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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宋友和沒有想到的是,劉興甫竟然邀請他一起前往考察。宋友和當即猜透了其中的秘密。
那時候劉興甫儼然已經取代了北天貴的位置,成了宋友和最親密可靠的夥伴。他們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共食人間醜惡。誰都清楚去菲律賓考察是假,一場豪賭才是真的。
然而也正是那一次,劉興甫剛一回國就被人舉報,他苦心經營的成功人士、社會精英、好爸爸、好老公、好領導形象一夜之間全然崩塌。
為這事劉興甫常去宋友和家裡訴苦,宋友和也暗地裡幫劉興甫調查過是誰舉報了他。
好在他們在外面玩,□□業在當地是合法的,回國後儘管受到舉報也只是讓劉興甫丟了原來的職位。
「從那時候開始,老劉就變得不對勁了……」宋友和對北小武說。
因為這件事情,劉興甫的結髮妻子終於忍不了他,和他協議離婚。但劉興甫不願意寶貝兒子知道他這些骯髒齷齪的行跡,求妻子和他維持表面夫妻。
也不知道劉興甫前妻是怎麼想的,居然接受了這個提議。
但劉興甫對於舉報自己的人一直耿耿於懷。
「他懷疑是你爸爸舉報了他,」宋友和說,「因為我們從菲律賓回來的時候天貴對我非常失望,對我大吼一通,還當著劉興甫的面讓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
北小武想起了姜萊口袋裡掉出來的那枚陶瓷籌碼,大概那一次鬧得非常難堪,兄弟之間便有了嫌隙。
「所以你就看著那個姓劉的人一步一步地懷疑我爸爸,最後把他給害了?」北小武壓著痛苦和憤怒問宋友和。
宋友和失口否認,狹小車廂中氛圍再一次凝固起來,許久許久,他才說:「對不起,我是真恨過你爸爸的,雖然我更恨我自己。」
宋友和當然有理由恨北天貴,他那麼優秀,從進廠第一天就受到父親的喜愛。宋友和的青少年時代幾乎都是在老廠長口中與北天貴沒完沒了的對比中渡過的。
他恨北天貴進了自家的車廠,博得了父親的喜愛,占據了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位置,甚至在父親彌留之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騙走了一半的修車廠。
北小武當下明白了一切,劉興甫賭博被告發,不但丟了原有的職位還弄得妻離子散,卻不僅不反省反而把一切都歸咎在告發者的身上。
北天貴沒來由地被劉興甫當成了那個告發者,這一切身為好哥們兒的宋友和全都看在眼裡卻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天貴哥嘀咕過,他覺得剎車片有點問題,可那時候急著和薛曼結婚有很多事情要忙,一直沒時間檢查,那時候我就猜到可能是劉興甫開始動手了。」
「你知道這註定成為悲劇,卻假裝是個觀眾置身事外?」
「我想要回我的一切,那個車廠原本就是我們宋家的。」
「你以為他死了,車廠就是你的了?」
車廂內再一次沉寂下來,冬日暖陽不知不覺被雲團遮擋,風從窗口吹進來,吹乾了兩人身上滲出的層層冷汗,宋友和一個寒顫接一個寒顫。
他想他是病了,從第一次聽到劉興甫懷疑北天貴是告發他的那個人開始,他明知道北天貴不是那樣的人,卻還是默許劉興甫對北天貴一步步地實施報復計劃,大概從那時開始他就病入膏肓。
「告訴我,」長久的沉默讓北小武嗓音變得乾澀,他說,「告訴我那個姓劉的家庭地址。」
「小武……」
「不要叫我小武,也不要再叫我爸是哥,給我他的地址……」
*
姜萊瘋了一樣地從一中跑出來,在路口打了車就回古建街的自習室。
家長聯繫簿上的地址和劉興甫要賣的那套房子是一樣的,所以,他現在應該早就換了地方。
姜萊再回到自習室,滿頭滿腦都是汗,白雪和徐菲菲看到他這個樣子都很驚慌。
「姜萊,你去哪兒了?」徐菲菲從紙巾包里拿出張紙遞給姜萊。
姜萊來不及接,抓起白雪的手就讓她跟自己一起去外面說話。
徐菲菲隔著自習室窗玻璃看站在外面的白雪和姜萊,非常疑惑姜萊這異常的行為。
窗外,白雪問姜萊,「你怎麼了,抓得我好痛。」
姜萊抱歉地鬆了手,眼神卻焦急可怖,「把劉志父親現在住的地址給我。」
「什麼?」白雪一時不懂姜萊為什麼會要劉志父親的地址。
「什麼都別問了,給我劉興甫現在的地址,如果你不知道就問你爸你媽,問你認識的人,或者直接問劉志,總之我現在就要知道這個人在什麼地方,現在立刻馬上!」
白雪被姜萊的神情弄得緊張,不等大腦思考就已經去摸手機。她知道劉志出國的時候劉志爸爸為了給他多給點錢,把以前的那套房子急匆匆賣了,至於他現在住在什麼地方白雪真的不知道。
幾分鐘後,白雪終於從父親那裡得知了劉興甫現在的居所地址。
姜萊拿著白雪記下的紙條,瘋了一般地跑出了社區自習室。
第85章
劉興甫雖然因為惡癖被降了職,還弄得妻離子散,連唯一的固定資產也變賣了,卻也算是上天憐憫讓他交到了一個同樣好賭的女友。
如今他們租住的房子修建於半個世紀前,周圍髒亂嘈雜、小商販當街叫賣讓城管非常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