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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伯琛頓時驚慌失措地站起身,張開雙臂想抱住我,只可惜撲了個空。我隱約聽見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哭了起來,心疼得快要抓狂卻無能為力。

  我再度兩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見了,只能聽見雜七雜八不知是鬼哭還是風嚎的聲音。我有點不敢睜眼,生怕一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被小鬼扔進盤子裡裹麵包糠,等著下鍋油炸。然而我又心裡痒痒的慌,憋屈半天終究還是把眼睛睜開了一小條縫,結果發現自己回到了城門樓上,依舊被吊著看風景。日暮西風慘澹里,依依猶欲送黃昏。看來我在輪迴的交界處溜達了一大圈,其實只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

  我勉強扭動著酸疼的脖子,用模模糊糊的視線看向掛在我身邊的,魏叔的頭顱。小聲說道:

  “叔,我回來了。”

  我活過來了,雖然是連半死不活都算不上的九成死一成活。我又合上了眼睛,裝成一具安詳的屍體,在心裡開始默背詩書。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我還活著就一定是有意義的,保不齊我能看見阿史那的滅亡。

  這是我頭一回在好事兒上預測正確。我又等了一天一宿,終於在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等到了攻城戰。

  此時的我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只能看見一團團虛影如波濤一般湧向城門樓,吶喊聲猶如黃河怒浪連天來,大響谹谹如雷,震山撼岳。道道黑影冰雹般在空中划過,落地後綻出一片血花。我想知道究竟是哪一撥人來了,是阿蘭桑還是我的人,卻只能微微動一下眼皮,連眼珠都轉不動。我強迫自己找回些許的知覺,突然聽見腳底下好像有人在叫我,淒楚地喚我“殿下”。

  我的瞳孔慢慢收斂回光芒,整個身子隨著撞擊城門的聲音而微微搖晃。我看向腳下,隱隱看見一個長梯架在城牆上,一人瘋了似的沿著梯子向我爬來,帶著哭腔不停地喊著:“殿下!”

  我打快要死機的大腦里過篩了一遍這個輪廓應當是誰後,發覺他是徐長治,慌忙想喊他別上來,會被當成活靶子的。然而我好像失了聲,跟條擱淺的魚似的,雙唇僅張開一條縫,吧嗒吧嗒地開閉了一下,什麼動靜都沒發出來。

  徐長治終於爬到了我腳底下,摸索著我的腿,跟猴兒似的盤身上來解我身上的繩子。我似乎看見他身上插著箭,想必是被射中了。我差點沒急抽過去,真想伸出手來一巴掌把他打回地面上,別跑來送死。這時我的身子往下一沉,繩子好像脫了扣,然而很快我的脖子上又多了根繩子,往上使勁地提著我,瞬間把我勒到窒息。

  我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剎那,聽見了徐長治狼一般地咆哮:“放開!放開!”

  我猜到怎麼回事了。應該是阿史那的人在上頭打算把我提上去,或者乾脆勒死我。而徐長治則跟對方打起了拉鋸戰,只是他進退兩難,爬不上去,又不能扯斷我的脖子把我搶走。

  我放棄抵抗,想讓自己趕緊死透了,令徐長治知難而退,興許還能保住他的一條命。我痛痛快快地把胸腔里的氣全吐了出去,打算翹辮子。誰知下一秒,我脖子上的窒息感突然消失了,我攸地從空中掉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間,震耳欲聾的城門坍塌聲擾得世間一片嗡鳴……

  至今我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但事實如此。本只想著搶屍體的徐長治,一臉懵逼地搶回來一隻活著的攝政王。沒有人信我還活著,只有徐長治連哭帶叫地說看見我吐氣了。上官夏為了安撫快要發神經的徐長治,象徵性地跑來搶救我。結果一翻眼皮一搭脈,登時嗷得一嗓子嚇哭了在場所有人:

  “真他娘的還活著!”

  當然,這些場景都是後來岑蠻大侄子跟我口述的。大侄子告訴我,搶“屍體”的時候,突厥人打算把我抓上去,還是阿蘭桑一箭定乾坤,射死了上頭的敵人,將我成功地打繩索裡頭解救了出來。

  大侄子還告訴我,我錯過了好多精彩的戲份。阿蘭桑跟西北軍以及崇王軍聯手圍毆了阿史那,把這隻“草原熊王”給生擒了,還把本就少了根指頭的熊掌給砍了下來。現如今阿史那被關押起來了,阿蘭桑要他的腦袋,崇王也要他的腦袋,我的代言人徐長治同志腆著臉摻和進去還是要他的腦袋。他們三人為阿史那的腦袋歸屬權展開了激烈討論,還當著阿史那的面兒,真真一點熊權都沒有。

  我渾身上下全是繃帶,昏昏沉沉地咧著嘴聽岑蠻絮叨,沒法說話,只能微微動一下手指表示自己還活著。岑蠻說著說著就握著我的手開始哭,說他想我這個五叔快點好起來,以後天天孝順著我。但我又聽見有個老太醫讓他節哀,因為我被打壞了內臟,撐不住多久了。上官夏便讓這個不知姓名的太醫滾出去,說他會把我治好的。

  很快,屋子裡吵成了一團。一人要岑蠻趁著我還有一口氣,讓我趕緊立個遺囑出來。又一人要去喚我大哥,說我橫豎是要死了,起碼臨嗝屁了得把玉璽給他。我大哥很應景地踹門入屋,嗷嗚一嗓子:“拖出去打死!”

  然後院子裡就響起了啪啪打屁股的聲音。眾人有的在求情有的在指責大哥,還有人在問:“丞相何在?”

  這可問到點子上了,我特麼也想知道我家大寶貝哪兒去了,可千萬別是已經殉情成功了。幸好大哥沉聲道:“丞相刺殺了祁國大皇子,受了些傷,一會兒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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