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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頭道:“既然幫不上忙,我先回去了。”其實他隱隱察覺自己剛才的答話並不是順勢而為,完全是出於本能。只經過老秦兩天的解說,自己就能夠把這種事做到這個地步,而自己又不是天才,那麼只能這樣推測——在自己遺忘的那段記憶里有著相關的東西,而且對自己重要無比。

  想起對方最後狂怒般的回擊,木頭忽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把一些事情搞清楚。

  老秦從桌上抽出一張儲存檔,遞給木頭:“這是剛才那個‘Sword’的大部分作品,你現在應該會感興趣,就充當你這兩天為我們苦練這麼久的報酬吧。”

  木頭沒有推脫,直接接到手裡收好。老秦眼角斜挑,笑著目送他離開。

  回到藍田,已經入夜了,張正揚還是跟往常一樣沒有多問什麼,木頭跟他說了一些情況之後就被他遣回房中休息。

  雖然熬了兩天的夜,木頭卻根本沒辦法入睡,最終仍是翻身坐了起來,打開手提電腦。

  他電腦的系統很單調,為了長時間高速進行複雜的數據分析,不需要的東西早就清理掉了。木頭插好老秦給的那張儲存檔,很快就調出了裡面的東西。似乎知道他要破解但缺少工具,對方還附送給他現成的工具跟編程軟體,任他挑選。

  木頭對著電腦愣神許久,打開編程工具飛快地敲打起鍵盤來,似乎已經做過無數遍相同的事,一切都那麼順暢,幾乎連思考的停頓都不需要。神使鬼差地,他同時打開了第二個窗口,著手編寫起解密工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微微發白,光亮從窗簾的fèng隙里透了進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

  他把兩個工具最後調試了一次,終於收尾。

  運行,脫殼,獲取源碼,最後得到許多段加密過的、相似的語句。解密工具運行起來,屏幕上的數據跟往常一樣飛快跳動,從千千萬萬種可能之中平湊出它們的本意本來機率很小,可那從他手底編成的工具卻像受到了什麼吸引,很快就將那些語句復原……

  看著屏幕上慢慢顯現的一句句話,木頭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腦袋有了發疼的預兆。

  998,1,23,大屠殺降臨日本,木頭,來追我啊!

  999,1,25,華中說美國加密法不靠譜,木頭,來追我啊!

  1000,2,2,誰說全球氣候變暖我跟誰急,木頭,來追我啊!

  1001,1,27……

  木頭,來追我啊。

  那個人總是這樣留下一句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總是在回陝川老家之前躲起來……

  他說,也只有這時候父親才會分點關注給他這個兒子,所以看到他父親大怒跳腳就非常高興。

  他說,其實他挺想早點被找到的,鑑於這些追蹤的傢伙越來越跟不上他的步伐,他決定下次拐上小表妹一起躲起來,就不信他們還找不到。

  誰都不知道,吊兒郎當又喜歡信口雌黃的陳家太子,居然跟從沒見過面的人說過那麼多從未在人前吐露的話。彼此亮明身份之後,更是樂此不疲地拖他玩上了這種躲人跟找人的遊戲。

  慢慢地,他發現這個人從小就接受著最嚴厲的教導,耍心機耍得比誰都熟練,下手比誰都狠,栽贓、嫁禍、謀財、玩權,自小玩得通透。隨著年齡增長,私生活也越來越放蕩,送上門的他不拒,不喜歡他的他覺得是個挑戰,更要征服。玩弄別人的感情和身體,掌握別人的命運,似乎成了他唯一的興趣,每年的失蹤期也從一開始的年尾擴大到一整年。

  他拉不回來。

  能夠拉回他的那些人——他一心想要求得關注目光的父母、他曾經耳鬢廝磨無比親密的阿容、他敬重的二舅陳聿——都已經死了。

  他越發不羈、越發頹唐,越發地不把所有東西看在眼裡。

  那樣的劉戈,他拉不回來。

  所以他選擇了遺忘,並遠離。

  第23章 番外之二:無鞘之劍

  "如果你只是想讓儀器測溫允差降低到0.00005ItI以下,這段代碼完全沒必要。”

  一行行飛快跳躍的代碼之間忽然出現了一句不請自來的語句,電腦前的人一愣,這台電腦明明有人幫忙修補了漏洞,怎麼還會讓人自由出入。

  那邊的人才不管他詫不詫異,自顧自地說:"誰這麼缺德,居然把這麼大的工程交給你一個人做啊,兄弟。”

  電腦前的人終於反應過來:"請你離開。”

  "我以為這種時候你該說--滾!涵養不錯,真不愧是我兄弟。"那邊的傢伙像個賴著不走的痞子,厚著臉皮繼續發表意見:"我想想你是做什麼的?到底是什麼行業,居然需要把溫度控制得這麼細?這內嵌控制程序看起來像是修復東西的,你玩珠寶還是玩玉器?精細到這程度,應該很值錢吧?”

  電腦前的人心中惱怒,但是自小養成的壓抑性格讓他一言不發。

  那傢伙嘖嘖讚嘆:"這還不生氣,兄弟,把話都憋心裡容易憋出病來。"他安慰:"沒事,我絕對不會去查你的真實身份的。你想想,我剛把這台電腦放到黑市沒多久,它就轉到了你手上,我們的相遇可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啊,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我怎麼可能對兄弟下手。”

  對於這種自來熟的傢伙,電腦前的人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霸占自己的屏幕。很快地,他就把整件事搞清楚了--

  原來這台電腦是這人的父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嫌不好,就把它扔到黑市里換零花錢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個人陪他玩兒。而自己,就是那個買了這台電腦的幸運兒,現在被他選上了。

  不得不說,這人雖然說話不著調,在變成編程方面卻是非常了得。對方離開之前留下了一段精簡至極的核心代碼,輕鬆替他解決了最麻煩的架構問題。

  確定對方已經離開,他因遇敵而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不由覺得有些荒謬。自己苦苦做了兩年的東西,轉眼就被對方徹底推翻了。

  他揉揉眼睛,重新投入到程序編寫中。

  他現在跟著做文物保護工作的王叔公生活,接觸了不少損壞的文物,然而儀器的精密度不高,修復時往往會對文物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就是因為這種事見多了,他才會萌生改進儀器內嵌控制程序的念頭,也悄悄進行了兩年。因為性格關係,很少去跟別人請教,現在有人指出了明路,他也沒心思去追究對方是誰了,整顆心撲了進去。

  只不過沒想到,這人居然成了他電腦里的常客,無論怎麼加固防禦,對方都能隨意出沒。每次還真把他當兄弟嘮叨老半天,內容無非是他爸媽不知又跑哪個原始森林裡去了,連他扔過去的追蹤器都沒了反應,各地的網絡也找不到他們的影子--雖然他一點都不惦記著他們,可這也太過分了是不?

  口是心非!

  他很少跟人接觸,但不代表他不了解人情世故,眼前這人的做法明顯就是口是心非的典範--真不惦記會連監控器都用上了?誰會對自己父母用這種手段!

  雖然把這些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從來不曾回話。

  這個人對於他來說,始終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這一情況一直維持到初步完成的內嵌控制程序被竊。這個內嵌控制程序原本是用來控制溫度,但是在'他'的幫助之下,只要替換小部分代碼就能在別的方面投入使用--一旦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在此之前,他並不覺得網絡也是一個戰場,也從來沒想過要涉及網絡攻防這方面的東西。'他'卻非常擅長,據他自己所說的,除了他以外還有許多人'關注'著他父母,他得摸進對方的地盤綜合一下情報,看看他父母在哪裡、會不會遇上危險,如果閒了,給這些人搗搗亂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似乎沒什麼可以說話的人,閒著沒事總會找上他,也是他首先發現源碼泄露並且第一時間追過去摧毀。

  經此一次,他開始向'他'請教這方面的技術。'他'仿佛非常高興他終於開竅了,毫無保留地把會的都教了給他。

  '他'學得很雜,似乎什麼方面都有涉及,無論他有哪方面的疑問,'他'都能隨口解答。如果他說話不是那麼老不正經,說不定去能冒充資深的專業人士了。

  後來'他'帶著他混跡在國際上許多大型技術組織里,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代號:Sword。

  劍。

  一把利劍。

  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他在聽。

  他可以推測出'他'年紀不會太大,至少還處於期盼關愛的歲數,甚至處於叛逆期,因為他常常在父母回來的時候玩失蹤,玩我藏你找的幼稚遊戲--'他'父母的職業很奇特,常常會前往各地,一去就是好幾個月--'他'家裡有個十分強硬的長輩,並不會強迫'他'做任何事,只會把選擇擺到'他'面前讓'他'自己去選。只是無論'他'怎麼選,都逃不出對方預設好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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