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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侯看到公子季這個模樣,此時心中卻完全沒有怪罪易牙的感覺,因為齊侯知道,若是自己出手,公子季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齊侯走進去,公子季慢慢抬起頭來,公子季很年輕,不到二十歲的模樣,是文姜的小兒子,也是魯公同的幼弟,因為魯公就這麼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因此公子季可以說是魯國最顯赫的貴族,看的出來一直養尊處優。

  公子季眯著眼睛,血水從他臉上淌下來,眯了眼睛,公子季甩了甩頭,看向走過來的齊侯。

  齊侯走過來,圍著公子季繞了一圈,冷冷一笑,說:“魯公子,不知您是入齊之前就知道,還是現在才知道,原來聲名顯赫的魯公子,其實就是魯國派來的一個棄子。”

  公子季呼吸突然有些急促,可能是因為被齊侯說到了重點,猛烈的咳嗽了一起來,不過咳嗽之後,粗喘之後卻平息了下來,聲音沙啞無比的說:“季可以為國而死,死的榮譽。”

  齊侯只是冷冷一笑,眯起眼睛,厲聲說:“孤問的是,你事先知不知道,自己是個被丟棄的人!”

  公子季不說話,臉色也十分猙獰,看起來清秀的一張臉,此時遍布著忍耐的青筋,臉孔已經變得扭曲起來,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齊侯殘忍的問話。

  公子季沒說話,齊侯走過去,從後背狠狠的攆了一下公子季皮開肉綻的傷口,公子季沒有防備,“嗬!!”一聲猛地抽了口氣,隨即嗓子裡發出低聲怒吼一般的慘叫聲。

  齊侯則是抽回手裡,甩了甩手上的血,笑著說:“看來你是不知情的,也是個可憐人,被你的親兄長扔到我齊國來,結果卻是個棄子。”

  公子季疼的慘叫,慢慢猜平息下來,已經要疼暈過去,頭上的汗斷了線一般流下來,呼呼的喘著氣,似乎有些不服輸,斷斷續續的說:“季能為國死,死不足惜!”

  吳糾聽到這裡,慢慢走過去,站在公子季面前,公子季的血跡濺在吳糾的黑色朝袍之上,吳糾也不嫌棄,也不躲開,只是平視著公子季,淡淡的說:“你說的對。”

  公子季突然聽到吳糾說話,而且莫名其妙,不知是什麼意思,怔怔的看著他。

  吳糾繼續說:“你說的很對,死不足惜,因為根本沒有人會憐惜你,你的親兄長不會,你的親生母親更不會,你打一開始便是一個沒有人會可憐的棄子,除了為國而死,你還能做些什麼?”

  公子季聽著吳糾平靜的話,他每說一次,公子季臉上青筋就抽搐一次,最後臉色猙獰的嘶吼著:“不要……不要再說了,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們!”

  吳糾淡淡的說:“為何不要再說?魯公子心中最有數,因為寡人說的都是對的,也是,此時也只有我們這些敵對的人,才會稍微可憐你一下,你的忠心,完全被餵了狗。”

  公子季聽得渾身打顫,猛烈的掙紮起來,身上的血汩汩的從傷口擠出來,嗓子裡發出嘶吼的聲音,最終公子季體力不支直接暈了過去。

  齊侯可算是出了一口惡氣,轉身走出牢房,對旁邊的侍衛說:“立刻通知卿大夫,孤要召開朝議。”

  “是,君上!”

  因為公孫隰朋的事情,齊侯要召開朝議,準備反擊魯國,眾人都聽說了公孫隰朋被埋伏,生死不明的消息,齊國群臣都被激怒了,眾人很快聚攏在路寢宮的大殿上。

  齊侯和吳糾一從殿內走出來,卿大夫來不及跪拜,已經激昂的說:“請求君上發兵!”

  “請求君上討伐魯國!”

  “討伐魯國!魯國欺人太甚!”

  “報!!!”

  齊侯和吳糾都沒有說話,群臣激昂著,就聽士兵急報的聲音,快速沖入大殿,拱手說:“君上,前線急報!燕國突然發兵,攻打我齊國遂邑,大司馬在遂邑的駐兵受到重創!”

  齊侯一聽,“嘭!!”一聲,狠狠拍在案子上,眾人立刻面面相覷,吳糾心裡“咯噔”一下,突然覺得,魯國這樣違約,有恃無恐的埋伏公孫隰朋,原來是因為有恃無恐,他們早就想好了怎麼樣破釜沉舟。

  在春秋早期和中期,一共有兩個燕國,北面的燕國處於周朝的最北端,也就是如今北京的位置,而南面也有一個燕國,處於河南一片,在後世為了區分這兩個燕國,北面的燕國就簡稱北燕,南面的小燕國就成了南燕。

  南燕與魯國都在齊國的南面,正好兩面包圍著齊國,大司馬王子成父帶兵夾擊魯國的時候,魯公已經悄悄派人聯絡了南燕國君燕伯仲文,要他來和自己合作,許諾了燕伯仲文很多很多好處。

  於是燕伯仲文拿了好處,便出兵偷襲了遂邑,大司馬的兵馬全都在夾擊魯國,遂邑突然被偷襲,傷亡雖然不大,但是一片凌亂,大司馬被迫撤兵,因此魯國現在占了上風。

  眾人一聽,頓時就一片憤恨,還沒有罵完,結果又見有人急匆匆的衝進大殿來,竟然是展雄。

  展雄滿臉是汗,走得很急,進來之後拱手說:“君上,宋國急報!燕伯仲文親帥精兵,偷襲了宋國軍隊,宋國與魯國交戰的軍隊傷亡慘重,已經撤兵。”

  聽到這裡,路寢宮的大殿上頓時一片譁然,眾人都非常吃驚,原來魯公送來公子季,真的是耍了一個大花槍,障人眼目,而目的則是為南燕作掩護,魯國夥同南燕,一方面打破了遂國的支持,另外一方面也打破了宋國的支持,還埋伏了公孫隰朋的先行部隊。

  這一瞬間,魯國已經奪去了三次勝利,可謂是給齊國一而再再而三的迎頭痛擊。

  方才還激憤的群臣,似乎被這一連串的消息給嚇傻了,震懾了,想想看,齊國自齊莊公開始,就沒有吃過如此敗仗,齊侯的祖父齊莊公開啟了齊國強盛的道路,一直傳到齊侯這裡,空前鼎盛,周邊國家不是和齊國親近,就是有求於齊國,因此都非常恭敬。

  就在齊國蒸蒸日上的時候,魯國突然給與了齊國迎頭痛擊,這打擊是從未有過的,群臣如何能不吃驚,第一下是震怒,第二下是憤怒,第三下則是急轉而下,變成了害怕和恐慌。

  齊侯看著眾臣你看我我看你,已經沒有了方才喊打喊殺的震怒和氣魄,不由眯了眯眼睛。

  吳糾這個時候則是站起來,說:“魯國無非是想要打敗齊國,三次迎頭痛擊,就算齊國發兵迎戰魯國,不過因為這不好的開頭,這一仗也註定先失敗了一半……”

  他這麼說,簡直戳中了群臣的心思,大家聽到吳糾的話,一個個低垂著頭不說話。

  吳糾這個時候則是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聲,說:“那就讓魯國更加得意,不如敗的徹底一些罷。”

  齊侯轉頭看向吳糾,總覺得吳糾的話說話裡有話,只是一時想不通,便說:“二哥的意思是……?”

  吳糾笑了笑,不過笑意沒有達到眼底,伸手讓人將地圖拿過來。

  很快有兩個士兵拿過來地形圖,舉在眾人面前,吳糾慢慢步下台階,站在大殿之中,抬起手來輕輕敲了敲木質的地形圖,說:“如今眼下的情勢,魯國聯合了燕國軍隊,從齊國的南面向上進攻,他們先埋伏大司行,給與了齊國迎頭痛擊,這是第一個打擊。然後又偷襲了大司馬在遂國的駐兵,如今大司馬的駐兵自顧無暇,因此沒有辦法再虛晃魯國,這是第二個打擊。還有第三個打擊,那便是與齊國聯合的宋軍,宋軍如今也受到了來自燕國的重創,因此不可能再與齊國聯合,如今三個打擊都在齊國的南面,魯國必然會趁機從南面猛攻而來……”

  吳糾頓了頓,伸手比劃了一下齊國的南面,說:“如今魯國勢若破竹,先取得了三個先行的勝利,魯軍定然氣勢高昂,而齊國吃了三次敗仗,定然毫無鬥志,就如同在座的各位……試問這一仗,是不是從開頭便輸了一半呢?”

  眾人面面相覷,吳糾說的在理,朝堂上坐著的士大夫都是經過考驗選拔的能人,而如今大家聽到魯國和南燕的消息,全都喪失了鬥志,更別說那些在前線打拼的士兵們了,他們都平頭百姓的徵兵,覺悟並不是很高,更容易被這種情緒左右,因此這回和魯國交戰,完全沒有勝利的機會,可以說是完全沒有……

  吳糾卻不著急,繼續說:“既然咱們已經沒有取勝的機會,那麼便敗的徹底一些……”

  他說著,伸手劃了一下齊國的土地,把手落在歷下這個地方,說:“越過長城和夾谷,魯國想要和燕國匯合,一定會往這片進攻,再往前便是歷下,寡人建議,我們可以讓魯國和燕國的軍隊長驅直入,一路勝仗,一直攻打到歷下這個地方。”

  歷下是大邑,城門堅固,易守難攻,到時候在歷下屯下重兵,準備將魯國和燕國的軍隊關在齊國境內,關門打狗。

  而與此同時,吳糾還主張給邾國國君曹克送信,讓曹克帶領軍隊,在魯國和燕國長驅直入的時候,偷偷領兵從邾國國都邾城,快去西進,直接突襲不遠處的魯國鄒城,鄒城往北不遠,那便是魯國的都城曲阜。

  若是曹克成功,用兵馬包圍鄒城,那便能直接挺入曲阜,仿佛一把利劍一般,扎在魯國的心臟上。

  因此吳糾說,既然魯國那麼想贏,就讓他們贏得徹底,齊國敗的徹底,一方面可以迷惑魯軍,讓魯軍驕傲,驕兵必敗這種簡單的道理,從古至今只有旁觀者才會明白,另外一方面也能給曹克爭取時間,等到曹克圍兵鄒城之時,也就是齊國關門打狗之日!

  眾人聽到吳糾的建議,幾乎都拍手叫好,然而卻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便是如今整個齊國都處於戰敗的階段,鬥志頹喪,派誰作為將軍,領兵歷下才好?

  這個人需要深謀遠慮,可以拿捏時機,與邾國國君曹克配合,若是配合得當,他們可以直取曲阜,但若是配合不得當,曹克可能都無法拿下鄒城,而歷下也可能不保,到時候也就功虧一簣。

  因此這個人必然有大勇,也需要有大謀,並不是隨便一個人便可以勝任的,尤其在這種連敗三次的境況下。

  眾人一時間沒有說話,齊侯說:“誰願意請纓?”

  他的話音一落,旁邊的吳糾則站起來,拱手說:“若齊公不棄,寡人願意請纓。”

  眾人一陣吃驚,大殿上瞬間譁然起來,大家面面相覷,雖然這個朝廷起碼有半個朝廷都是吳糾一手塑造的,然而吳糾如今身份可是楚王,並不是大家不信任吳糾,而是覺得吳糾如今身份尊貴異常,怎麼能帶兵親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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