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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先生,上次在赤燎山脈一別,懷靈主祭對你和你的三尾白狐十分好奇,時常記掛,希望能有機會正式表達感謝。”齊巒彬彬有禮地再次當起說客,絲毫沒有因兩人相差近一倍的年紀倚老賣老。

  葉少卿蹙眉,道:“我之前就說過了,不是特地幫他,你家主祭也不必專門為此謝我。”

  “葉先生自可當面與主祭閣下說,就不要為難我這個跑腿的了吧。”

  被這麼一鬧,葉少卿也沒法繼續安靜地吃飯,按照他的本意,自然是離麻煩越遠越好,不過夜錚這時卻忽然張開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

  ——這傢伙又在心裡打什麼鬼主意?

  在它灼灼的視線之下,葉少卿只好答應跟隨齊巒去一趟教殿。

  黑川城的東區教殿位於一片人工湖湖濱。

  湖面在微風吹拂下泛著粼粼波光,沿湖錯落有致地栽種著四季柳,即使在深秋里也如春日般碧樹成蔭,殿門前是開闊的圓形廣場,用圓潤的鵝卵石子密密麻麻地鋪就而成。

  廣場通往正殿大門台階前,有一條筆直的三人寬浮雕大道,長長的浮雕畫以教廷歷史作為藍本,用灰白色的玉石磚精雕細琢而成,每一個初次經過的人細細閱覽之下,無一不被這波瀾壯闊、沉重莊嚴的浮雕畫卷所折服震撼。

  儘管齊巒已經看過這幅刻卷無數次,每次往來仍然會不由自主輕慢腳步,仿佛走得快一些,都是對神明和教廷的不敬。

  葉少卿帶著夜錚和小獸走在鵝卵石子路上,目光同樣被這巨幅雕刻吸引。

  齊巒見狀微微笑著,驕傲與虔誠烙印在他黝黑的顴骨上,教廷千百年的歷史,他身為護衛騎士隊的一員,同樣與有榮焉。

  唯獨夜錚只是隨意投去一瞥,便懶得多看,它漫步在浮雕大道之側,宛如在逛自家後花園。

  浮雕畫卷到了末尾,教殿正門已近在眼前。

  齊巒帶著他穿過正殿和中庭,一路行至鄰近湖邊的小花園,中央是一棵金桔樹,黃橙橙的果實飽滿的點綴在枝頭,一個金髮男子坐在樹邊的藤椅里,哼著輕快的小調給樹澆水。

  “教廷存在的歷史比帝國立國的時間還要長遠,想知道浮雕畫的含義嗎?”懷靈回過頭來,笑吟吟跟他的客人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旁邊空著的藤椅示意對方坐下,一邊澆水,一邊解說起門口那副浮雕來。

  齊巒躬身離開,葉少卿從善如流坐在他旁邊,一旁的鏤空小几上擺滿了絢麗迷人、香氣四溢的點心小吃,白玉托盤上一套精美的茶具,散發著濃郁的茶香,如此情調,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幾千年前,這片大陸上的人們還掙扎在獸cháo肆虐的恐怖之中,無數兇惡強大的異獸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將陸地和海洋瓜分成他們的領地,領地里的一切都是供他們隨時取樂和享用的美食甜點。”

  懷靈笑著眨眨眼,食指點一點葉少卿面前的抹茶蛋糕,握著勺子的葉少卿噎了一下,被小獸眼疾手快嗷嗚一口叼走。

  “人類也只是其中像螞蟻一樣卑微弱小的存在,唯一的區別是,人類是不聽話而且聰明的螞蟻。反抗和爭鬥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之中從未停止,在某些契機發生之後,一部分人感受到了神明的召恩與指引,脫穎而出,擁有了最原始的精神力和神術,給苦海中的人們帶來了戰勝殘暴異獸們的希望。”

  懷靈收起了水壺,專心致志地講著久遠的故事,他的雙眼和聲音似乎有種魔力,讓人不知不覺跟著他的節奏,沉浸在那些富有感情的講述之中。

  葉少卿饒有興趣地靜靜傾聽,就連夜錚也不再繼續無休止地散發著懶散與漠然,目光悠遠望著遠處的湖面,不知想起了什麼往事。

  “那群人帶領其他的人們建立起完全屬於自己的安樂家園,之後又經過了漫長的數百年大浪淘沙一樣的篩選和演化,才有了成熟的教典和神術體系,形成了如今的帝國教廷。”

  “帝國建立以後,教權和皇權逐漸分離,教區與行省逐漸重合,教廷的信徒日益廣泛,從大街上隨便抓一群人,幾乎八成都是教廷的信徒,還有一成是極端虔誠的狂熱教徒或者苦修士,教宗陛下的繼任甚至比帝都里的皇位更迭還要引人注目。”

  “所以呢?”葉少卿對皇室的八卦倒無甚興致,“你說的這些,跟你請我來此的目的有什麼關係嗎?”

  懷靈狡黠地偏頭一笑,道:“說有呢……其實也沒什麼太大關係。不過至少我現在已經確定了,你並不是哪個名望家族裡出門歷練的子弟,否則這些口口相傳的故事,你不會一無所知。”

  葉少卿一挑眉,對他的判斷毫無表示。

  懷靈摸著光潔的下巴,繼續道:“這樣一來,就更讓人好奇了,你的鐫刻術是誰教你的呢?”

  葉少卿莫名:“鐫刻術有什麼稀奇的嗎?”

  懷靈突然住了口,直勾勾地看著他,足足沉默了有數十秒,直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懷靈才牽起一個無奈的苦笑:“那是高階神術,而且跟李茂的羅網不一樣,那是珍藏在帝國神術館裡,需要用不少貢獻分才能換到的稀有高階神術,那裡珍藏的神術都是不可外帶和複製的。”

  懷靈簡直要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在裝傻,別說自己了,就連一般的主教級別的人物也未必有機會習得鐫刻術。

  不知道多少聖術師,尤其是教廷的祭司、主教們,因為烙印失敗,導致投入巨大代價的異獸們死亡,可是為了在這條路上有所精進,哪怕只是護持自身,增強戰力和自保能力,他們也不得不無休止地把心血填在豢養靈獸這個無底洞裡面。

  他們對鐫刻術的渴求,甚至超過一些更加稀有的高階神術。

  而現在,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就在對面問自己,鐫刻術有什麼稀奇的?

  若非葉少卿的表情實在太真誠,換個人來說這話,絕對會被當成是嘲諷,赤裸裸的嘲諷!

  恰恰就是因為葉少卿是真心實意的發問,讓懷靈此刻的內心很是崩潰。

  葉少卿隨口打個哈哈道:“既然可以換到,那肯定不少人看過,總會有一部分流到民間的吧。”

  懷靈豎起食指搖了搖,道:“能用高額貢獻分換取神術的人,絕對是大師一流的人物了,於那等大人物而言,高階神術這種稀有資源,自然是自己掌握的越多,別人掌握的越少才好,怎麼會隨意外流,即便有,付出的代價也只多不少。”

  “你如果不是出身自強盛的家族,也必然有個不簡單的老師。”說這話的時候,懷靈緊盯著葉少卿的眼,只可惜對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半點端倪也不露。

  懷靈暗嘆一聲可惜,又無所謂地笑道:“你既然不願多說你的師承,我也不會強人所難。”

  他又指了指自己,用充滿了羨慕近乎痴漢的口吻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進入帝國神術館,想看哪本就看哪本。”

  葉少卿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夜錚,懷靈在猜測他的身份,猜測他的老師,他自己又何嘗不在猜想夜錚的真實身份呢。

  倘若叫懷靈得知,自己的師父就是面前這隻“區區三尾狐狸”,不知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此時,被兩人在心中同時猜度的主角,正拉著飛機耳,趕蒼蠅似的,不停擋開小赤燎樂此不疲叼過來獻寶的甜食——如此粗糙的點心,哪裡配得上它的品味?更何況還沾小傢伙的口水。

  ——話說回來,若是自家的徒弟餵它的,倒還能給點面子,勉為其難吃上一口。

  夜錚一爪子拍得小獸滴溜溜滾了個跟頭,斜眼瞥一眼它的好徒兒,誰知那小混蛋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什麼,半點沒有注意到師父大人被冷落的不悅眼神。

  第27章

  “對了,我正打算問你,你是怎麼辦到的?那頭准王級的赤燎竟然對你格外信任?”懷靈想到哪出是哪出,還不帶過度的就換了個話題。

  “也沒什麼,只是我遇到她時,恰是她重傷瀕死又要臨盆的時候,我幫了她一把。”葉少卿輕描淡寫地道。

  懷靈長長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她向你報恩?甚至願意讓自己剛產下的小崽子做你的靈獸?其實異獸的邏輯也很簡單嘛,能分別出誰懷有敵意,而誰坦誠善意。”

  他捏著茶杯柄,輕輕吹了吹墨綠的浮葉,抬頭便看見小赤燎正跳到茶几上,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著他。

  懷靈一愣,莞爾道:“……才這么小就開智了?知道我們在談它的媽媽?”

  葉少卿想了想道:“大概是離別了雙親的小孩子都早熟吧。”

  懷靈搖了搖頭表達他的遺憾,又神秘兮兮地沖他擠擠眼,道:“你想不想知道為何我的老冤家李茂會大費周章地追捕那頭赤燎?”

  其實葉少卿對此一點也不感興趣,可不等他開口掃興,懷靈就已經非常自來熟地自顧自說了下去。

  黑川城作為赤燎行省的首府,又是南部抵禦抽獸cháo的核心地區,這片教區自然有一位位高權重的主教,他的地位和號召力甚至比黑川城的城主還要高。

  由於轄地廣闊,又分成了東西兩區教殿,各有一位紅衣祭司主持。

  兩區主祭既是同窗,又是競爭對手,他們從當上主祭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將來黑川城主教的位置,必定在他二人中擇一繼任。

  他二人自小在同一位紅衣祭司指導下學習神術,對對方知之甚詳,個性卻是南轅北轍,一個陰沉不苟言笑,另一個整日裡嬉皮笑臉,一個小時不說話都渾身難受。

  兩人自是兩看相厭,見面就是相互嘲諷,你看不慣我虛偽卑鄙,我看不慣你狡詐聒噪。

  但他們頭頂還有一位實力強大、資歷深厚的老主教鎮在上方,平日裡雖然暗自較勁,好在還有分寸。

  萬萬沒想到,這位老主教在前不久撒手人寰了。由於走的太突然,並沒有留下任何關於繼任人選的隻言片語。

  這下,整個黑川城都炸了鍋,連續數日,全城都沉浸在失去老主教庇護的悲傷之中。等老主教正式下葬之後,現實的問題很快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下一位黑川城教區主教,由誰來擔任?

  鑑於黑川教區重要的地理位置,教廷專門從帝都委派了一位大主教,前來主持接任的事宜,只是兩位候選人資歷尚淺,威望尚欠,神術上的比拼更是伯仲之間,誰也不服誰,再加上黑川城主曖昧的態度,天平始終維持均勢,在一方沒有做出壓倒性的成績之前,很難在短時間裡決出令所有人信服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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