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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侯的確有些累了,畢竟從齊國到蔡國,途路遙遠,他們這麼多人浩浩蕩蕩的走過來,費了不少時日。

  齊侯也怕吳糾身子受不了,就點了點頭,拱手說:“有勞蔡公了。”

  蔡侯連忙客氣說:“不不不,折煞獻舞了,齊公請,獻舞親自為您引路。”

  蔡侯引著隊伍往裡走,很快就進入了行轅,行轅裡面大帳圍成圓形,不分主次,已經有不少營帳住了人,一看便知道是楚國的人,外面都有重兵把守,看起來極為嚴肅。

  他們走進去之後,就聽到“呼啦——”一聲,一個大帳的帘子被掀了起來,從裡面走出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來。

  吳糾一看,真是冤家路窄,那人便是楚國的令尹,楚王熊貲的師傅葆申了。

  葆申不知是不是聽到了聲音,才從裡面出來,看到了吳糾,也沒有避諱,反而舉步走過來,恭候說:“楚國使臣葆申,見過齊國國君,見過齊國大司徒。”

  齊侯一看到葆申,頓時怒氣就衝上來了,為什麼會生氣?原因很簡單,因為當時知道吳糾身世的人,只有一個葆申,還有一個瘋掉的熊子元。

  熊子元已經是個瘋子,因此他的話根本不能作數,楚王熊貲是個謹慎的人,他定然不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若不是葆申透露了吳糾的身世,楚王熊貲怎麼敢派死士去天子面前挑釁?

  因此齊侯看到葆申就分外生氣,之前吳糾說過,葆申受到楚國先王的託孤,會保守秘密,但是沒想到這個秘密這麼輕而易舉就被泄露了。

  葆申見到他們,沒有做了虧心事的表情,齊侯冷冷一笑,頗為冷嘲熱諷的說:“這不是楚國大名鼎鼎的令尹麼?令尹大人與孤作禮,孤當真受不起。”

  葆申聽出齊侯在奚落自己,但是也沒有生氣,反而臉色很鎮定,拱手說:“葆申有幾句話,想要單獨與齊國大司徒談一談。”

  吳糾還沒有表態,齊侯已經一口回絕,說:“不行。”

  吳糾只是淡淡的看向葆申,隨即拱手說:“君上,正好糾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楚國令尹,就請君上先入大帳歇息。”

  齊侯聽吳糾這麼說,心中有些著急,這葆申答應的慡快,結果滿不是那麼回事,誰知道會不會使詐?但是吳糾的態度堅決,葆申便請吳糾進入他的營帳說話。

  齊侯還想說什麼,葆申便說:“齊公若是不放心,可以先行派人進葆申的營帳檢查,葆申絕無加害之意。”

  齊侯也沒有客氣,立刻讓人進去檢查了一遍,裡面果然沒有人,連個伺候的寺人也沒有,葆申仿佛早就等待著了。

  吳糾便跟著葆申進入了營帳,葆申請吳糾坐下來,吳糾沒有坐下,只是說:“糾有一個問題,想問問楚國令尹大人。”

  葆申連忙拱手說:“幼王子請講。”

  吳糾聽到他的稱謂,皺了皺眉,說:“楚國派死士到洛師,是否是令尹大人的意思?糾的身世,是否是令尹大人透露出去的?”

  葆申只是頓了一下,便說:“都是葆申。”

  吳糾笑了一聲,說:“令尹大人,您離開臨淄城的時候,是怎麼答應糾的?”

  葆申拱手說:“幼王子,葆申想要和幼王子談的也正是這個事情,幼王子乃是我楚國的血脈,葆申實在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畢竟楚國遭此大難,若是楚國亡了,那還有什麼託孤可言?因此葆申也是迫不得已,才利用了幼王子的身份,想要離間周國,幼王子身為我楚國的血脈,難道不應該為楚國做出一點點貢獻麼?”

  吳糾聽罷了,冷笑了一聲,他頭一次想要學齊侯的哈哈大笑,一面是哂笑,一面則是真的好笑,把葆申差點給笑毛了。

  吳糾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好一句貢獻啊!身為申國的血脈,令尹大人在申國亡國的時候,恐怕還忙著給楚國做貢獻呢罷!”

  吳糾說著,冷笑著拱手說:“令尹大人,您好自為之。”

  他說著,再不停留,大步走出營帳,往齊侯的營帳走去。

  齊侯就站在門口,吳糾進去的時候險些撞上,他見吳糾進來,連忙說:“二哥,怎生去了這麼久,你若是再不回來,孤就要殺過去要人了。”

  吳糾有些無奈,就這麼說了兩句話的功夫,齊侯還嫌棄時間久?

  齊侯又說:“葆申為難你沒有?”

  吳糾笑了一聲,說:“他為難我?還嫩了些。”

  吳糾將葆申的話說了一遍,齊侯聽著相當氣憤,說:“還談什麼貢獻?當年魯姬生下二哥的時候,楚國何曾過問過一句?如今竟然來秋後算帳了,葆申那老東西,哼。”

  齊侯說著,還冷笑了一聲,滿滿都是傲嬌,吳糾看著齊侯那高傲的表情,突然覺得齊侯又變成了那個被輻she的變異大黑貓,想要伸手給他順順毛兒。

  兩個人在營帳里休息了一會兒,等一等就要赴晚宴了,在晚宴之前,就有人進來請齊侯和吳糾出去,並非是赴宴,而是晚宴前一個小小的插曲。

  來的人是楚國人,在晚宴之前,楚王熊貲想邀請齊侯宋公和邾國國君,並且還有各國的使臣來看看楚國人的演兵。

  吳糾一聽便知道了,演兵是必不可少的,誰讓是武會盟呢,就看誰會嚇唬人,誰更凶了。

  兩人來到演兵的空場的時候,其他人也都到了,宋公御說,邾國國君曹克,當然了,還有行轅隔壁的那些國君們,又開始暗搓搓的觀察了。

  楚王熊貲大約五十歲的模樣,頭髮有些白了,卻看起來非常健壯,身材高大,臉部輪廓相當硬朗,笑著迎上來,拱手說:“久聞齊國國君大名,但是一直無緣相見,今日一見,當真一見如故啊!”

  齊侯則是淡淡一笑說:“抬舉了。”

  楚王熊貲也不惱火齊侯的傲慢,又對身邊的吳糾仔細的打量著,隨即捋著自己的鬍鬚說:“這便是葆申師傅所說的幼弟了罷?這一見,當真像極了王父。”

  說著還感嘆了一聲,似乎十分懷念似的。

  齊侯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雖齊侯知道吳糾很可能是楚國的血脈,而且這可能性似乎是板上釘釘的樣子,但是如今當著宋公御說,邾國國君曹克,還有那些隔壁的國君們這麼說,顯然就是挑撥離間。

  吳糾則是拱手說:“糾身份低賤,不敢與楚王攀關係。”

  楚王熊貲笑了笑,便岔開話題說:“今日幾位國君,應邀遠道而來,貲心中感激不盡,因此特邀幾位國君一同閱覽楚國儀仗,以表達貲的誠心。”

  御說和曹克也都是冷笑,什麼誠心,擺明了就是耀武揚威來了。

  齊侯一笑,說:“那楚王的心,還真是不小呢!”

  楚王熊貲看起來是好脾氣的樣子,一直笑眯眯的,還真別說,他和吳糾長得有那麼一兩分相似,笑起來的時候都有幾分陰險,但是吳糾不掛相,熊貲則是掛著一臉狠相,讓人很難相信他是個好脾氣的人。

  楚王邀請眾人閱兵,很快就登上了楚國的軺車,一列軺車一字排開,中間是楚國和齊國的軺車,兩邊分別為邾國和宋國的軺車,緩緩往前行進。

  吳糾注意到,楚國的軺車上,除了令尹葆申,還有另外一個人,看起來頗為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一副文人氣質,十分溫和,應該就是這次隨同的楚國使臣屈完了。

  四輛車駕緩緩而行,兩列是鏗鏘而立的楚軍,楚軍各個身著黑色盔甲,手執青銅長劍,雙目有神,臉上表情威嚴兇悍,仿佛都是以一當百的勇士。

  展雄也在齊國的軺車上,這麼一看,頓時皺起眉來,雖然展雄是個奴隸起義的領袖,然而展雄可是魯國的貴族,他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熟讀各種兵法,後來又領導了大大小小的起義,因此目光如炬,什麼樣的兵,表面光還是真的好,一眼就看得出來。

  吳糾看了一眼展雄的表情,就知道這個楚國軍隊,定然不只是表面光,不然展雄不會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

  齊侯和吳糾也對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展雄的擔憂,楚國能在南面稱王,而並非稱霸,除了地理條件的優厚,也有一定的本錢和斤兩,這是不假的。

  何止是齊侯他們看到了這些楚軍?隔壁的魯公莒子和衛侯也看到了,嚇得不輕,幾乎不敢再看,一個個臉色發青,而單子正也目光陰沉,這種隊伍,再加上數量,還是楚國被重創之後的結果,周國果然是堪憂了,而天子還活在周國霸術,約束封國的夢中,實在可悲……

  楚王熊貲看到這鏗鏘隊列,無比的自豪,雖然齊侯表情很鎮定,但是楚王熊貲看到了隔壁那些臉色變色的諸侯們,心中也是頗為得意的。

  熊貲哈哈一笑,說:“齊公,貲這隊伍,可還能入的齊公眼睛?若想用這樣的隊伍與齊國做盟友,與齊國合作,這天底下,還怕有什麼國家,不畏懼麼?”

  熊貲說的話很露骨,齊侯聽了沒有立刻說話,吳糾則是笑眯眯的,一臉很淡然的拱手說:“楚王此言差矣。”

  楚王熊貲笑著說:“哦?齊國大司徒可有見教?”

  吳糾不卑不亢的說:“見教不敢當,只有一句話想要奉勸楚王……‘楚王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楚王若以力,雖眾,無所用之。’”

  吳糾說出來的這句話,其實乃是左傳之中齊桓公伐楚裡面,屈完所說的一句話,就因為這句話,齊桓公立刻收兵,罷手伐楚,可見這句話的確說到了點子上,霸術雖然能解決很多事情,但是也不能解決很多事情。

  如今吳糾說出來,楚王熊貲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雖然兵力強盛,但是若是強行攻打,別的國家不服氣也沒有辦法,還會招至百姓怨懟,適得其反。

  吳糾的話也說到了點子上,這句話還給楚國,亦然十分合適,因此楚王熊貲的臉色從方才笑眯眯,一下變得陰沉下來,只是乾笑了兩聲,敷衍說:“齊國大司徒好文采啊。”

  而齊侯乍一聽,卻猛地愣住了,因為這句話齊侯也曾經聽過,那是上輩子的事情,上輩子齊侯領兵伐楚。遇到了屈完來做說客,屈完就是用這樣一句話勸服了齊侯,齊侯還覺得屈完十分有文采,又有膽量,的確是個人才,多番想要挖過來,但是屈完忠於楚國,都沒有成功。

  如今齊侯乍一聽,竟然有些怔愣,他一時有些想不通,吳糾怎麼能說出如此相似的話,雖然這種大義很多人都懂,但是吳糾說出來的,和當年真是十分相似,只不過當年屈完說的是齊國,齊國如果以德服人,誰敢不服?齊國若是以武力威逼那麼楚國就要以方城作為城牆,漢水作為護城河來抵擋,雖然齊國兵力大,但是也不能使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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