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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表情很怪異,齊侯一看便看出來了,咳嗽了一聲,說:“隰朋有什麼事兒”

  公孫隰朋連忙跪在地上,其實他是聽說君上收留了一個難民,打算帶著上路,所以才特意過來的,也準備趁著這個機會,問問君上能不能帶著易牙上路。

  齊侯見公孫隰朋突然跪下行了大禮,也不著急請他起來,笑著說:“看來隰朋是……有求於孤了,這倒是少見。”

  公孫隰朋實在不好意思,說:“君上明鑑,隰朋還未說,君上已經猜出來了。”

  齊侯笑了一聲,說:“行了,你說罷,既然是隰朋求孤的事情,孤儘量都答應就是了。”

  公孫隰朋立刻喜形於色,連忙說:“是這樣,隰朋想懇請君上,將雍巫充入御膳。”

  齊侯本是笑著,突然聽到“雍巫”兩個字,笑容慢慢就凝固在了臉上,不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隰朋何時和雍巫走的如此近了?”

  公孫隰朋臉上猛得一紅,這表情齊侯瞬間就抓在了眼裡,眯了眯眼睛。

  就聽公孫隰朋說:“隰朋和……和雍巫並沒有走的太近……只是聽說了雍巫的一些身世,所以……”

  “所以可憐他,是罷?”

  公孫隰朋的話還沒說話,齊侯已經接話了,易牙的身世,其實齊侯上輩子也聽過。

  易牙的聰明伶俐根本沒變過,只是這輩子因著齊侯的心思八成都撲在了吳糾身上,而且特意疏遠了易牙,除了親自督促易牙給吳糾做飯,都沒有多和易牙說一句話。

  所以易牙根本沒時間給齊侯講自己的身世。

  但是齊侯是經歷過一輩子的人,他自然知道易牙的身世,上輩子也是因為齊侯吃了易牙做的菜,驚艷為天人,再加上易牙能說會道,說明了自己的身世,頗為可憐,所以齊侯就讓他進了齊宮的膳房,做了一名膳夫。

  易牙有能力,調味出色,很快一路高升,從膳夫到饔官,最後高升成為齊國上卿大夫,准國相。

  一切都沒變,齊侯冷冷的想著,原來易牙還是這麼聰明,自己這邊走不動,就找了一個心底最軟的隰朋來。

  隰朋正好奉命退過白狄人,一說起來易牙還能和公孫隰朋搭上關係,仿佛比攀上齊侯更可信一些。

  齊侯是不打算帶上易牙的,最後在他們走之前,找個理由隨便處死易牙便罷了,但是這個理由也要找好的,不然易牙雖然是雍氏的庶子,但是他可是雍廩族中的一個雍氏孫。

  雍廩是上大夫,有恩於齊侯,齊侯沒來由直接處死了雍氏孫,這事兒如是讓有心人知道了,定然會引導輿論,對齊侯不利。

  齊侯暫時沒有想到處死易牙的辦法,又不想帶易牙上路,但是同時也不想駁了公孫隰朋的面子,於是眯了眯眼睛,似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齊侯突然笑了一聲,說:“這樣罷隰朋。”

  公孫隰朋立刻說:“是,隰朋在。”

  齊侯笑的頗為深意,說:“你去問問孤的二哥,若二哥說帶上易牙,那便帶上易牙,若二哥說不帶易牙,那便不帶易牙。”

  公孫隰朋一聽,有些懵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齊侯不做決定,反而讓吳糾做決定?

  齊侯心裡已經胸有成竹,按照吳糾那個性,穩重的厲害,怎麼可能自己做決定,定然要說聽從君上安排之類的話,這樣公孫隰朋被打回來,他亦是內明的人,肯定就不會再來自討沒趣了。

  齊侯想的很好,公孫隰朋也隱隱覺得,齊侯是不想帶上易牙的,但是他既然已經答應了易牙,所以還想做最後的一絲努力,於是恭敬的拜了齊侯,就退了出去,準備去吳糾那裡,最後碰碰運氣。

  公孫隰朋從齊侯的房間退了出來,門外面那個嬖童似乎已經離開了,不過公孫隰朋沒走兩步就看到了那個嬖童,同時還有讓公孫隰朋奔波勞走的主人翁……易牙。

  梁五跟易牙站在一起,梁五一臉驕縱,不知在說些什麼,劈手將易牙端著的青銅托盤給打掉了,“啪啦”一聲撞了一地,裡面湯湯水水全都灑了,正好澆了易牙一身。

  公孫隰朋隱約聽見梁五的聲音說:“你算什麼賤人?頂著一張狐媚子的臉,打算去迷惑君上麼?還送宵夜,我呸……”

  梁五還沒說完,公孫隰朋已經氣得極了立刻大跨步走上去,攔在兩個人中間,梁五瞬間嚇了一跳,畢竟公孫隰朋身材高大,看起來頗有威懾力。

  梁五不敢再罵,踢了一腳地上滾著的小豆,立刻就跑了。

  公孫隰朋連忙扶起易牙,說:“你沒事罷?”

  易牙笑了笑,說:“沒什麼,只是做了一晚上的宵夜浪費了,當真有些不捨得。”

  公孫隰朋將易牙身上的湯湯水水撣了撣,說:“你快去換衣裳罷,我叫人過來收拾一下。”

  易牙說:“那便勞煩將軍了。”

  公孫隰朋搖了搖頭,說:“不勞煩,去罷。”

  公孫隰朋看著易牙來,這才醒過來,趕緊叫了寺人過來收拾,看了看時辰,怕是再不去找吳糾,今日就太晚了。

  吳糾在房中歇息,吃過了晚膳,又在“養膘”,正讓子清去準備熱水,一會兒沐浴更衣,直接睡覺了。

  寺人站在一邊默默的觀察著吳糾的作息規律,好向齊侯回報,寺人發現,其實吳糾和旁人都挺親厚的,也不避諱觸碰,但是唯獨對君上,那是諱莫如深,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誰也不敢說出來。

  之前吳糾還吐了齊侯一身,身邊的人都知道。

  吳糾正準備沐浴,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子清進來說:“公子,大司行求見。”

  吳糾一聽,連忙又把脫掉的外袍套上,說:“請見。”

  公孫隰朋很快就從外面進來了,吳糾笑了笑,說:“大司行請坐。”

  公孫隰朋在案前坐下,拱手說:“深夜來訪,真是對不住。”

  吳糾笑著說:“沒什麼,糾還未睡下,大司行深夜過來,定然是有要事,但說無妨。”

  公孫隰朋有些遲疑,說:“的確……的確是有些事兒,這事兒隰朋問過君上,君上讓隰朋來問公子,說讓公子定奪。”

  吳糾一聽,有些奇怪,齊侯什麼時候這麼大方,讓自己定奪事情,要知道這次迎接公主的特使雖然是作為二伯的吳糾,但是隊伍里最大的王牌是齊侯本人,所以吳糾是個甩手掌柜,一切事物大小都不輪到自己做主,大的是齊侯做主,小的是鮑叔牙和公孫隰朋做主,自己反而清閒的厲害。

  吳糾心中奇怪,面上卻很淡定,說:“那敢問大司行,是什麼事兒?”

  公孫隰朋說:“是這樣的,雍巫想要跟隨隊伍,充入齊宮膳房,君上說這件事情,請公子做主,公子若是同意,那便讓雍巫跟著,公子若是不同意,便不讓雍巫跟著。”

  吳糾再一聽,更奇怪了,齊侯怎麼突然讓自己決定了,而且還是易牙這個人的去留。

  這幾日吳糾和易牙的接觸,也就是那幾頓飯了,而且吳糾只管吃,也從沒見過易牙這個人,飯倒是極是好吃的,吳糾覺得自己都被餵得白白胖胖了。

  可是怎麼想,齊侯也不該讓自己做主啊?他可不知道,齊侯其實是在踢皮球,拿吳糾當幌子,又知道吳糾這個人謹慎,定然不會答應,這樣一踢來踢去的,就能讓公孫隰朋知難而退了。

  吳糾的確謹慎,但是他還想到了旁的,例如……

  例如齊侯第一面見易牙的時候,就跟搭訕似的問人家名字,而且還看的愣神。

  又例如剛剛齊侯下午的時候,還從自己這裡帶走一個嬖童……

  吳糾摸著下巴想了想,齊侯定然是喜歡男色的,這已經不假了,經過這麼多分析觀察,這是篤定的事情。

  齊侯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突然“阿嚏”的打了一聲噴嚏,心想著難不成是吳糾的傷風傳給自己了?

  吳糾這麼一想,頓時覺得齊侯讓公孫隰朋來問自己,其實是因為齊侯看上了易牙的美色,想要吃著碗裡的看著鍋里的,梁五和易牙都想據為己有,但是又不好開口答應,怕丟了面子,於是就讓公孫隰朋來問自己的意見。

  吳糾已經領教了下午齊侯“發飆”的樣子,突然就發瘋,又是摟著吳糾的腰,又是捏著他下巴的,那模樣當真可怕,仿佛得了禽流感似的……

  吳糾可不想再因為這種事情招惹齊侯,想通這個之後,便笑眯眯的說:“雍巫理膳手藝高超,無人能出其右,若是能跟著隊伍迎接公主,自然是好事兒一樁,那便就這樣吧。”

  公孫隰朋還以為沒有希望,結果一聽,猛地愣住了,說:“什麼?”

  吳糾重複說:“可以帶上雍巫。”

  公孫隰朋一瞬間簡直驚喜交加,說:“這……這是真的?”

  吳糾一見,心裡好生奇怪,能帶上易牙,明明是窺伺易牙美色的齊侯該高興才是,怎麼公孫隰朋這麼高興?難道是替齊侯高興?公孫隰朋也算是忠臣中的典範了。

  公孫隰朋本以為沒有希望了,只是做一些努力,免得懊悔罷了,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成了,於是立刻拜謝吳糾,吳糾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公孫隰朋,說:“大司行,這種大禮糾當真受不得,萬勿折煞了糾。”

  吳糾說著,突然皺起眉來,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說:“不過還有一事。”

  公孫隰朋立刻說:“是何事?”

  吳糾想到了“易牙烹子”的事情,據吳糾所知,易牙的確有個兒子,叫做荻兒,今年快三歲了,還是個小稚童,粉嫩可愛,吳糾只是遙遙的看過幾眼,連說話也沒有。

  但是他就想到了這個點兒上來,若是以後易牙得了寵,齊侯真的一個腦抽,又說自己什麼都吃過,就是沒吃過人肉,那可愛的小童豈不是就要被烹了。

  吳糾想到了此處,說:“雖然可以帶上雍巫,但是雍巫那個小兒子,不能帶上。”

  公孫隰朋一聽,有些愣,畢竟那孩子太小,若是從小跟父親分開,也是一件殘忍的事兒。

  吳糾見公孫隰朋遲疑,又知道公孫隰朋的為人,說:“大司行請想,咱們一路要去齊魯邊境,如今行的還是滋潤,能有宅邸下榻,但是幾日之後就要進入荒蕪的地方,猶如行軍打仗一般艱苦,一個小稚童,怎能受的這般苦楚?必不可帶上。再加上日後雍巫要衝入膳房,宮中膳房更沒有一個稚童的容身之地,所以糾覺得,這稚童不能隨行,還是留在此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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