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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姜萊擔心邵芳華的手沒辦法完成這樣的任務,畢竟她的手腕傍晚才受了傷,用冰敷了還是不見消腫。
姜萊坐在門口的長條椅上,微微仰頭看對面牆上的招貼畫。
就在此刻,那個站在門邊的警員注意到了姜萊,有點驚訝又有點欣喜地湊上來勾著頭看了看他。
兩人這麼一對視,姜萊也有點想起對方是誰了。一年前,那個風雪夜裡,正是對面這位警員與李梅一起來家裡報喪,說北天貴死於酒駕。
「趙警官?」姜萊緩緩起身,也很驚訝能在這種地方遇到趙凱。
趙凱笑拍姜萊的肩膀,「差點兒沒認出來,姜萊?」
「是,是我。」
趙凱還記得這個男孩,在那個舉家痛苦絕望的夜裡是全家唯一一個鎮定理智的,一邊安慰母親,一邊照顧病危的奶奶,還有一個弟弟時刻牽掛著。
「你怎麼在這兒,邵老師是你……」
「是我姥爺的學生,我媽小時候的玩伴兒,我管她叫大姨。」
「這巧了巧了。」
「趙警官您怎麼在這兒?」
原來趙凱本就是Q市人,刑偵專業畢業,去年在古城實習,今年Q市全系統競聘,他便通過重重考核回到家鄉。
兩人閒聊幾句,病房裡傳來女孩神經質地喊叫。女生情緒很不穩定,心裡醫生、女警、女孩的家長還有邵芳華試圖從各個角度安撫她。
「估計不止是暴力襲擊這麼簡單……」趙凱喃喃自語。
姜萊也覺得恐怖又難熬。
病房門外,姜萊也無心再與趙凱閒聊,一個人走去走廊鏡頭的玻璃窗前沉默著。
出門在外又接連遇到突發事件,姜萊心累地摸出手機想給家裡打個電話。
可是……姜萊看到手機上顯示著「星期四」又看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便垂頭喪氣不準備騷擾家裡人了。可想到前一夜北小武醉醺醺提著蛋糕來找自己的模樣,又覺得心裡一暖,不自覺勾了勾唇。
這一夜漫長無比,姜萊不知道邵芳華在病房內都經歷了些什麼,看到她出來只覺得她整個人都疲憊至極。
「畫出來了?」王隊湊上前往薛曼的手裡看。
薛曼舔了舔乾涸的唇,苦笑,「抱歉。」
「沒出來?」王隊失望地問。邵芳華是他能想到的最後的依靠,這個犯罪嫌疑人分外狡猾,沒有絲毫的蹤跡可尋。
「王隊,」邵芳華疲憊地碰了碰姜萊的胳膊,「我申請讓我外甥給幫幫忙可以嗎?」
說著,她把一張塗畫雜亂的紙遞給了王隊。在外行人看來,上面就像是學齡前兒童的信手塗鴉,根本沒嫌疑人半點影子。
王隊一時摸不著頭腦,這是一直喪喪的警員眼神中顯出點難得的光,「邵老師是想讓您外甥幫忙把你的草稿復原成圖像吧?」
邵芳華微微點了點頭,求救地眼光看姜萊,現在已經不是王隊同不同意姜萊加入,而是姜萊願不願意接受這份苦差。
「行嗎同學?」王隊聽小警員這麼已解釋立刻明白了。
邵芳華縱使天資過人,可是無奈手腕受傷,也只能通過女孩斷斷續續地描述用線條粗略地記住嫌疑人特點,於是就有了那副凌亂的草稿。
可是要讓所有人都能看得清邵芳華畫的是什麼,還需要一位有點畫工的人在她的草稿上添加無數細節。
這種工作,沒有點默契一時半會兒是空談。
姜萊同時被這麼多雙期盼的眼睛盯著,再聯想到女孩兒痛苦的吼叫,點了點頭,心想既然遇上了就當是做件好事。
凌晨,警車載著邵芳華和姜萊回到警局。在一間空屋子裡,王隊讓手下拿來了素描紙以及削好的鉛筆。
「開始吧。」邵芳華看著自己的草稿開始說,「他瘦長臉、尖下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筆尖在畫紙上沙沙作響,那些深刻肌肉中的筆法儘可能地把邵芳華聽到的、想到的通通落實在畫紙上。
他曾經在許多個夜深人靜的時候,用強大的想像力細緻地描摹刻畫腦中的模特,這一次雖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但姜萊驚訝地發現每一根線條都想是活的一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都是他想要的。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托北小武的福間接提升了自己的繪畫能力。
當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姜萊終於收起畫筆,把畫板轉向邵芳華。邵芳華讚許地點頭,「對,她說的那個人就是這個樣子。」
警隊迅速騷動起來,在王隊的指揮下進行新一輪的偵破工作。
*
前一天,北小武從胡同出來,在路口打了輛車直奔貴和車廠。按照曹向虎所說,無論是他還是邱老大,都認為想要在北天貴車上動點手腳的人是宋友和。
所以他的目標只有一個,直接送這個男人去公安局,剩下的事情由他自己交代。
北小武到了貴和車廠,廠里剛剛結束早會,工人們都向各自崗位走去。北小武遠遠看到宋友和站在與老爸那輛永遠消失的破皮卡一起買的藏藍色皮卡前,笑著走上前去。
幾乎是在同時,宋友和也看到了北小武,勾起唇角笑了笑,而後板起個臉拿出長輩架子,「小武,這個點你怎麼不在學校?」
北小武玩味一笑,側頭看了看藏藍色的皮卡,問,「叔,這車現在是你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