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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審友如今只是個中大夫,雖然官位也不低了,但是審友覺得,自己是該做國相的大才,屈居在司農部門裡,實在可惜。

  齊侯全都說准了,審友也不敢應承,齊侯冷冷的說:“孤看你就是這麼覺著的,審友,你很委屈啊。”

  審友這回真的不敢說話了,齊侯說:“什麼閉門思過,孤覺著,大司農就是太心善了,耳根子也軟,放不下臉面來整治你這種趨炎附勢的人。”

  他說著,一甩袖子轉過身去,又回到台階上,坐在席上,淡淡的說:“孤看這樣罷,審友你為官這麼多年,讓你在家思過,你也想不出什麼來,你還在司農任職,但是因為你的過失,讓魯國認為孤失信於人,認為我齊國失信於人,最無可恕,孤便罰你……去養豬。”

  他這話一出來,眾人都是一愣,隨即“噗嗤”好幾聲,好幾個士大夫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吳糾也是一愣,隨即低笑一聲,審友沒聽清楚,其實並非沒聽清,而是不敢置信,剛還說在司農部門繼續工作,後面一句竟然是養豬?

  一個士大夫竟然要去養豬,嚴格來說,農業的確是司農的管轄範圍,但是大家從沒見過士大夫養豬的,這實在太好笑了。

  審友還想說什麼,大喊著:“君上饒命啊!”

  齊侯笑著說:“孤又沒有要你的命,你不是看不起司農麼?孤就讓你好好體會體會,什麼叫司農。”

  他說著,揮了揮手,很快有士兵進來,將養豬的審友拉起來,拖出了殿外,審友簡直不能想像自己會去養豬,他本以為吳糾就要失寵了,怎麼想到今日失寵的是自己。

  齊侯非但沒有責怪吳糾罷免了審友的官位,而且還說吳糾太心善了,這完全不是失寵的模樣。

  眾人都面面相覷,昨天才聽到了“內幕”,今日的內幕竟然不攻自破了,大家心裡都鬆了口氣,幸虧昨天對吳糾也是畢恭畢敬的,若是真的信了審友的話,那才是傻子呢。

  齊侯讓人把審友拖走,喊冤枉的聲音這才消停了下來,齊侯淡淡的說:“行了,今日審友的事兒,便是一個教訓,各位卿也記著,齊國需要的是忠心耿耿,盡職盡忠的士大夫們,而不是審友這種只想著溜須拍馬,鑽空子的讒臣。”

  士大夫們連忙拱手說:“君上英明,謹遵君上教誨。”

  齊侯說:“行了,這事兒便罷了,剩下就說一說魯國告糧的事情罷。”

  魯國人向齊國買糧食,魯國此時正青黃不接,百姓吃不到糧食,因此迫不得已,才向一直膠著關係的齊國買糧食。

  之前齊侯答應了,只要魯國肯送岑鼎過來把頑一個月,就賣給他們糧食,如今魯國大夫臧辰寫來了書信,說魯公已經同意將岑鼎借給他們把頑一個月。

  臧辰請示齊國的意思,什麼時候能把岑鼎送過來。

  時間延誤了十多天,不過吳糾昨日已經把信函發出去了,齊侯就在朝上吩咐了一下,讓大家都準備一下,臧辰入齊之後,還要有接風宴席,很多大臣都需要參加。

  迎接魯國使臣的事情,就交給公孫隰朋,公孫隰朋是大司行,對這種事情就是如數家珍,幾天之後大司行就出發了,前去迎接臧辰和魯國重器的岑鼎。

  齊侯又讓吳糾和展獲負責在臨淄城門口迎接臧辰,因為兩個人上次已經有了經驗,因此很快就領命。

  等到魯國特使的隊伍就要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吳糾就帶著展獲和司農部門的人,到了臨淄城門口,天氣已經漸漸轉涼了,並非那麼酷熱,雖然午後的陽光還是那麼刺眼炙熱,但是只是曬得人睜不開眼睛,並不會感覺到酷夏的粘膩感,尤其是入夜之後,涼風習習,頗有一些初秋的感覺。

  吳糾和展獲站在城門口,很快就看到一支隊伍遙遙的走過來,隊伍的人影看起來很飄渺,但是隊伍之中有一口巨大的青銅鼎,非常惹眼,裝在車上,做好了保護措施,捆綁的嚴嚴實實,緩慢的朝這邊而來。

  古代人,尤其是周朝人,很看重祭祀的禮器,禮器其實就是食器,在周朝人眼中,吃是很重要的事情,吃飯用的器皿,都是祭祀先祖和神明的禮器。

  例如歃血為盟的玉敦,其實就是小碗,而青銅鼎是這個時代最為至高無上的禮器。

  巨大的岑鼎乃是魯國的重器,就仿佛放在洛師明堂之中的九鼎一樣,代表著王權,岑鼎則代表著魯國的最高權威。

  魯國人為了買糧食,也是拼了命了,竟然真的把岑鼎借給了齊侯把頑。

  其實魯公並不同意將岑鼎借給齊國,畢竟就算魯國鬧饑荒,魯國的貴族也是一天三頓,一頓飯雞鴨魚肉,六種主食,樣樣不能少,別說是魯公了,就連他身邊的一票公子貴族,還有士大夫們,那配置也沒有減少,因此他們根本體會不到飢餓,只是天天能收到這邊餓死多少難民,那邊又有多少起義的報告。

  魯公把岑鼎看的很重,覺得那是魯國的顏面,即使鬧饑荒,頂多坑殺一些殘疾人,銳減一下人口,去各國買一些糧食就可以了,不必將自己的重器和臉面都付出來。

  但是臧辰就立主借鼎,而且是“自作主張”,自己就同意了下來,可想而知,臧辰回了魯國之後,就坐了冷板凳。

  魯公像嫌棄慶父一樣,嫌棄了臧辰,一對比之下,又覺得慶父更好一些,便罷免了臧辰的國相之位,改立慶父為國相。

  如此一來,臧辰卻沒有放棄,仍然力薦魯公借鼎換糧食,顏面只是一時的事情,民心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若是失去了民心,百姓都餓死了,又有誰會給魯國賣命,給魯國打仗,保衛魯國呢?

  最後魯公還是被說動了,但是不怎麼高興,就讓臧辰帶著鼎去齊國。

  吳糾站在城門口,很快那車隊就走了過來,臧辰一身黑色的使臣長袍,手持白色旄節,整個人看起來涇渭分明,臉色則是慘白慘白的,又像白色的旄節一樣,比之前見面更加慘白了。

  一切都好像和上次吻合,還是吳糾和展獲迎接了臧辰,臧辰走過來,拱手說:“魯國使臣臧辰,見過齊國大司農。”

  吳糾也對臧辰拱了拱手,笑著說:“臧大夫有禮了。”

  一挨近了,不只是吳糾,連展獲也嚇了一跳,臧辰的臉色十分嚇人,眼底有濃濃的烏青,臉頰凹陷,嘴唇是淡紫色的,整個人看起來憔悴極了,憋足一口氣說話,說完之後就用帕子捂住嘴,狠狠的咳嗽起來。

  吳糾眼尖,看到臧辰咳嗽的帕子上竟然有血絲,而且血絲不是粉色的,是正紅色的。

  臧辰連忙將帕子收起來,笑著說:“有勞大司農特意迎接。”

  吳糾說:“臧大夫不必多禮,一路舟馬勞頓,請臧大夫先行下榻驛館,晚間君上為臧大夫準備了接風宴西,請臧大夫賞臉一顧。”

  臧辰連連點頭,卻說不出話來,又咳嗽了好幾聲,這才感覺好一些,說:“謝齊公,謝大司農。”

  臧辰情況不太妙,又因為奔波了一路,趕緊就去驛館下榻了,也沒有托大。

  吳糾進宮復命,又去宴廳看了看,一切都準備的妥當了,就等著晚上宴請臧辰了。

  齊侯也準備了一下,穿戴整齊,天色黃昏的時候,就準備往宴廳去。

  吳糾來到宴廳的時候,臧辰為了表達恭敬,已經到了宴廳,還有魯國的使臣們也都到了宴廳,臧辰見到吳糾,連忙起身行禮。

  吳糾笑眯眯的說:“臧大夫請坐,先喝杯酒水,君上一會兒便來。”

  臧辰點了點頭,隨即齊國的大夫們也陸陸續續的來了,展雄和展獲說著話,不知在說什麼,笑的挺慡朗,兩個人便走了進來。

  展雄見到臧辰的樣子,嚇了一跳,沒想到臧辰竟然憔悴到了這種地步,在展雄的印象中,臧辰雖然一直病怏怏的,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是其實他身材高大,看起來頗有威嚴,也不至於變成這個樣子。

  展雄偷偷拉了拉展獲的袖子,說:“這臧辰,眼睛烏青的跟中邪了一樣。”

  展獲無奈的看了一眼展雄,說:“別叫旁人聽見了,給君上和大司農惹麻煩,少數兩句。”

  展雄說:“好好好,聽大哥的。”

  眾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齊侯就施施然的走進來,見到臧辰的樣子,也嚇了一跳,沒想到短短几個月沒見,臧辰竟然只剩下身材高了,臉色煞白,模樣憔悴,還在不停的咳嗽。

  齊侯走進來,眾人連忙起身行禮,齊侯笑眯眯的說:“今日是為魯國特使接風,同時也宴請眾卿,讓眾卿見識見識魯國的重器岑鼎。”

  臧辰一聽,齊侯竟然要把重器岑鼎在宴席上展示,果然是把頑,這恐怕接風宴,而是示威的宴席。

  不過如今魯國有求於齊國,齊侯怎麼把頑岑鼎,也是應該的事情。

  臧辰只是咳嗽了好幾聲,但是並沒有反駁。

  齊侯笑眯眯的對臧辰說:“一會兒還請魯國特使,給眾卿講解講解,這岑鼎是怎麼回事兒?”

  臧辰知道齊侯是故意奚落自己,只是淡然的說:“齊公太抬舉臧辰了,臧辰只是一介小臣,對這岑鼎知之不詳。”

  齊侯一笑,說:“誰不知道臧大夫才華橫溢,實在是過謙了,過謙了。”

  齊侯說著,轉頭招手說:“來人啊,請鼎,開席!”

  他說著,就有兩列虎賁軍從外面鏗鏘而入,推著一個小車,將岑鼎從外面運送進來,然後好幾個人合力舉起岑鼎,將岑鼎放入宴席中間,供眾人賞鑒。

  齊國的大夫們一見,紛紛笑起來,對著那岑鼎指指點點,就仿佛是菜市場裡挑瓜一樣,那舉動帶著明顯的嘲笑之意,十分得意。

  畢竟岑鼎代表的就是魯國的顏面,如今魯國的臉擺在齊國的宴席上,供人賞鑒,齊國的士大夫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揚眉吐氣,怎麼能不得意欣喜呢?

  臧辰看著眾人微笑,只是低下頭來,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咳嗽,咳嗽之後低頭看了看手帕,沒有說話,只是眼目很深沉的將帕子收進懷中。

  旁邊的展獲不小心瞥了一眼,嚇了一跳,那帕子上斑斑駁駁的竟然都是血跡。

  就在這個時候,齊侯又說話了,他舉起酒杯,說:“今日光景正好,又有岑鼎助興,孤敬魯國特使一杯,魯國特使千里迢迢送鼎,實在功不可沒,來,孤敬臧大夫。”

  臧辰連忙舉起酒杯,淡淡的說:“外臣不敢,外臣敬齊公。”

  吳糾也舉起酒杯,旁邊的人紛紛舉起酒杯陪敬,大家喝下一杯酒來,齊侯又追問臧辰岑鼎的來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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