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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懷遠像是被卸了所有力道,從裴知手裡萎靡下去、整個人跪坐在了地上,裴知又用力把他扶起來。

  “小滿留了一封信給你,“蕭晨雙手用力搓臉,平靜下來,她疲憊地眼睛裡的光亮都黯淡了,“進來吧,我拿給你。”

  **

  葉懷遠大概是在靜山陵園裡摔了跤,一身都是泥土,手肘那裡還擦傷了一大片,裴知拿了酒精給他沖洗,那麼大的傷口按理來說蟄得一定很疼,可葉懷遠神色恍惚、毫無痛覺似的。

  “漱漱口吧,你嘴裡面全是血。”裴知遞給他漱口水,低聲勸。

  葉懷遠茫然地搖頭,“裴知,“他聲音發飄,“你告訴我實話,小滿到底怎麼了?!”

  “的確是去世了。”裴知簡短地說。

  一種神魂出了竅的樣子在葉懷遠身上出現,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精神,他整個人瞬間萎靡地縮小了一圈。其他的疑問他都問不出來了,無力地用手撐著額頭,無盡地茫然,空白一片的神情。

  裴知不習慣軟語安慰別人,只能在一旁默默陪著他,難免想到如果此情此景是他與晨晨……一陣尖銳的心痛,裴知不敢再想地長長吸氣,伸手在葉懷遠肩膀上拍拍。

  蕭晨從主臥她的一個隨身放資料的包里拿出信,那是三年前小滿去美國動手術之前就寫好的,交由蕭晨保管,約定了等到葉懷遠發現真相時拿給他,厚厚十頁的紙,寫盡了小滿隱瞞病情執意分手的心路歷程。

  “這個……我什麼時候拿給他?”蕭晨從她手裡接過信的時候曾經問。

  當時小滿坐在賀家山大門口樹下、默默了許久,“如果他一直沒有找我,一直不知道,你就不用給了。”小滿牽起蕭晨的手,抱歉地看著她,“如果他知道了,第一個找的人一定是你,那你就拿給他,他看了信里我的解釋,就會明白一切。”

  如今這一天終於到來,葉懷遠捧著那薄薄十頁紙翻來覆去地看,他曾經熟悉至極的纏綿筆跡啊,卻寫著“我沒有懷孕,我只是想,如果你能接受沒有子宮的我,也許我能有勇氣告訴你我的病。”

  葉懷遠緊咬的牙關溢出鮮血,嘴角滲得猩紅一片,襯得他慘白臉色越發可怕。

  這屋子裡的沉默氣氛像是盛夏最熱天氣時的氣壓,連永盛的暴君都覺得喘不上氣,他一直關注著蕭晨,蕭晨倒是格外的冷靜,眼神清明。

  “對不起,“蕭晨平靜地看著葉懷遠,“懷遠哥。”

  葉懷遠抬起狼狽不堪的俊秀臉龐,血紅的眼睛盯著蕭晨,嘴唇動了好幾下,卻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蕭晨就這樣迎著他雙目血紅的眼說:“小滿得了子宮癌,但她一直在積極地治療。前年的冬天,我陪著她在美國治療,突然知道賀小雪把紅豆鎏金漆拿給岑南柳家了,我很生氣,打車去機場準備回國,小滿開車追我……”一鼓作氣說到這裡,蕭晨像是身上哪處有傷口似的嘶嘶吸著氣,她臉色已經不比葉懷遠的好看多少了:“她是因為車禍去世的,是因為我……是我害死小滿的。”

  裴知口鼻之間瀰漫著一種生西瓜的氣味,那是人體緊張時腎上腺素飆升帶來的特殊氣息,他一動不動地看著蕭晨,不敢想像他的女孩經歷了如此殘酷的事。

  難怪她不願告訴他,難怪她寧願背第三者的名聲、寧願放棄紅豆鎏金漆的專利。

  裴知強迫自己分出心神去看向葉懷遠,他怕葉懷遠會一時衝動攻擊蕭晨——可是葉懷遠,他只是呆呆坐著,呆呆看著蕭晨,像是聽不懂蕭晨說的話一樣。

  “你怪我吧,罵我打我都行,“蕭晨在葉懷遠面前蹲下,她誠懇看著他,認真地說:“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我不能對我師父說實話,我又答應了小滿不再追究小雪,只剩下你了……懷遠哥,我害死了小滿!”

  請你責怪我、怨恨我,就像我恨你那樣。請你攻擊我,讓我受傷,使得我痛不欲生。請你、請你代替小滿懲罰我,請你代替她重重地懲罰我之後……能不能說一句原諒我。

  蕭晨跪坐在地,垂著頭哭出了聲。

  第109章 相信你只是怕傷害我(四)

  **

  葉懷遠住的地方不遠,裴知將他送到小區門口,他有些著急想立刻回去,晨晨一個人在家裡他不放心,畢竟今天的事情對她衝擊不小。

  可葉懷遠呆呆坐在副駕駛位上,眼睛發直,裴知也不忍心開口趕他下車。

  最終還是拍拍他肩膀,無聲地表達安慰。

  可葉懷遠被他這麼一拍,居然嚎啕大哭起來!裴知愣了,看著一向優雅溫柔的髮小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他也倍覺揪心。

  “節哀。”等他哭得漸漸停下來,裴知輕聲對他說。

  葉懷遠將紙巾覆在臉上,絕望地靠在座位里,“你不知道我現在的感受……我寧願她背叛感情,我寧願……寧願她真的在歐洲,過著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生活……”薄薄的紙巾因為哭泣的急促鼻息而被吹動,裴知看到葉懷遠情難自已的抽搐嘴角,“小滿、小滿……”他泣不成聲。

  自從雙胞胎滿月那天見了蕭晨一面,欣欣回家後一直有些坐立不安,他以為是欣欣依然介意他過去的戀情,誰知他一番柔情安慰,欣欣卻哭著說對不起蕭晨……靜山陵園裡面埋著誰,這句話沒頭沒尾,葉懷遠卻總是被牽著心神一般,今天他特地空出一天時間,在靜山陵園裡面一座墓碑一座墓碑看過去……

  裂帛,裂帛!這個承載了葉懷遠最濃烈一段感情的名字,出現在了墓碑之上!

  小滿、小滿!她是太過愛他、還是根本沒有愛過他呢?

  看著葉懷遠大哭一場,裴知回去一路上心都揪著,到了家裡,看到蕭晨抱著二毛在沙發上睡著了……他懸著的心落下來,無力和暴躁感卻像潮水一般漫上來。裴知給蕭晨蓋好薄毯,躡手躡腳走出去陽台,在夜風裡點了一根煙。

  剛抽了小半支,身後陽台的門打開了,他轉頭看去,蕭晨披著毯子走出來,陽台暖色調的燈光下她臉色還是青白,像易碎的青殼雞蛋。

  “葉懷遠怎麼樣?”她倦倦地問。

  “在我車裡哭了一場,下車的時候看著有點精神了。”裴知寬慰她,“沒事的,他現在有老婆有兩個兒子,不會輕易做傻事。”

  “這是當然,“蕭晨笑得苦澀,“這就是小滿瞞著他的原因啊。”

  兩個人都不提賀小滿車禍的事,仿佛蕭晨那番話只是說給葉懷遠聽、裴知並不在場一樣。蕭晨歪著頭縮在毛毯里看著裴知抽菸,他吸菸的時候習慣性微微皺眉,然後眯著眼睛緩緩吐出煙圈,夜色里吸菸的裴總真是分外性感。蕭晨被他吸引地走過去,昂著臉小小聲求他:“給我吸一口試試看!”

  “……不學好。”裴知縱容地瞪她一眼,將菸嘴遞到她唇間,“輕一點吸,淺淺的,不要吸進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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