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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快速走進去,都沒有來級的整理衣裳,就看到齊侯已經站在路寢宮的大殿上了,手中拿著一份小羊皮,臉色非常陰沉,陰沉之中卻又露出一抹興奮與期冀,那種表情實在是太對立了。

  眾人走進去,分列左右坐好,齊侯都沒讓人行禮,舉了舉手中的小羊皮卷,說:“這封乃是前線送來的,是鄋瞞人遞過來的求和盟書。”

  眾人一聽,紛紛開始議論起來,求和盟書,這是意料之中的,畢竟鄋瞞人和一個小小的遂國結盟,現在已經潰不成軍,自然要求和,不求和才有些奇怪呢。

  齊侯“嘩啦!”一聲展開那張小羊皮卷,明明是求和的盟書,上面卻寫著血字,看起來十分詭異。

  齊侯招手對吳糾說:“二哥,你來念給大家聽聽。”

  吳糾連忙站起來,擎過血書,然後展開來看,一字一字的念出來,大意是鄋瞞人和遂國人都請求停戰,想邀請齊國特使過來三國會盟,並且請求齊國歸還俘虜僑如,作為交換的人質,鄋瞞人也願意獻出俘虜——齊國公子昭!

  吳糾讀到這裡,滿臉的驚訝,不只是吳糾,眾臣聽了也是驚訝無比,再次紛紛議論起來。

  齊侯說:“眾卿有什麼看法?”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齊侯卻第一個說:“孤打算親自去談這個和。”

  他這話一出,路寢宮仿佛要炸開了鍋,吳糾連忙說:“君上,這萬萬不可,日前朝中已收到了公子昭戰亡的軍報,如今屍首就要安葬,長狄人突然說他們俘虜了齊國公子,這其中恐怕有詐。”

  他一說,鮑叔牙也拱手迎合說:“君上,大司農所言極是。”

  管夷吾也應和,齊侯卻淡淡的說:“就算有詐,孤也應該走這一遭,不是麼?”

  齊侯雖然說的淡淡的,但是他的態度似乎特別堅決,吳糾見齊侯這樣,又說:“君上,鄋瞞人要求談和的地點乃是遂國境內,萬一宴無好宴,再加上鄋瞞人生性狡詐,豈不是正中了鄋瞞人的計量?到時候君上若再有個意外,長公子又在前線,無法主持大局,若有居心叵測的國家這時候出兵干擾,臨淄該當如何是好?齊國該當如何是好?”

  齊侯沉吟了一下,似乎這一趟無論如何都要去,畢竟之前齊侯以為自己失去了最寵愛的兒子,而這一霎那,他的公子昭竟然死而復生了,怎麼能讓齊侯不心動,齊侯已經下了決心,似乎誰說都沒有用。

  齊侯看了一眼吳糾,淡淡的說:“因此孤才著急召見眾卿,臨淄城中的事情,就託付給二哥了。”

  吳糾猛地一震,看向齊侯,眾人也開始議論紛紛,齊侯將齊國都託付給了吳糾,這意思是說,如果自己有個不測,就讓吳糾來做這個齊國的國君麼?

  大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這個時候吳糾低著頭沉思了一會兒,眾人都以為齊侯的想法合了吳糾的心思,畢竟一年之前,公子糾還在和齊侯爭位,兩個人都是不死不休,如今這麼大好的機會,大家都覺得吳糾可能心動了。

  齊侯輕聲說:“二哥,如何?”

  吳糾這個時候抬起頭來,拱手說:“君上可以將國家都託付給糾,是否可以說明,君上是信任糾的?”

  齊侯點了點頭,笑著說:“正是如此,二哥說得對。”

  吳糾拱手說:“既然君上是充分信任糾的,那麼就請君上下令,讓糾任此次的特使,出使遂國,與遂國鄋瞞會盟!”

  齊侯一陣驚訝,說:“二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吳糾已經打斷他的話頭,說:“君上給出的條件,實在太有誘惑力,但是糾如果此時同意君上所言,就算僥倖得到齊國,也會被人唾棄不恥,這不是糾想得到的,君上既然信得過糾,那便把會盟的事情,與幼公子的事情交給糾,若是幼公子真的還在世,糾一定妥妥噹噹的,將幼公子帶回來,交與君上,君上覺得如何?”

  在場的鮑叔牙、管夷吾,還有兩位監國高子國子都驚訝不已,全都定眼看著吳糾,因為誰也沒想到,對於唾手可得的齊國,吳糾竟然還看不上,一口便給拒絕了,而且將齊侯的話頭堵得死死的。

  齊侯一陣發愣,注視著吳糾良久良久,突然笑了一聲,伸手過去,輕輕撫摸著吳糾的鬢髮,將他因匆忙沒有整理的散發別在耳後,低聲笑著說:“二哥,你說說看,你這般,讓孤如何能不寵信你?眾位卿說說看,大司農光明磊落,忠心耿耿,而且是難得的真君子,這般能讓孤如何不信任他,重用他?”

  眾人有替吳糾不值的,也有覺得吳糾傻的,自然也有敬重吳糾的,不管大家心裡怎麼想的,都立刻拱手說:“君上英明,大司農忠心耿耿!”

  齊侯轉頭對吳糾說:“好,孤便任命二哥為這次會盟的特使,朝中上下,只要是二哥相中的人,隨便調遣,孤也會讓大司馬調遣最精銳的部隊,護送二哥進入遂國會盟,確保二哥安安全全,一根頭髮絲都不少的回來。”

  吳糾拱手說:“謝陛下,此行雖然看似兇險,不過其實齊國已經握住了鄋瞞的命門,還有俘虜在手,糾心中已經有了一二計策,請君上不用擔心,至於隨行,糾的確需要兩位隨行。”

  齊侯說:“是誰?”

  吳糾看向站在一邊的召忽,召忽也正抬著頭,看向吳糾,生怕吳糾不帶自己一樣,吳糾說:“召師傅文采出眾,武藝雙全,有邵師傅同行,想必是安全的。”

  齊侯說:“好,那便請召師傅同行。”

  召忽立刻拱手說:“是,召忽領命!”

  吳糾又看向一邊的東郭牙,說:“東郭師傅乃是諫臣,靈牙利齒沒有人能出於東郭師傅,談判要的便是這凌厲,請東郭師傅同行。”

  齊侯又點點頭,東郭牙立刻拱手說:“東郭領命。”

  出使遂國會盟的隊伍很快就確定下來,非常的簡單,只有吳糾作為特使,召忽和東郭牙跟隨,其他便是隨行保護的軍隊,越快啟程越好。

  因為吳糾怕耽誤時間,當即就定在後天起程,若不是因為王子成父點兵需要一些時間,吳糾很不得明日就起程才好。

  滿朝上下,聽說公子昭沒有死,而是被俘的,一共有三種態度,第一種態度不相信,覺得是鄋瞞人的計策。第二種態度覺得有可能,畢竟送回來的遺體面目全非,誰知是不是真的公子昭。

  還有一種態度則是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是遠遠的觀望。

  吳糾臨行前的晚上,齊侯特意在路寢宮擺宴,不過宴席的規模很小,就宴請了吳糾召忽和東郭牙三個人,四張蓆子對著放。

  齊侯舉起酒杯,說:“三位此行去遂國,請多保重。”

  吳糾、召忽和東郭牙也舉起酒杯,齊侯先干為敬,吳糾也將酒水飲下,齊侯又說:“鄋瞞人狡詐多疑,此行雖然是會盟和談,主動求和,但是定在遂國境內,不知又有什麼詭計,二哥可千萬小心。”

  吳糾說:“謝君上提醒,糾記下了。”

  齊侯點了點頭,似乎不是很放心,又說:“遂國雖然與鄋瞞定了盟約,但是二哥可以先從分化遂國和鄋瞞關係入手,這樣也好化被動為主動。”

  吳糾一一應下,拱手說:“請君上放心,若公子昭真的無事,糾定當將公子妥妥噹噹的請回來。”

  齊侯笑了笑,舉起酒杯,說:“孤信二哥,這世上,再沒有人能讓孤如此信賴了。”

  吳糾聽了,稍微有些晃神,“信賴……”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其實吳糾自薦提出出使遂國和談,也是為了齊侯對公子昭的感情。

  這種血緣上的衝動,不惜一切的感覺,吳糾也只有在自己母親身上體會過,那種不惜代價的付出。

  方才吳糾聽到齊侯說要親自去和談,這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吳糾也有一絲衝動,不說別的,就為了這份感情,吳糾也願意去出使。

  更何況他並非是空口白牙的許諾,其實吳糾心裡早有一桿秤,稱量好了這次的利弊關係,並非像群臣想像的那般困難,看鄋瞞人的舉動就知道。

  公子無虧這次虜獲來的俘虜僑如,是鄋瞞有名的頭目,鄋瞞人願意用俘虜換取僑如,說明僑如的地位不錯,有利用價值,這可是好籌碼。

  四個人也不敢喝得太多,時間還早便散了席,召忽和東郭牙就先走了,兩個人走出來,閒庭信步的走著,因為天氣熱,召忽又喝了些酒,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笑眯眯的說:“大牙,你怕不怕?”

  東郭牙聽他沒頭沒腦的問一句,便說:“怕什麼?中大夫所言何事?”

  召忽說:“當然是出使遂國的事情了,大家都說這次兇險非常,很可能是鄋瞞人的計量。”

  東郭牙笑了一下,那笑容難得有些溫柔,並不如何凌厲刻薄,差點看愣了召忽。

  就聽東郭牙說:“中大夫武藝超群,出入敵營猶入無人之境,有召大夫同行,東郭何必懼怕?”

  召忽聽他誇讚自己,立刻笑起來,說:“哎呀,大牙,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的罷,你嘴巴好甜呢!”

  東郭牙無奈的笑了一聲,突然說:“東郭到是挺羨慕大司農。”

  召忽奇怪的說:“羨慕什麼?”

  東郭牙淡淡的看了一眼召忽,說:“召大夫可以為了大司農出生入死,這種氣節,如何能不讓人羨慕、嫉妒?”

  召忽一愣,隨即咳嗽了一聲,說:“我……我先回去了,明兒見罷。”

  召忽說著便走了,東郭牙從後面大步趕上去,說:“召大夫出宮麼?那倒是同路。”

  說著,兩個人便肩並肩的往宮外走去。

  吳糾今天晚上就留在宮裡頭,明日隨著齊侯一同出城門,然後辭行,便離開臨淄城,趕赴遂國會盟。

  吳糾睡下的很早,畢竟明日還要早起,之後還要趕路,而且時間緊迫,一路都要緊趕慢趕。

  吳糾很快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夢到有人偷偷的親吻自己,撫摸著自己的鬢角和臉頰,不過因為吳糾太困了,睜不開眼睛,就這麼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吳糾便穿戴整齊,穿上特使的衣裳,手執旄節,跨上糾墨,在臨淄城門口,接受齊侯和百官的辭行。

  齊侯看著跨在馬上的吳糾,伸手摸了摸糾墨的鬃毛,低聲說:“二哥可要好好兒回來。”

  吳糾點了點頭說:“承君上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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