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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侯這麼說完,宣姜要給氣死了,衛侯也是憤然站起來,拍著桌子說:“反了!反了!來人,給孤將人拿下!”
衛侯說完,那數十精兵就要衝上來,結果吳糾淡淡一笑,說:“衛公不妨等一等。”
衛侯一聽,說:“這時候怕了?也無妨,要饒過你們國君,那不如齊國的公子來伺候孤一晚上?”
衛侯已經撕開了臉皮,說的身為難聽,齊侯一聽,臉色當即很難看,冷冷一笑,說:“衛公小命不保,竟還有心還玩笑,孤也當真是佩服,佩服了。”
衛侯一愣,隨即說:“你不必虛張聲勢,如今你一腳踏在了黃泉上,還能口出狂言?”
吳糾淡淡說:“恐怕一腳塌進黃泉土的人,是衛公您呢……”
他說著笑眯眯的又說:“衛公讓糾理膳,端是放心大膽。”
衛侯一聽,嚇了一跳,說:“你是什麼意思!?”
吳糾說:“沒有旁的意思,就是告訴衛公一句,衛公已然中毒了。”
衛侯嚇了一跳,說:“不可能,這些都是試過毒的。”
吳糾幽幽一笑,說:“衛公撩開袖袍看看,是不是身上起了紅疹?這毒可不是鶴頂紅,不會見血封喉,但是卻是慢性毒藥,發作很慢,起初只是渾身不適,起紅疹,麻癢一片罷了。”
他這麼一說,衛侯頓時覺得身上真的不適,撩起袖子一看,果然,方才激動沒注意到,袖子下面竟然真的一片紅疹,麻癢難當。
衛侯使勁撓了兩下,然後又伸手撓脖子,旁邊的宣姜驚叫了一聲,因為衛侯的臉上也開始起紅疹了,還腫了起來。
吳糾冷笑說:“怎麼?糾沒說假話罷?”
衛侯嚇得驚叫說:“你……你竟敢暗算孤!?”
吳糾笑著說:“若非衛公苦苦相逼,糾又怎麼敢勞心勞力的暗算衛公呢?糾知道,衛公是個金貴人,齊國和衛國又一向交好,寡君與糾都不想難為衛公,不如這樣,衛公送齊國隊伍借道出國,齊國隊伍一旦走出衛國,糾便讓人奉上解藥,否則衛公可要癢上七七四十九日,皮膚潰爛而死,那死相嘛,當真不是一國之君該有的,而且還會染給其他人。”
宣講一聽,連忙退後了好幾步。
衛侯還想虛張聲勢,冷聲說:“你竟然敢威脅孤?!”
哪知道吳糾笑著一拱手,字正腔圓的說:“正是。”
一瞬間衛侯差點給氣死,又聽吳糾補充說:“這麼說起來,若是真的魚死網破,還是衛公您賺一些,畢竟寡君與孤,可是兩條人命,而對於衛國來說,只是衛公一命,幸而衛公還有一個兒子,糾覺著,糾可能還是為衛公公子做了一件好事兒呢?”
衛侯聽著吳糾分析,越分析越是心驚膽戰,好不容易自己才坐上了國君的位置,真的像是吳糾說的,雖然若是魚死網破,齊國損失的是國君和公子,而自這邊只是損失自己一條命。可是這麼一說,衛公更捨不得死了,這衛國可是他精打細算,剷除了多少人才換來的。
衛侯覺得,自己絕不能死!
衛侯面色抽搐,說:“解藥在何處?”
吳糾說:“解藥已經在衛國邊疆了,只有齊國隊伍順利通過齊國邊疆,糾才會命人將解藥奉上,否則……”
吳糾不說下去,衛侯也明了他的意思,臉色實在難堪的厲害,說:“好!好,公子糾,孤今日便記住你了!”
吳糾笑著說:“那多謝衛公賞識,糾不勝榮幸。”
衛侯被吳糾氣的臉色發青,臉上身上又奇癢無比,實在難受的厲害,但是他哪知道,自己這只是對海鮮過敏而已。
吳糾做的雞包飯中,包的可不只是糯米和蔬菜,那彈牙的東西其實是海鮮,用酒將腥味泡掉,然後再加上一些味道濃郁的香料,遮掉海鮮的味道,只剩下咸香的味道,反而促進了糯米的美味。
衛侯根本沒吃出這裡面有海鮮,畢竟沒有魚味兒,也沒有蝦味兒,更沒有別的味道,只是鮮美異常,還以為是什麼湯頭的味道。
昨日膳夫上士特意跟吳糾說了,衛侯不能吃海鮮,不服就是過敏,古代人的醫書中的確有提出過敏的體質,但是沒有過敏這個詞彙。
膳夫上士說衛侯吃了海鮮會全身起疹子,又癢又痛,還紅腫異常,嚴重的會發熱等等。
所以特意提醒吳糾不能給衛侯的飯里準備海鮮,但是宣姜又特別喜歡海鮮,所以膳房中還是有很多海鮮的。
再加上那些膳夫看不起吳糾,料想他也不敢搗鬼,最後膳夫還會用銀針試毒等等,還會有膳夫試菜,反正絕對不會有毒。
但是他們誰也沒想到,就算是膳夫試菜,銀針試毒,但是也沒有試出來,這裡面放的並不是什麼毒,而是鮮美的海鮮,海鮮對旁人都沒事兒,只是衛侯吃了以後會渾身起疹子,吳糾就巧妙的說是慢性毒藥。
衛侯根本沒想到這樣一出,臉色非常不好看,本想讓齊侯和吳糾在眾卿面前出醜,然後暗中埋伏兵馬,最後衝出來將齊侯和吳糾剁成肉泥,結果沒想到,竟然被吳糾給反抓住了。
衛侯在眾人面前面紅耳赤,渾身紅腫,而且還會傳染,一下就丟盡了臉面,但是也沒轍,只好冷聲說:“好!打開宮門,現在就讓他們走!”
吳糾笑了一聲,說:“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很快精兵都退出了大殿,深夜的衛宮中,宮門大開,許多精兵“護送”著齊侯和吳糾從衛宮中出來,直奔驛官而去。
齊侯和吳糾這兩日在衛宮之中,其他人都是心急如焚,第一日兩人未回,就有人想到恐怕是衛侯做潑,一連兩日未回,都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聚在一起想辦法。
如今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雜亂的聲音,眾人往外一看,竟然是齊侯和吳糾回來了,而且是深夜歸來。
外面還列著團團的衛國精兵,一下將驛官包圍起來。
吳糾走進去,召忽立刻迎上來,說:“公子,這是怎麼了?”
吳糾說:“無妨,衛公狗急跳牆了。”
召忽一聽,都傻眼了,齊侯立刻沉聲說:“隰朋,你現在點齊兵馬,立即上路。”
公孫隰朋一聽,連忙拱手說:“是,君上!”
公孫隰朋來不及問理由,立刻將驛館中的隨行兵馬點起列隊在驛館外面,齊國兵馬和衛國兵馬一邊一隊,仿佛是在對峙。
很快,大家全都準備好了,車馬也備齊,因為要快馬加鞭出衛國,所以沒辦法坐緇車,吳糾也騎在馬上,隨著一聲令下,隊伍很快就往衛國國都外開拔。
他們的隊伍在前,衛國的隊伍在後跟隨,日夜兼程趕路,一來是因為早些出了衛國境地比較安全,二來也是因為衛侯那紅疹根本不是什麼毒藥,而是過敏,若是時間長了,讓醫官給看出了端倪,衛侯肯定會派人追擊他們,所以隊伍必須日夜兼程,出了衛國才行。
他們連走數日,幸而衛國並沒有那麼大,這日一早,他們終於踏出了衛國國境,踏入了鄭國境內。
在衛國與鄭國的交界處,一路跟隨他們的精兵統領說:“齊國隊伍已經出了衛國邊境,還請公子賜下解藥。”
吳糾騎在馬上,說實話這幾日一直騎馬,實在累的不行了,但是在朝陽之下,吳糾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反而顯得無比閒適淡然,笑眯眯的說:“將軍何出此言呢?衛公不過是不服水產,那雞包飯里都是蝦子和魚肉蜃肉,食多了自然身體不適,吃點甘糙水便大好了。”
吳糾說著,一笑便調轉馬頭揚長而去了,後面的衛國將軍一聽,氣的臉色鐵青,但是也沒有辦法,他們的軍隊不能踏入鄭國境內。
鄭國和衛國的關係一向不好,若是貿然踏入境內,肯定會引人詬病,到時候若是惹了鄭國和齊國聯手,那便是大不妙。
因此衛國吃了啞巴虧,當傻子一樣被吳糾耍了,但是竟然不能有脾氣,當下衛國的軍隊就後撤了。
他們連著幾日趕路,眾人都已經累的精疲力盡,又匆忙行到黃昏時候,齊侯就吩咐在野外紮營休息了。
眾人都聽說了,吳糾竟然用水產,將衛侯耍的團團轉,當真是大快人心呢。
眾人快速紮營落腳,吳糾親自做了晚膳,今日的晚膳便是這道雞包飯,眾人也都嘗了嘗,感覺味道當真不俗,而且有一種得意的味道在裡面。
齊侯笑了笑,說:“這次二哥當真是頭功一件。”
他說著,半開玩笑的說:“孤真當不知獎賞二哥什麼,不如讓二哥做上大夫,如何?”
吳糾是沒有官位在身的,加上這次,只是做過三次特使,特使的官位是臨時的,出使之後是會自動卸任的,若說吳糾做過什么正經的官兒,那也就是膳夫了。
齊侯這麼一說,吳糾只是說:“糾不才,君上抬愛了。”
齊侯也只是開頑笑的一說,然後也沒再提了,而是沉吟了一番,說:“雖然咱們已然身處鄭國境內,但是還沒有和鄭國的驛官聯繫上,這裡又是偏僻郊外,還是需要小心謹慎微妙,隰朋,守夜的問題就交給你了。”
“是!”
公孫隰朋拱了拱手,說:“隰朋這就去安排。”
衛侯是個小心眼的人,吳糾給了他這麼大的羞辱,他自然要報復回來,這裡是鄭國境內,衛國恐怕不能名正言順的抱負,所以很有可能會夜襲。
眾人吃了飯,也都累了,就準備歇息了,因為紮營匆忙,明日又要趕路,所以沒幾個帳子,一切從簡,吳糾就要和齊侯一個帳子,剩下的士大夫們,四個人一個帳子。
雖然要和齊侯一個帳子,不過也不是頭一次了,而且加上吳糾騎了幾日馬,一身疲倦,於是便沒有心情和齊侯迂迴,進了帳子就倒頭睡下。
齊侯見吳糾疲憊,也就沒有鬧他,躺在旁邊也睡下了。
睡到大約半夜時分,吳糾朦朧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平日裡他睡得淺,今日他睡得十分沉重,那人聲音很低沉急切,叫了好幾聲,吳糾這才醒過來。
吳糾一醒,就看到黑暗中一張放大的俊顏,險些嚇了一跳,原來是齊侯,齊侯見他要說話,猛地伸手按住吳糾的嘴巴,吳糾更是嚇了一跳。
就聽齊侯輕聲說:“噓,別出聲兒。”
吳糾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卻在這個時候終於醒過來了,帳子外面竟然一片吶喊聲,還有不斷的火光跳動。
吳糾這才睜大了眼睛,點了點頭,外面竟然在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