對自己都不寬容。我正琢磨著怎麼安撫一下大哥,大哥牌列車卻到站了,把我停在了一個大殿中,然後將我放在正中央的一八仙椅上。我一低頭,發現這八仙椅的扶手上帶著龍,正想說這椅子怎麼跟個山寨龍椅似的,結果再一看自己的外袍,居然是件黃澄澄的龍袍。我頓感大事不妙,想站起來卻被大哥按回了椅子上,大手往我頭頂上一放,愣是如泰山壓頂,讓我縮著脖子動不了。

  緊接著,一隊隊大臣走了進來,自然而然地分列兩邊,三行大禮,然後整齊劃一地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茫然地看著他們,發現他們中有很多人有點眼熟,應當是九皋府里的人。我看見了蘇澈,他穿著戶部尚書的官袍,是件舊的,袖子上還有補丁。我也看見了魏雲朗,昂首挺胸地站在魏叔生前最喜歡站的右前方。鍾伯琛不知何時換上了丞相的官袍,面帶微笑地看向我。還有安將軍,徐長治,以及許多我叫不出名姓的人。我就這麼靜坐著聽他們一遍遍喊“吾皇萬歲”,眼前模模糊糊地閃現著當年那些個老臣得知要亡國了以後,硬要喊幾聲“萬歲”過過嘴癮的場景。不知為何,竟覺得出離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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