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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不怕別人無理取鬧,但是就怕小荻兒這般委屈,頓時心裡有些軟,按理來說,荻兒這麼喜歡易牙,易牙該當不忍心烹了他才是,可是歷史又是那麼白紙黑字的寫著,就算真的是後人添油加醋的誇張描寫,吳糾也不敢冒這個險。

  就在這個時候,吳糾看到一個暗紅色衣裳的人,手持燭燈,匆匆走了過來,離得近了一看,原來是易牙。

  易牙額頭上有些汗水,看起來走得很急,看到荻兒鬆了口氣,又看到了吳糾,連忙作禮說:“拜見公子,巫有禮。”

  吳糾擺了擺手,荻兒一見到易牙,連忙跑過去,“噠噠噠”的衝過去,抱住易牙的小腿,說:“爹爹,那個叔叔可好了,叔叔給荻兒次甜甜的小包砸!”

  易牙連忙將荻兒抱起來,說:“荻兒乖,那不是什么叔叔,要叫公子。”

  荻兒沒聽懂,歪了歪腦袋,奶聲奶氣的說:“公子。”

  吳糾越是看荻兒越是喜歡,也不忍心把他送到陌生的臨淄城去,雖然大司行府上定然不愁吃不愁喝,錦衣玉食少不得,但是荻兒年紀還小,正是依賴親人的年紀。

  吳糾沒有要走的意思,坐下來笑著說:“我和荻兒投緣,不用叫什麼公子,太見外了,叫叔叔就行。”

  其實吳糾是想要給易牙施加點壓力,易牙看到自己這麼喜歡荻兒,恐怕也不敢做什麼。

  吳糾笑著說:“坐罷,不必拘禮,這也沒有旁人,咱們就隨便聊聊天。”

  易牙沒敢坐下來,抱著荻兒站在一邊兒,兩個人就說起了荻兒,荻兒抱著小包砸慢慢啃,也聽不懂他們說什麼。

  荻兒是易牙接回雍氏宅邸,便帶在身邊的小兒子,不知道母親是誰,因為易牙本是庶子,荻兒更是庶子的庶子,沒名沒分,至今都沒有被雍氏的人承認,也不算是小少爺。

  易牙將荻兒放下來,說:“乖,荻兒,你去那邊頑一會兒,采兩朵花兒來,送給公子,當做謝禮,好不好?”

  荻兒一聽,立刻從易牙懷裡出溜兒下去,說:“好!”

  他說著,“噠噠噠”就跑開,小地出溜兒一般。

  吳糾看得出來,易牙是故意遣開荻兒的,似乎是想說一些不想讓荻兒聽到的話。

  就聽易牙果然輕笑了一聲,淡淡的說:“其實不瞞公子,巫還沒有成親,自然不可能有什麼兒子。”

  吳糾有些吃驚,說:“荻兒不是你兒子?”

  易牙點了點頭,說:“荻兒是巫在遠方的時候,一個友人的兒子,當時白狄人掠奪邊疆,巫險些喪命,被當時圍剿白狄軍的齊軍所救,而那位友人,卻不幸去世。巫常聽友人提起,自己有一個年幼方出生的兒子,逃難之後,便去準備尋那個孩子,一來告訴他家裡人,友人去世的消息,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聊表心意……不過沒想到……”

  易牙頓了頓,又說,不過沒想到,他找到那個家裡的時候,因為邊疆遭受白狄人襲擊,收成又不好,所以那戶人家已經逃難了,將養活不了的孩子扔在了破房子裡。

  村里村鄉的鄰居平時會將殘羹剩飯餵給那孩子,但是這年頭生活都不容易,誰也不願意多養一個,還是別人的兒子。

  易牙到的時候,就看到了小荻兒,他並不知道荻兒叫什麼名字,因為那裡有一片荻糙,給人的印象很深,所以易牙就叫他荻兒。

  荻兒在破房子裡,房子已經腐臭了,裡面都是殘羹剩飯,荻兒就坐在那臭氣熏天的破房子裡,自己玩著手指,也不哭,也不鬧。

  易牙當時不忍心,就將孩子帶在身邊,他笑著說:“巫本是庶子,若是再帶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進家門,恐怕遭大母嫌棄,再者巫自知身份低賤,並不可能娶什麼妻,所以便謊稱荻兒是巫的兒子,大母雖然兇悍,也不敢直言轟荻兒出門。”

  吳糾有些驚訝,沒想到荻兒竟然不是易牙的親兒子。

  易牙又說:“荻兒他沒有什么正經的名字,不過我那位友人是賓氏,巫給荻兒起的大名就做胥無。”

  胥是全部的意思,易牙給荻兒起的名字,似乎非常符合荻兒的身世,胥無,荻兒本就什麼也沒有。

  然而吳糾一聽到荻兒的大名,一瞬間險些不淡定的跳起來,吳糾從沒這麼不淡定過。

  因為荻兒正經的名字應該叫做——賓胥無!

  賓胥無是何許人?齊桓公手下五傑之一,與東郭牙、公孫隰朋、寧戚、王子成父並稱五傑,在二十年之後,被齊桓公拜為上卿大夫大司理,主齊國刑罰,為人剛正不阿,直言敢諫。

  關於賓胥無還有一個非常能突出他性格的小故事,在《管子》中曾記錄著,齊桓公成為春秋霸主之後,詢問管夷吾,自己可不可以不只是做霸主,而是做霸王。

  霸主和稱王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春秋早期,只有身處偏僻之地,被諸國視為蠻夷之輩的楚國,才自立為王,與周天子分庭抗禮。

  那時候齊侯雖然已經非常強大,但是仍然不敢稱王,管夷吾聽了之後,卻說他不知這件事情,需要詢問賓胥無。

  賓胥無的回答是,我聽說古代的堯舜,都是賢明勝過臣子的,所以他們才能成為王,而如今齊侯的霸業,卻要依靠臣子,所以不能稱王。

  齊國之內,不管是共患難的鮑叔牙,還是國相管夷吾,都沒有人敢和齊侯這麼直言不諱的說話,只有兩個人才敢提著腦袋和齊侯這般直言不諱,一個便是大諫之臣的東郭牙,以口舌伶俐振聾發聵聞名,另外一個則是身為大司理,掌管法律剛正不阿的賓胥無了。

  吳糾聽到荻兒的大名,一瞬間都愣住了,隨即就看到小荻兒“噠噠噠”的舉著一朵小jú花快速的跑過來,奶聲奶氣的說:“叔叔,給你發兒!小發發!”

  吳糾看著眼前,也就三歲大的小豆包,長得圓圓的,萌萌的,小嘴唇粉嫩嫩的,還有些肉嘟嘟的,奶聲奶氣還賣萌,怎麼也想不到,這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賓胥無!

  易牙的“兒子”是賓胥無,不知以後他有沒有其他兒子,反正吳糾聽到這個孩子的名字,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被烹了,若是真把小荻兒烹了,那往後大司理這個職務,就沒人可做了。

  吳糾盯著小包子看了看,小荻兒把花高高舉起,大著膽子,小肉手輕輕拍了拍吳糾的小腿,撒嬌一樣晃了晃,說:“叔叔!”

  吳糾連忙回了神,將小荻兒遞過來的“小發發”接過來,笑著說:“荻兒真乖。”

  小荻兒還頗為自豪的挺了挺小胸脯,被人誇獎了特別得意。

  吳糾想了想,笑眯眯的說:“荻兒,你想不想要個義父啊?”

  吳糾的表情仿佛是“人口販子”似的,說著還討好的遞給了小荻兒一隻小兔子的奶黃包,小荻兒趕緊把奶黃包接過來,放在嘴邊“麼麼”親了兩口,眨著大眼睛,一臉不解的說:“叔叔,什麼是義父?”

  吳糾的話一說出來,旁邊的子清嚇了一跳,就連易牙也嚇了一跳,吃驚的看著吳糾。

  吳糾笑眯眯的說:“我和荻兒這孩子投緣,見他心裡就喜歡,我聽說荻兒要被大司行接到臨淄城去,荻兒若是拜了我做義父,我可以去君上面前說一說,帶上荻兒上路,荻兒這麼乖的孩子,定然不會搗亂的。”

  易牙更是吃驚,立刻說:“公子愛見荻兒,是荻兒的福分。”

  他說著,連忙對荻兒說:“荻兒,快拜見義父。”

  小荻兒還是一臉懵懂,吳糾蹲下來,和小荻兒平齊,笑著摸他軟軟的小頭髮,說:“義父呢,就是天天給你吃好吃,天天哄你頑,陪著咱們小荻兒的人,小荻兒覺得怎麼樣?”

  小荻兒一聽,頓時高興的睜大了眼睛,立刻甜甜的喊了一聲:“義父。”

  吳糾心想,自己正好沒有孩子,帶著荻兒也不錯,一來是荻兒真的很可愛,招人喜歡,也聽話懂事兒,二來是荻兒可是未來大名鼎鼎的賓胥無,齊桓公的重臣,有荻兒在身邊,也好給自己找個靠山,萬一哪天齊侯又發難整治自己怎麼辦。

  三來,也是為了荻兒,如今的事情不知是歷史本身就有偏差,被後人添油加醋的緣故,還是因為歷史發生了偏頗的緣故,荻兒竟然是二十年後不可一世的賓胥無,但是安全起見,加個保險,吳糾還是打算收了他當義子,自己好歹是個公子,易牙不可能對公子的義子下手罷。

  吳糾頓時覺得,這簡直是一舉三得的好辦法,而且荻兒也喜歡自己,日後這一路上也不會枯燥了,能時不時捏捏荻兒的小臉蛋兒解悶兒。

  小荻兒的確很喜歡吳糾,因為吳糾會做糖葫蘆,還有山楂片,又會做小兔兔的甜甜包,說話還溫柔,總是笑眯眯的,對自己特別好。

  小荻兒扒著吳糾不讓吳糾走,還要吳糾陪著自己頑,易牙也沒有辦法,吳糾就把小荻兒抱起來,笑著說:“兒子乖,今天跟義父睡覺覺,好麼?”

  小荻兒立刻使勁點頭,說:“好!要義父!”

  子清已經一臉無奈了,公子這模樣,分明就是拐騙小孩子的樣子,看起來一臉殷勤備至。

  易牙最後就將荻兒交給了吳糾,然後自己先走了,吳糾伸手抱著小荻兒,他沒有抱孩子的經驗,還是三歲大的孩子,別看小,但是抱起來沉甸甸的,特別壓手,小荻兒身上竟然全都是小肉肉,藏得還挺深。

  吳糾抱著小荻兒走了一會兒,子清連忙說:“公子,要不然讓子清抱著罷,您當心些,別把孩子給摔了。”

  吳糾出了一頭汗,累得氣喘吁吁的說:“沒事沒事。”

  小荻兒也是真的乖,吳糾抱的他歪歪扭扭的,幾乎就是夾著,但是竟然一點兒都不鬧,老老實實的捏著一個小甜包,還滿臉都是笑容。

  吳糾一邊走一邊說:“乖兒子,咱們回去喝糖水好不好?”

  小荻兒好奇的說:“義父,糖水是什麼?”

  吳糾笑著說:“就是甜甜的,好喝的。”

  吳糾抱著荻兒往自己房間走,路上還遇到了召忽和東郭牙,召忽不認識荻兒,之前也沒見過,突然看到吳糾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小娃娃,驚訝的說:“公子,這是誰家的孩子?”

  吳糾笑著說:“是我兒子。”

  召忽一愣,瞬間滿臉的不自然,因著天黑,吳糾都沒看出來,忙著回去給小荻兒弄糖水喝,就快速的走了。

  害的召忽一臉失魂落魄的去找東郭牙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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