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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傒這麼一聽,就拱手說:“君上所言甚是。”

  齊侯聽高傒服軟了,便笑著說:“那這件事兒,便這麼定了,等下月大司農隨孤道喜的時候,就有勞管師傅暫理司農要務了。”

  管夷吾趕緊站出來說:“是,夷吾遵命。”

  吳糾心裡想著,自己又當大司農,又要做大行人,不知道齊侯給不給加班工資?

  齊侯說著,又說:“哦對了。”

  他說的很輕鬆,似乎在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說:“日前讓眾卿討論,派誰去掛帥討伐遂國這件事兒,孤與大司馬商議了一番……”

  他這麼一說,在一邊垂首恭敬坐著的公子無虧立刻抬起頭來,看向坐在上手的齊侯。

  公子昭也轉過頭來,看向前面,只不過他並沒有看齊侯,而是正好盯著公子無虧的背影在看。

  就聽齊侯用一種悠閒的口氣說:“孤與大司馬都覺著,公子昭在北杏會盟期間監國有功,足見沉穩又智謀,公子昭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沒有戰功,但是也要繼續鍛鍊鍛鍊,大司馬也覺得是時候讓幼公子出去歷練一番,這次討伐遂國的事情,便由公子昭掛帥,眾卿覺得如何?”

  齊侯這麼一說,眾臣都聽明白了,畢竟齊侯把大司馬也一起揪出來說事兒,而且把公子昭沒有戰功沒有經驗的事情已經提出來,堵死了不同意的後路,因此眾卿只好紛紛迎合。

  “君上所言甚是!”

  “公子昭沉穩持重,有膽有謀,掛帥最合適不過!”

  “預祝君上與幼公子,旗開得勝!”

  一時間應和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路寢宮的大殿,公子無虧腦子裡“嗡”的一下,齊侯的態度很明顯了,再明顯不過了,之前讓公子昭做監國,如今又讓他掛帥,公子無虧雖然有打仗經驗,也有戰功,但是他從沒掛帥過,都是作為大司馬的副手,或者公孫隰朋的副手,公子昭一出征竟然便是這麼優厚的待遇。

  公子無虧心中已然確定了,齊侯就是喜歡公子昭,愛見死了幼公子,偏心偏到了大半邊,他整個人如贅冰窟,手腳都在微微顫抖著。

  公子無虧正在發愣,就聽到身邊有“大哥,大哥?大哥……”的聲音在喚著自己,聲音相當溫柔,有些少年人變音的沙啞,好像越發的低沉了。

  公子無虧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猛地醒過神來,抬頭一看,竟然是公子昭!

  公子昭跪在他身邊,方才還人滿為患的路寢宮朝議,如今已經沒有人了,所有人都散去了,只剩下打掃的寺人還在忙碌。

  公子無虧坐在席上,公子昭跪在一邊,面露著急的說:“大哥?你怎麼了?”

  公子無虧這才醒過神來,原來已經下朝了,而自己是在愣神。

  公子無虧看到公子昭的臉,不知怎麼就遷怒了,立刻站起身來便走,也不理會公子昭,公子昭追了幾步,直到公子無虧走到自己房舍門口,“嘭!!”一聲甩上門,公子昭立在門外,輕輕喊了一聲“大哥?”,公子無虧沒有理會,這才嘆口氣就走了。

  齊國迎來了三件大事兒,第一件事兒是魯國派國相臧辰來告糴,也就是來買糧食,展獲的文書已經送出去了,臧辰也在路上了,馬上就要出使齊國。

  第二件事兒便是齊侯要親自出使宋國賀喜的事情,這件事情在下個月,臧辰告糴之後,齊侯便要立刻動身。

  第三件事兒,這時間和齊侯出使宋國有些重疊,因此齊侯沒有辦法親自主持,那就是幼公子昭掛帥出征這件事情。雖然天子的文書還沒有送到其他國家,但是打仗也要有準備,公子昭需要先行啟程去做準備。

  齊侯雖然很想給小兒子做辭別,但是因為齊侯要早一些出使宋國,所以在公子昭出征之前便要啟程,於是公子昭的辭行宴席就交給了高傒和國懿仲兩位上卿準備。

  如今眼前第一件事便是臧辰告糴的事情,這件事情隸屬於司農部門,而且還是頭等要務,所以吳糾也要管。

  這天臧辰的隊伍馬上要抵達臨淄城們了,齊侯的地位擺在那裡,況且這次身為被求的國家,齊侯也要做足臉面,自然不會親自去迎接臧辰。

  所以齊侯派了吳糾和展獲兩個人去迎接臧辰,而且吳糾身為齊國大司農,身居高職,齊侯故意不給臧辰臉面,所以讓和臧辰對等的吳糾只是等在驛館門口迎接,而讓低於臧辰一等的大夫展獲到城門口迎接,這樣一看,齊國魯國貴賤自有分曉。

  吳糾一大早便起身,先到了宮裡的政事堂,果然看到展獲已經在了,展獲這個人勤勤懇懇,忠心耿耿,而且為人非常低調,說話行事頗為溫柔細膩,但是說他溫柔細膩,卻又剛硬無比,只要是他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更改,而且絕不做違心的事情,也不說謊話,展獲這矛盾的行事作風,和他文武兼備的氣質也是像極了。

  今日還早,政事堂只有展獲一個人,正在看文書,似乎在給一會兒迎接做準備。

  吳糾走過去,展獲便抬起頭來,恭候說:“大司農。”

  吳糾坐在他旁邊,笑著說:“一會兒便要到城門去,這會兒還在用功?”

  展獲笑了笑,說:“就是因為一會兒要騰出時間來迎接魯國使臣,晚上還有筵席,所以展季才想儘快把今兒的事兒理一理,以免擠壓了。”

  吳糾聽他這麼說,咳嗽了一聲,說:“展先生,關於魯國使臣的事情……”

  展獲聽吳糾說到這裡,有些吞吞吐吐,他是何等聰明的人,頓時就明了了,笑了笑,說:“大司農請放心,雖然展季昔日是魯國人,而且效忠於臧國相的麾下,只不過那已經是往事了,展季本是該死賤俘,君上和大司農饒過展季一命,還與展季公務,足見君上和大司農的氣量,展季當真佩服,如何能不盡心盡力以圖回報呢?”

  吳糾笑了笑,說:“展先生誤會了,糾並非是不信任展先生的為人,只是糾深知展先生的為人正派,所以才怕展先生遇到昔日同僚而感覺尷尬,若是展先生心中不想,糾替展先生去迎接魯國使臣,也是一樣的。”

  展獲連忙說:“大司農,當真不必如此,君上吩咐大司農在驛館迎接,展季在城門迎接,自然有君上的用心,展季沒有任何怨言與不甘,這是展季該做的事兒。”

  吳糾點了點頭,說:“那便有勞展先生了。”

  展獲拱了拱手,說:“那時辰近了,展獲這便整理一番,去城門迎接了,也有勞大司農。”

  吳糾對他也拱了拱手,兩個各自出門,都準備換衣裳,一個去城門,一個去驛館。

  展獲來到城門口,沒等一會兒,魯國的特使隊伍就來了,一輛輕便的軺車,跟著一隊魯國軍隊,後面還跟著很多輛緇車,不過看得出來緇車是空的,在路上行駛起來非常顛簸,發出“哐哐哐”的聲音,顯然是為了裝糧食回去的空緇車。

  展獲從馬上翻身下來,往前走去,一身齊國官袍在夏日的城口風下,發出咧咧的響聲。

  展獲大步走過去,就看到軺車上那一身魯國官服的臧辰,面容還和之前一樣,身材高大透露著英氣,臉色卻蒼白透露著病態,一面從軺車上躍下來,一邊不斷的咳嗽著,似乎舊疾比日前更明顯了。

  臧辰從車上下來,用帕子掩著嘴咳嗽,走過來對展獲恭候說:“魯國大行人臧辰,見過齊大夫。”

  展獲被他這一句說的有些感嘆,前不久自己還是魯大夫,如今已然變成了齊大夫。

  不過展獲很快回神,拱手說:“魯國特使不必多禮,請上緇車,我國大司農正在驛館相侯,請魯國特使前往驛館稍作歇息,晚間寡君還在宮中為魯國特使設宴款待。”

  臧辰拱手說:“謝齊公,謝齊大夫。”

  兩個人說話都彬彬有禮,展獲一展袖袍,伸手請臧辰往前走,上齊國準備好的緇車。

  兩個人前後登上緇車,分別坐下來,緇車裡就沒有旁人了,展獲朗聲說:“啟程,往驛館。”

  很快緇車便粼粼的開動了起來,往驛館的方向而去,前半路兩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知是因為太尷尬了,還是太安靜了,臧辰笑了笑,用帕子捂著咳嗽了好幾聲,這才說:“臧某沒想到齊國國君會慷慨答應告糴一事。”

  展獲淡淡的說:“寡君聖明,即使齊國和魯國之間有什麼間隙隔閡,但是寡君亦不願看到魯國的百姓保守饑荒之苦,因此同意告糴。”

  臧辰聽了,“呵呵”輕笑了一聲,隨即又用帕子捂著自己的嘴唇,使勁咳嗽了幾聲,這才斷斷續續的說:“是麼?辰還以為,所有的國君都是一個模樣,明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因為怕被旁人指責,所以盡做一些違心的事情。”

  展獲看了一眼臧辰,說:“魯國特使指的是哪國國君?”

  臧辰笑了笑,說:“天底下的國君,豈不是都一樣的?”

  展獲又說:“包括魯國的國君麼?”

  臧辰又笑了笑,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挑眉說:“以齊大夫所見呢?”

  展獲沒有再接這句話,不過他心中已然明白了一些,那便是自從北杏會盟分開之後,臧辰回國之後,定然沒有什麼好的待遇,這讓臧辰多少有些改變。

  以前的臧辰是個魯公的死忠派,就算知道魯國在走下坡路,也想要力挽狂瀾,死忠魯公,然而如今一見,臧辰不只是臉色頹廢,心中更有一種頹廢滲透出來,仿佛看透了什麼,又無能為力。

  展獲也清楚魯公的為人,雖然是周禮之邦,禮儀之邦,但是魯公的為人可不像周公那般大度,他在齊國面前受了氣,回國之後定然要衝旁人撒氣,別看臧辰如今是第一寵臣,但是北杏會盟搞砸了,臧辰的處境恐怕和公子慶父一樣,都已經失寵了。

  明明北杏會盟是魯公挾持吳糾而搞砸的,但是就像臧辰說的那樣,天下國君都是一般,這種丟臉的事兒怎麼能承認,定然全都推卸在了臧辰身上。

  展獲看著臧辰,突然拱手:“多謝魯國特使昔日的不殺之恩。”

  臧辰笑著說:“何謝之有?同意魯公將你頂罪的,便是臧辰。”

  展獲淡淡的說:“展季心中清楚,若不是因為特使,恐怕此時展季已經是一灘肉泥了。”

  臧辰沒有接這個話,很快便說:“到驛館了。”

  他們說話敘舊的這個功夫,就到了驛館門口,吳糾一身大司農的官袍,站在驛館旁邊,身邊跟著許多侍奉的人,看起來派頭十足,其實是因為吳糾在出宮之前,突然被齊侯叫過去了,齊侯派了一堆寺人和虎賁軍給他,讓他去撐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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