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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戢黎說:“鄖子已經斬首了鄖國夫人,請求我王和秦公的原諒,並且願意割讓鄖關,送來金銀求和。”

  眾人一聽,那叫一個解氣,如今這個年代,有才華的女子,亂政的女子,或者是扭轉乾坤的女子多不勝數,不過像鄖國夫人這種,目光短淺,還活的好好兒的,吳糾也是頭一次見。

  如今鄖子終於狠下心來將鄖國夫人斬首示眾,也算是大快人心。

  卿大夫一聽,都覺得十分解氣,不過斗祁卻皺了皺眉,畢竟再怎麼說,鄖國夫人都是長鄖姬的親娘,自己大哥又與長鄖姬準備著婚事,現在親娘被斬首了,母國又面臨被吞沒的危險,斗祁真是替他大哥操碎了心,不知這婚事,會不會因為楚國與鄖國的關係而作罷。

  自然了,斗祁皺眉的關係,並不只是長鄖姬一個,還有其他的。

  吳糾說:“如今鄖國打算求和,諸位愛卿可有什麼高見,到底是和,還是打?”

  路寢宮一下就沸騰了起來,大部分的人,有七成站出來請吳糾一戰到底,還有人主動請纓,畢竟鄖國如今被扣押了很多俘虜,還斬首了大將軍,這樣一來,鄖國其實外強中乾,根本不夠看的,楚國只需要一口氣,就能將鄖國整個吞下肚子。

  很多士大夫們站出來主戰,斗祁卻有些憂心沖沖,皺著眉,此時蒍呂臣則是站出來,拱手說:“王上,呂臣有話,並非掃各位卿大夫們的興,只是鄖國這一戰,不打為好。”

  士大夫們紛紛看向蒍呂臣,方才主戰派有很多都是蒍家的人,如今家主站出來打他們的臉,瞬間臉色都不好看了。

  蒍家都要不太服氣他們的新宗主,因為蒍呂臣年輕,而且和彭仲慡似的,不識時務,還是個書呆子,大家自然看不起他。

  吳糾說:“司敗不妨直言。”

  蒍呂臣拱手說:“王上,如今我國與秦國之間,僅僅夾著一個鄖國,而鄖關以北,已經是秦國的地界,若是我楚國想要攻打鄖國,必須越過秦國的地界,借道攻打鄖國,就算一口氣能攻下鄖國,那麼鄖國的地盤子,卻夾在秦國本土,與新得到的庸國附屬之間,這樣一來,我楚國與秦國的土地交錯複雜,極為不便於治理,還會加速我國與秦國的利益衝突……王上,遠交而近攻,如今秦國與我國因為土地並不接壤,而默認了結交的關係,若是土地一旦接壤,秦國素有虎狼之名,立刻會與我國從結交變成進攻的關係,如今楚國百廢待興,內憂未除,絕不能與秦國交惡,請我王三思!”

  吳糾聽著蒍呂臣的話,說的井井有條,頭頭是道,他的話,簡直說出了斗祁的心聲,斗祁一方面擔心大哥的婚事,另外一方面也是擔心蒍呂臣所說的。

  秦國強大,他們一直以來向北對抗西戎人和北狄人,如今的秦伯趙說,已經剛開始把野心往中原內地轉移,因此若是與秦國正面交鋒,恐怕誰也討不得好處。

  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錢。

  明擺著,打仗要用錢,就算只是打一個弱小的鄖國,也需要用錢,再者說了,鄖國面臨的是滅國之災,士兵能不傾盡全力麼?這一場戰鬥,雖然囊中取物,但註定是一場苦戰。

  不只是人力的苦戰,也是財力的苦戰,春秋戰國打仗,完全比拼的就是財力和人力,首先要有財力,沒有財力根本沒辦法打仗。

  之所以清晚期,有那麼多賣國求和的不平等條約,一方面是因為清政府的無能軟弱,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錢的問題,就算求和需要白花花的銀子,還有割讓土地,但是也比打一場仗要“便宜”許多。

  這樣比較下來,可想而知,打仗需要浪費多少錢財,而這些錢,都是從百姓頭上一點點咖嗤下來。

  斗祁也站出來說:“王上,祁也認為,此戰,可免則免,不如接受鄖國歸降,將鄖國將為我國附庸,令鄖國年年進貢,年年朝拜,也可免去征戰之苦。”

  吳糾知道,雖然楚國強大,但是自己新王登基,又做了這麼多事,一直在打仗,雖然有很多不可避免,但是錢財的確有所損失,如今楚國已經震懾了周邊,得到了威信,也應當發展一下國內,安定百姓,振興經濟,這樣才好養精蓄銳。

  不只是斗祁和蒍呂臣,彭仲慡和潘崇也站出來應和,雖然七成的人主戰,但是主和的都是大司馬、莫敖、司敗這樣的高層人物,士大夫們頓時又隨風倒,最後只剩下三分的人主戰。

  吳糾想了想,便說:“諸位愛卿所言甚至,鄖國這一戰,寡人也以為還是作罷。”

  他說著,又說:“潘崇。”

  潘崇立刻站出來,說:“崇在!”

  吳糾說:“交涉鄖國的事情,就由你來主持,務必給寡人一個滿意的答覆,雖然這一仗不打,但是也不能讓鄖國再猖狂下去。”

  潘崇立刻拱手說:“是,崇領詔!”

  吳糾點了點頭,隨即又說:“既然說到民生這個問題上,寡人倒是有一件事情,想了很久,趁著這個時候,與大家說道說道。”

  眾人立刻看向吳糾,不知他要說什麼,吳糾笑眯眯的說:“如今我楚國已經揚威千里,又與周國修好,可謂是暫時平定外患,短時間內,恐怕周邊國家都不敢與我楚國抗衡,那麼寡人想著,就該發展發展我楚國內部……寡人想……”

  他說著,頓了頓,掃視了一眼眾人,說:“辦幾所學堂。”

  他這麼一說,眾人還以為什麼大事兒,原來是辦學堂,很多士大夫心想,就跟誰沒辦過學堂似的。

  其實學堂這個東西,早在西周就已經有了完整的體系,周朝有大司樂,其實就相當於彭仲慡現在的樂尹,音樂在那個年代,是具有禮義教化的作用,因此大司樂乃是學堂的最高領導,就相當於現代的教育局局長。

  西周有貴族學堂,也有鄉學,當然都是針對有錢人有權人準備的,平頭百姓根本不會去上學,因為那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有時間多種塊地,還能餬口吃飯呢。

  西周的學堂也有一套完整的體系,專門教育學生,學習小六藝。

  不過隨著時代的推移,進入東周春秋之後,學堂漸漸消磨殆盡,為什麼?自然是因為連年的爭鬥打仗,錢財全都用在諸侯爭霸上,再加上周天子的權威被削弱,學堂也跟著慢慢消失。

  到了如今的春秋中葉,基本沒有什麼學堂了,官學沒落,私學卻漸漸興起,自然了,也是針對有錢人有權人,像是楚王熊貲,他的老師就是從申國請來的葆申,這便是私學的代表。

  但是吳糾所說的,可並非是私學,也並非是針對有錢人有權人的官學。

  吳糾笑眯眯的說:“寡人所說的學堂,是針對平頭百姓的鄉學。”

  “什麼?”

  “百姓?”

  “百姓讀什麼書?”

  “都讀書了,誰去種田?”

  “就是,這不可行……”

  吳糾這話一出,路寢宮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家紛紛質疑著吳糾的決定。

  吳糾所說的話,在那個不開化的年代,就跟女人識字一樣天方夜譚,但也不是不可能,女子可以認字,例如文姜宣姜,還是赫赫有名的才女,例如桃花夫人,都會識字,但是前提是,她們是貴族。

  拋開了貴族的圈子,一個普通百姓想要讀書,就跟一個女子想要認字一樣,荒唐至極,說出來好生可笑。

  士大夫們的階級觀念是很強的,窮人就要耕地,不耕地,誰交稅給他們揮霍?讀書學藝是他們這些貴族人才能做的,若是混為一談,豈不是讓貴族蒙羞?

  吳糾聽著路寢宮中的議論聲,竟然還有人公開嘲笑楚王,覺得是無稽之談。

  吳糾笑了笑,也不生氣,站起來,慢慢走下台階,走到大殿中間,他一走過來,士大夫們便不敢嘲笑了,畢竟若是在楚王耳邊發笑,恐怕是要掉腦袋的,那可是大不敬。

  吳糾一邊走,一邊說:“寡人原諒某些士大夫的……愚蠢、無知、目光短淺。”

  士大夫們面面相覷,吳糾繼續說:“各位卿大夫,請展望天下,難道諸侯國中所有的人才,權臣,都是出身貴族麼?難道就沒有一些明珠,被身份的泥土所掩藏麼?難道我楚國想要繼續發揚壯大,只憑藉著如今殿上這些朝臣,就能做到麼?”

  眾人全都不說話了,靜靜的聽著吳糾的話。

  吳糾笑了一聲,說:“寡人覺得,遠遠不夠,我楚國想要發展,就不能故步自封,兒子不教化,是父親的過失,百姓不教化,則是寡人這個做君王的過失。”

  有士大夫們說:“王上,百姓愚鈍,就算給他們撥錢建學堂,愚鈍的人也終究是愚鈍的,何必在他們身上浪費錢財,實在得不償失,請王上三思!”

  吳糾挑了挑眉,說:“百姓愚鈍,是因為我楚國大夫的不作為,沒有人生下來便是天才,若你們不是因為生的大幸,此時也是愚鈍的百姓,那設身處地的想想,你們就甘心愚鈍麼?你們就甘心平庸麼?你們就甘心,愚鈍的被人魚肉麼?”

  士大夫被吳糾反駁得啞口無言,不過覺得這實在無稽之談,都不屑的反駁。

  吳糾笑了笑,說:“寡人知道,你們有怨言,但因為寡人是王上,你們不好反駁,只能偷偷的,四下里談論寡人,說寡人是剛愎自用的暴君。”

  他說著,轉過身來,慢慢走上台階,黑色的袖袍發出“嘩啦——”一聲,雙手展開,微微抬著下巴,一臉傲慢的坐回楚王的席位上,笑眯眯的說:“今日,寡人便要做這個剛愎自用的……暴君。”

  他說著,在眾人紛紛的議論聲中,說:“寡人已經決定,誰也不能更改……趙白。”

  公子白聽到吳糾點了自己的名字,立刻站出來,說:“白在。”

  吳糾笑了笑,說:“你方入我楚國,寡人想將這件事交給你來主持,你意下如何?”

  公子白抬起頭來,驚訝的看了一眼吳糾,到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棘手,而是因為這件事情群臣反對,而吳糾交給自己來處理,豈不是說明自己是他的親信?

  公子白因此有些吃驚,很快拱手說:“白領詔!”

  士大夫們一聽,頓時紛亂起來,都很抗議吳糾獨斷這件事情,明明那麼多人都反對,都覺得賤民不可教化。

  吳糾一笑,說:“別著急反對各位卿大夫,寡人決定,第一批准備建設十所鄉學學堂,這十所鄉學的一切出資,由寡人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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