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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錦終於看向他,“你不覺得你的方向錯了?你等等。”他看向楊思覓,想著要不要叫他停下來,還是自己和步歡先走開一會。楊思覓抬頭看他。他便笑道,“思覓,我和步歡有事要談,離開一會?”

  楊思覓的手離開了琴鍵,右手伸向程錦,“去休息區?”程錦握住他的手。

  步歡道:“還是這裡吧。”楊思覓便仍坐在琴凳上沒動。

  程錦道:“你要聯繫的人不是那獄警,你應該直接聯繫監獄,問他們他現在怎樣。”

  “我聯繫了,他們說他和以前一樣。”步歡看著牆壁,“小周總說他病重,但現在他們卻含糊其詞地說他和以前一樣,正被接受著良好的照顧,接電話的人一口讓人倒胃口的官腔……我想是我開始害怕了,他可能真的快死了。他遲早會死,如果能默默地死在我不知道的時間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最好,為什麼要來聯繫我?”

  程錦正在想著要怎麼接話,楊思覓道:“需要心理輔導嗎?秦越那個心理醫生不錯。”

  “……”從以往經驗來看這個建議只能讓對方受到更大打擊,還有,這和秦越的心理醫生有什麼關係?程錦摟住楊思覓,“暫時不需要,謝謝。”他看著步歡,“這樣吧,放你兩周假,你去一趟寶州市。”

  步歡猶豫著還想說什麼。

  程錦補充道:“帶薪假。”

  步歡笑了,桃花眼微揚,“看來我不應該錯過。”

  步歡到寶州市時是早上六點多,南方丘陵地帶的城市在冬天很冷,感覺上甚至比京城更冷,他提著行李包的手已經凍紅了,沒辦法,他收拾行李時忘了帶上手套,也忘了帶厚衣服,似乎忘了帶很多東西……

  打車到達元城監獄時,時間還未到八點。

  步歡站在路邊看著馬路對面的電動門和拉著電網的高大圍牆,很難想像在這偏僻的地方還能見到現代化建築。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甩了甩,然後低頭叼起那支冒頭的,把煙盒放回口袋,順便拿出打火機,打著,把煙點燃。

  電動門後是個廣場,正對著門的一塊糙坪上砌著一個大理石台子,上面寫著元城監獄幾個大字。元城是寶州市的別稱,一個有古老歷史的城市,雖然現在已經沒剩下什麼遺蹟……

  抽完三根煙後,時間已經到了八點一刻,步歡提起腳邊的行李包,穿過馬路,走到電動門旁,旁邊的值班室里有人,“你好,我是從外地過來探監的。”外地來訪親屬才被允許不在規定日也可以探監。

  二十分鐘後,步歡終於被允許進門了,他跟著一個工作人員走向廣場盡頭處的辦公大樓。

  工作人員道:“你是從哪裡過來的?來得這麼早?”

  步歡道:“北京,凌晨三點飛機就到了。”

  工作人員看了看步歡,“很辛苦吧?”

  步歡道:“還好。”

  進了辦公樓,工作人員帶步歡走進一個辦公室,拿了兩份表格給步歡,“你先填一下。”

  “好。”

  填好表後,“請你在這等一會。”那個工作人員拿著那兩份表格走開了。

  四十分鐘後,那個工作人員才回來,他一再道歉,“抱歉,讓你久等了,有些問題……請你再等一會。”事實上他們很少對來訪人員和顏悅色,但他的領導特地叮囑他好好招待這位先生。“我幫你再倒杯茶。”

  步歡笑了笑,“謝謝。”

  快十點時,一位領導模樣的人進來辦公室了,一進來便和步歡握手,“你好,久等了……”

  步歡打斷他,“我要找的人在你們這裡嗎?”你們難道是現抓去了?

  “你要找的人……”領導把這句話含在嘴裡品味了兩秒,然後笑道,“是這樣,他在分獄,我們這正好有車要過去,你可以坐我們的車過去。”

  “好,車什麼時候能走?”步歡沒想到元城監獄有分獄,但他也從來沒有關注過,甚至他是特地在避開這些信息。

  領導笑道:“馬上。”

  說是有人要去分獄辦事,但實際上車上除步歡外只剩兩人,其中一人還是司機。

  分獄與總部有著天壤之別,如果說總部只是偏僻,那分獄就像是荒山野嶺中的鬼屋。步歡看著那些沉重石塊砌成的醜陋建築,“從這地方還真能看出元城是座有歷史的城市。”

  和步歡同車來的工作人員道:“戰爭年代的建築,那時的建築質量不錯。”

  “可不是麼。”

  司機道:“後來也加建了一些樓,畢竟這裡有六百名犯人。”

  步歡點頭,隨口道:“這裡的犯人條件怎樣?”

  那個工作人員道:“監獄啊,條件再好能好到哪裡去?”車開進分獄大門,這個分獄的大門是鐵門,鐵門後沒有廣場,不遠處便是一棟樓,樓的造型不一般,它是建在一個拱形通道上的。“這樓是辦公樓,通道後面是監區。”

  步歡有些心不在焉,“有武警守著?”

  “當然。”

  大家都下了車,穿過通道,出現在眼前的又是一棟樓,那個工作人員帶步歡去了會客廳,把他的表格遞給旁邊另一個工作人員,“他來探監,現在能安排嗎?”

  “好,請稍等。”那人走開了。

  和步歡一起過的工作人員道:“那我先去辦事了。辦完事我會過來找你,你可以再乘我們的車回去。”

  步歡道:“好的,謝謝。”

  步歡已經做好了要等到下午的準備,但一刻鐘後,他要見的人便被帶出來了。他以為就是在這個大廳里,但並不是,有人把他帶到了一個小房間,也並不能和他要見的人坐在一起,他們中間隔著鐵欄杆。

  那人畏縮地坐在欄杆後面,灰白的短髮,粗糙的雙手緊握著放在台子上。

  步歡看著那人的手,目光變幻,好幾分鐘後他才道:“你不是想見我?現在我來了,你不打算抬頭看看?”

  那人顫抖著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有淚,他的嘴唇抖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步歡目光複雜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慢慢想,我有時間。”他停了一下,“一個月允許見一個小時,不是嗎?”

  97、囚徒2

  程錦在接到步歡電話時是下午一點,“到寶州了?”

  “凌晨就到了,我已經見到了他,但那人不是他。”步歡的聲音很緊張。

  程錦皺眉,“怎麼回事?”

  步歡道:“那人不是他。他右手背上有道疤,那個人也有,但和我記憶中的不同……”

  程錦道:“長相呢?也不同?”

  “有些像。”步歡道,“但是,也不同,對,那不是他。”

  程錦道:“你確定?畢竟你們有十多年沒見了……”

  步歡道:“不,我確定,那不是他,一定發生了什麼,而且我還是找不到那個小周。”小周是元城監獄的一名獄警,他從一年前開始和步歡保持聯繫。

  程錦想了想,“這樣吧,我們明天晚上來寶州,我需要一天時間做些準備。”

  “不用……”步歡的直覺是拒絕,程錦沒有立刻回應他,片刻後,他說,“我和他握手時取到了他的DNA,我一會去找人作對比,如果和我的不匹配,我再聯繫你們。”他和那人握手時抓傷了那人。

  程錦道:“好,等你的結果。自己小心。”

  窩在沙發上的楊思覓坐起來看向若有所思的程錦,“怎麼了?”

  程錦在他身邊坐下,用手指梳理著他有些亂的頭髮,“步歡已經去過了元城監獄,但他說監獄讓他見的人不是他父親。”

  “哦?”

  程錦道:“長得不夠像,而且手上的疤痕也不對。還有一直和步歡聯繫的那個周獄警突然不見了。步歡拿到了那人的DNA,等檢驗結果出來後,他會再聯繫我。”

  楊思覓垂下了睫毛,打個了呵欠,“他該在結果出來後再聯繫你。”

  程錦道:“我想他是有些慌了。”他開始想著,如果步歡見到的那個人真不是他父親,那怎麼辦?直接帶一隊人去調查那個監獄?還是在不驚動監獄的情況下先調查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來步歡父親的事並不涉及敏感事件才對。

  程錦取出步歡的資料,翻看起來……

  步歡的父親叫步澤成,農村人,他妻子叫宋秋蘭,兩人生了三個孩子。步澤成除了種地,還會些手藝,所以家裡過得還行,當然這是指他妻子還沒離開他之前。步澤成30歲時,他妻子宋秋蘭和她工作的工廠老闆好上了,步澤成不肯離婚,兩人天天吵架打架,幾個月後,宋秋蘭和那老闆一起私奔了。

  那之後的生活對步歡來說不堪回首,他媽媽跟人走時,他8歲,他姐姐宋佳10歲,他妹妹宋盼5歲。步澤成在妻子離開後,天天喝酒,喝醉了時會打罵他的三個孩子,清醒了後便又躲開他們繼續去喝酒。

  步歡10歲時,步澤成帶了幾個人來家裡,他們是來看宋盼的,想把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帶走。宋佳立刻跑去叫來了鄰居們,他們一起阻止了步澤成。等那些人和鄰居都離開後,步澤成開始打罵他幾個孩子,這次打得比以往都凶,宋佳抱住她父親,讓弟妹們逃跑。步歡讓步盼躲起來,然後他又跑回去了……

  那一天的晚些時候,步歡和步佳被送去了醫院,步佳死於脾臟破裂,步歡左手骨折,肋骨崩裂,最糟糕的事是步盼失蹤了,並且後來也一直沒有被找到。

  3個多月後,步澤成因故意傷害和買賣人口而被判刑18年。

  後來,警方聯繫上了步歡的母親宋秋蘭。步歡開始和宋秋蘭一起生活,不過他讀書時一直在住校,回他母親家的次數很少,工作後回去的次數更少。

  步歡從沒有去看過他父親。一年前,一位姓周的獄警開始每周給他打一個電話,告訴他父親的情況,他拒接過,但那個獄警仍然打給他,最後他妥協了,他會接電話,但他從不肯答應去看步澤成。

  三個多月前,那個周獄警居然聯繫上了程錦,他想讓程錦說服步歡去探望他父親,程錦沒有答應,從此以後,程錦也每周能接到一個從元城監獄打來的電話……周獄警堅持了三個月後,程錦不得不答應他去和步歡談談,因為楊思覓說那個獄警活著只知道浪費自己和別人的時間。

  程錦和步歡談過之後,步歡表示他會去說服那個周獄警不再來打擾他們,然後,現在那個獄警果然沒有再來聯繫他們了。

  程錦道:“思覓,有沒有可能那個獄警只是不想再堅持一件沒有結果的事了?”

  枕在他膝上的楊思覓應了聲,“可能。”

  程錦道:“或許他和步歡的父親談過,然後決定不再騷擾步歡了。”3年前,元城監獄暴動,很多囚犯因這事被加了刑,步歡父親也被這事牽連,加了5年刑,他本來因為表現良好被減了3年,結果這一下又給加了回去,不知道步歡知不知道這件事。

  程錦道:“我們部門是不是家庭幸福美滿的不多?”

  楊思覓道:“幸福的人不適合這個職業。”

  程錦笑著低頭在楊思覓額頭在親了下,“哦?”

  楊思覓的手指程錦的臉頰上滑動,“我是指外勤。從事間諜工作的人,都會和家裡斷絕關係,家庭幸福的人會違規聯繫家人的風險更大。最優秀的那些人都是孤兒。”

  程錦道:“我猜是因為他們才會被派去執行最重要的工作?”

  楊思覓看了程錦一會,“我想你沒有意識到你也是孤兒。”

  程錦怔了下,“哦……我倒也沒覺得我的工作不重要。”

  下班後,程錦和楊思覓沒有離開辦公室,葉萊他們先回去了。

  步歡在10點多時打電話過來了,他又急又氣,並且驚慌失措,“不匹配。他們到底把他弄哪去了?他死了?死了也不必用別人來冒充他吧?他們覺得我已經不認得他了?是不是他在牢里又做了什麼?所以他們殺了他?……”

  “步歡,步歡!鎮定下來!”聽到那邊步歡不再說話了,程錦才道,“你先別輕舉妄動,等我們過來。最晚我們會明晚到。”

  “好。”步歡沒有立刻掛斷,“其實我想過他死了更好……”

  程錦道:“步歡,現在的事與你曾經的想法無關。”

  步歡沉默了片刻,然後掛斷了電話。

  程錦看向楊思覓,“這事是直接從官方進行調查好,還是我們先不通知監獄暗中調查更好?”

  楊思覓道:“你想要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一個犯人換了人,監獄方面不可能不知道。你想要真相,那就別讓監獄察覺到你要調查這事。”

  程錦道:“好,聽你的。”

  楊思覓微挑了下眉。

  程錦找電話叫回了葉萊他們,然後又聯繫陸昂,“幫我找個了解監獄系統的人,有元城監獄經驗的人優先,對了,是元城監獄分獄。”

  陸昂道:“你那些組規真有意思。”

  “是嘛。”程錦自己沒看過,現在被提起,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對組員們的某些能力太過信賴了,“別研究那些組規了,聽到我和你說的事了嗎?我要一個了解監獄最好是元城監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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