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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糾的聲音讓齊侯心裡當真不好受,連忙說:“二哥別說傻話。”

  那邊醫官給吳糾處理了傷口,這年代可完全沒有麻藥這種東西,全都要靠忍著,吳糾後背的冷箭是帶勾刺的冷箭,必須要把傷口切開一些才可以拔劍,若是直接把劍,定要血肉模糊不可。

  齊侯正和吳糾說話的當口,一個醫官小心翼翼的說:“大行人,拔箭之前先要將傷口切開,大行人忍一忍。”

  吳糾隱約聽見有人在和自己說話,但是聽不太清楚,只管點了點頭,吳糾他自己看不見,齊侯就見一個醫官拿起了一把小刀,清理之後走過來,一隻手按在吳糾背後,另外一隻手慢慢壓下,小刀一瞬間割在吳糾的傷口上。

  “哎……”

  吳糾一瞬間大喊了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只是喊了一聲之後,頓時整個人都沒了聲音,一瞬間齊侯還以為他又昏死過去一樣,連忙握緊吳糾的手,說:“二哥!快醒醒!”

  吳糾並沒有昏死過去,但是也差不多了,他感覺自己睜著眼睛卻看不見東西,疼的兩眼昏花,不停的冒著金星,後背疼的刺骨,手心裡卻被什麼溫暖的東西握著,牢牢禁錮著。

  吳糾喜歡這種溫度,能讓他聯想起好的東西,而不是冰冷的人心……

  吳糾氣息有些游離,但是並沒有昏死過去,喊了一聲之後,竟也沒有再喊,仿佛是沒有力氣,又仿佛根本不在乎那種疼痛。

  其實在吳糾看來,疼痛都是小事兒,因為體膚上的疼痛,都是可以忍耐的,意識上的疼痛才是最痛苦,在面臨親生父親要殺了自己的時候,吳糾就體會到了這種心境。

  吳糾咬著牙關,身體一直在抖動著,他能感覺到自己後背的地方,被人一下一下的劃著名,劃了好幾下之後,一個“嗡嗡”的聲音,聽不真切,說了一聲:“啟箭了!”

  吳糾雖然聽清楚那聲音,但是旁人都聽得清楚,醫官壓住吳糾的傷口,另外一手卡住箭頭。

  旁邊的人忍不住都“嗬!”的發出一聲抽氣聲,明明是夏日,卻一口冷氣倒灌進胸腔中,感覺涼颼颼的,讓人遍體生寒,一股血猛地冒出來,“滋——”一聲,首先灑了距離最近的醫官一身,然而又噴濺在齊侯的臉側上,雖然噴濺的並不多,但是熱乎乎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齊侯一愣,連忙握緊吳糾的手,那一剎那,他感覺到吳糾握著自己的手猛一用力,但是只是短暫的一瞬間,隨即一下就鬆開了,嚇得齊侯都是冷汗,低喊著:“二哥!!”

  吳糾眼睛一瞬有些翻白,一口氣頂在胸口,沒有上來,猛地就昏死了過去。

  別說是齊侯了,醫官們也嚇得忙碌起來,連忙給傷口止血、包紮,然後用靈丹妙藥吊住吳糾的一口氣。

  吳糾氣息游離,不過竟然還有一口微弱的氣息,只是暫時昏死過去。

  醫官們猛然鬆了一口氣,都出了一頭的冷汗,連忙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幾乎濕透了衣裳。

  吳糾感覺到一陣劇痛,然後就陷入了黑暗之中,一切混混沌沌的,他仿佛能聽見旁邊有人說話,但是說些什麼根本聽不清楚,耳朵里一直傳來“嗡嗡”的聲音,很遙遠,越來越遙遠,最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吳糾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總之仿佛活了一輩子那麼長,一直醒不過來,有的時候吳糾想著,自己睡的可能太久了,實在太久了,再不醒來恐怕就晚了,然而吳糾就是沒有力氣張開眼睛。

  一直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吳糾終於有那麼一些體力了,他感覺有人在輕輕蹭著自己的額角,帶著偏高的體溫,手掌厚實寬大,掌心裡略微有些繭子,並不細膩,卻意外的很溫柔,很溫情,輕輕的撫摸著吳糾的臉頰……

  吳糾渾渾噩噩的,又感覺到那手掌撫摸著自己的臉頰,他漸漸有了些力氣,用盡全力偏過頭去,輕輕蹭了蹭那溫暖的掌心。

  這一瞬間,那掌心莫名的停頓了一下,還有些打顫,隨即有聲音響在吳糾耳邊,說:“二哥!二哥?你醒了麼?”

  吳糾聽不清楚,也不知道那聲音喊了多久,仿佛把吳糾從泥潭沼澤中一把拽了出來,“呼——”一下,吳糾猛地喘了一口氣,一下睜開了眼睛。

  “二哥?”

  吳糾迷茫的醒過來,眼前還有些發花,根本看不清楚,瞪著眼睛一會兒,又有些累,隨即又慢慢閉起了眼睛,吳糾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體力慢慢的回來了,這才渾渾噩噩的醒了過來。

  吳糾睜開眼睛,就聽到子清的聲音,特別有穿透力,激動的喊著:“公子!公子你可醒了!?”

  吳糾睜著眼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楚,原來沒有聽錯,真的是子清,子清一喊,“踏踏踏”的聲音就傳進來了,召忽連忙也從外面衝進來,激動的說:“公子,你醒了!”

  吳糾還沒緩過來,子清和召忽跪在榻前,都是一臉焦急又驚喜的盯著他,似乎要把吳糾盯出大窟窿一般。

  吳糾趴在榻上,後背有傷口,不能沾著床榻,感覺胸口也木木的,不知趴了多久,聲音異常沙啞,想要說話,但是感覺嗓子一開什麼也說不出來。

  子清連忙說:“公子先別說話,飲些水。”

  他說著,趕緊端來一碗水,召忽則是欠著身子,將吳糾慢慢從榻上扶起來,稍微一動,吳糾就疼的嘶了一口氣,額頭上落下汗來。

  召忽聽他嘶氣,一時間緊張的不行,差點將吳糾又摔回榻上,這時候正好東郭牙從外面進來,一看到這場景,連忙也跑過來,和召忽一起扶著吳糾。

  兩個人托著就方便多了,哪裡能碰,哪裡不能碰,都互相能有個提醒,子清給吳糾小心仔細的餵水,吳糾喝了兩大口,險些嗆著。

  子清連忙說:“公子,小心些,慢慢的,別嗆著自己。”

  吳糾喝罷了水,感覺整個人都清慡了不少,仿佛喝下去的不是普普通通的水,而是什麼靈泉似的,不過這靈泉味道有點苦。

  吳糾環視了一下四周,這不是莒國的驛館,也不是山上曹劌的小木屋,原來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他們已經下了山,在山下的農舍里休息。

  召忽和東郭牙扶著吳糾喝了水,召忽說:“公子,再躺下歇一歇罷?”

  吳糾感覺自己好了一些,最主要是胸口發木,實在躺不下來,沙啞著聲音說:“坐一會兒……躺得全身都乏了。”

  召忽這會兒絕對不敢違逆吳糾的意思,連忙說好,但是吳糾自己又坐不住,只好讓吳糾靠在召忽的肩膀上。

  眾人忙了一陣,子清見到吳糾醒了,把水碗放下,頓時都要哭了,眼圈瞬間就紅了,眼珠子也是紅的,紅丹丹的像只小兔子似的,鼻尖也是淡紅色的,咬著嘴唇。

  子清年紀本身就小,才十二歲,身量也矮,身子單薄,還是個少年模樣,這個樣子本身就弱氣,如今一哭更是弱氣,可憐兮兮的樣子。

  偏偏子清還不敢哭出聲來,一個人低著頭偷偷抹眼淚,咬著嘴唇哽咽。

  吳糾聽見他的哽咽聲,笑著說:“怎麼了?子清……”

  子清連忙搖頭,蹭了蹭自己的眼淚,眾人就這樣扶著吳糾坐了一會兒,吳糾也累了,就躺下來準備休息一會兒。

  因著到了中午,召忽和東郭牙先出去用飯,等一會兒用了飯再回來伺候著吳糾,吳糾本讓他們別來伺候了,反正自己也什麼都不能幹,這麼多人圍著怪緊張的,好像要生離死別似的。

  不過那兩個人只是答應了,很快就匆匆出去,答應的也沒有什麼誠意。

  吳糾等他們出去了,趴在榻上眯著眼睛,又聽到旁邊有哽咽的聲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子清又在偷偷抹眼淚。

  吳糾不由得嘆口氣,子清正在偷偷抹眼淚,聽到吳糾嘆氣,還以為他傷口疼,連忙跑過來說:“公子,怎麼了?傷口疼麼?”

  吳糾輕輕搖了搖手,伸手過去,招了招,示意子清過來,子清走到榻邊跪下來,與趴在榻上的吳糾平視,吳糾輕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摸了摸子清的臉頰和眼皮,全是紅的,眼睛腫的像小桃子。

  吳糾聲音還有些沙啞,笑著說:“怎麼了?哭的像桃子……”

  子清被他這樣一說,竟然“嗚”一聲就哭出來了,那叫一個涕淚橫流,吳糾連忙摟著他的脖頸,將子清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子清也不敢使勁靠,只是哽咽的哭。

  吳糾連連拍著子清纖細的後背,說:“乖……乖孩子,別哭了。”

  子清哽咽的說:“公子,你險些嚇死子清了。”

  吳糾見他哭的凶,趕緊安慰說:“別哭,別哭……真是,我最見不得旁人哭,眼睛都紅了。”

  子清不敢碰吳糾,怕他傷口疼,聽著吳糾的安慰聲,哭的反而更凶了,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房門推開了,一個黑衣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

  子清嚇了一跳,抬頭一看,更是嚇了一跳,連忙從吳糾懷中退出來,趕緊跪下來作禮。

  原來走進來的人正是齊侯,齊侯背著手,長身而立在門邊,身後還跟著一個寺人,寺人手中捧著一碗飯,應該是吳糾的午飯。

  吳糾見到了齊侯,但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根本不能作禮,齊侯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

  子清連忙應了一聲,趕緊走出房間,寺人將碗放在旁邊的案上,就低頭退了出去。

  很快房門還給關上了,房間裡只剩下吳糾和齊侯兩個人。

  吳糾趴在榻上,臉色還有些慘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說:“糾有傷在身,不能行禮,實在失態。”

  齊侯走過來,在榻邊上坐下來,說:“二哥是孤的救命恩人,就算真有失態之舉,也是無妨的事情,更別說二哥本無失態了。”

  吳糾有些虛弱的說:“謝君上。”

  齊侯擺了擺手,說:“你有傷在身,就別跟我頑這個虛的了。”

  吳糾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慘白無力。

  齊侯回身將案上的碗端過來,端的近了,吳糾一看,原來是一碗肉粥,肉糜非常爛,放在粥中,又好像是個大雜燴,裡面什麼東西都有,還有些菜葉子,實在……

  賣相實在可怖。

  吳糾他們隨行帶著膳夫,雖然數量很有限,但是也的確帶著,就算不是膳夫做的,農舍里的村民也一直是自給自足的煮飯,自然不會做出這麼可怕的飯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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