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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把北小武準備考技校的事情給她說了,薛曼也是猛吃了一驚。
她知道北小武和姜萊不一樣。姜萊是從小不把學習尤其是數理化放心上的孩子,成績都靠突擊勉強應付個考試。而北小武是踏踏實實地學習有自己的方法和規劃。
她還記得車廠老闆宋友和說過,以後北小武按部就班地考學升學就行,可見大人們都覺得他就是塊讀書的料。
不是說技校不好或怎麼樣,而是根本不適合北小武。薛曼可以想像得到北小武坐在實驗室或計算機前的樣子,卻沒辦法想像他在工廠里穿工裝褲的樣子。
「謝謝老師,我回家會和孩子好好聊一聊。」有很多話薛曼沒辦法當著班主任的面直接問北小武,只好採取迂迴政策。
當晚,老北家裡燈火通明,薛曼和北小武站在葡萄架下面聊天,遲小紅在裡屋一邊接電話一邊哭哭啼啼。
遲小紅最近總是這樣,一接老家那邊的電話就哭,薛曼問了幾次也沒問出個什麼,只好先拉住北小武問眼前的事。
「你為什麼想去念技校呢,上高中考大學不好嗎?」薛曼問。
北小武顯然是有備而來,微笑一下,「技校是中專學歷,等同於高中,畢業之後也是可以考大學的。」
「為什麼非要去技校呢?」薛曼還是不解。據她所知,現在為了一份工作放棄高中去讀技校的,多半是因為學習成績實在不好。
「因為喜歡啊。」北小武似是演練過很多遍,回答自如。
薛曼搖頭,「喜歡什麼?」
「喜歡車,我和我爸爸一樣都喜歡車的,薛阿姨你不知道?」北小武抿唇,眉眼彎彎似是對說服薛曼這件事胸有成竹。
薛曼是真不知道北小武喜歡車。喜歡車的兒子她有一個,成天把車掛在嘴上,一屋子摩托雜誌,有點時間就從網上看改配視頻。
「我怎麼不知道?」薛曼狐疑,同時也有點自責對北小武關心不夠。
「其實我爸爸也希望我以後能學這個的,」北小武早就想好了要拿這個來說服薛曼,「不然他開那麼大一個修車廠留給誰?」
說到這,薛曼也有點語噎。北小武似乎永遠是一個不需要費心的孩子,他會默默做好自己的事,不會撒謊很聽話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薛曼記得北天貴總是有意無意背地裡夸自己的兒子,帶著為父的驕傲與滿足,聽北小武這麼一說她一時有點恍惚。
北小武看到薛曼的表情,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臉上掛著微笑,喉嚨卻緊張地乾咽了一下。
「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多月,咱們都好好想想。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薛曼說完,咬唇點了點頭。
屋子裡遲小紅嚶嚶嚶的哭泣聲弄得人頭皮發麻,薛曼說完就直接轉身進屋去看女孩了。
為了方便照顧老人,遲小紅就在尤老太的床邊支了一張單人床。她抽抽搭搭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哭,尤老太歪斜著半邊身子微閉著眼睛一個勁兒嘆氣。
「嗚嗚嗚,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遲小紅掛了電話,兩隻手掩著臉,淚水從指間縫隙滲出看得人心裡難受。
薛曼抽了張紙巾塞給遲小紅,問:「還是你媽的事情?她好點了嗎?」
遲小紅粗糙地擦了擦臉,背過身把紙團丟進了垃圾桶。
遲小紅這個女孩幹活很有眼力見兒,話不多手腳請快,關鍵是在家裡經濟緊張的時候從來不主動提漲工資的事情,時間長了薛曼和尤老太都拿她當自家人。
遲小紅也管薛曼當自己的阿姨,管尤老太當自己的奶奶。
要不是最近幾通從家裡打過來的電話,她真想一直這麼住在老北家。反正她只讀到小學畢業,沒什麼文化,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這麼好的人家。
可原本太平了幾個月的日子,突然就不寧靜了。
她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只帶了八百塊錢,還是到了老北家薛曼為了聯繫方便才給她買了個手機。遲小紅過年沒有回去,本想著有了手機和媽媽聯繫一下報個平安的,卻沒想到媽媽那邊幾個月不來電話,最近電話來得緊都是要她快點回去的。
關於回去幹什麼,遲小紅不敢告訴薛曼和尤老太,只支支吾吾說媽媽病了。
薛曼前些天賣出一幅畫,手裡有點錢,借這個機會主動給遲小紅漲了工資,還問遲媽媽生的什麼病,老家醫療條件不好的話可以接來這邊,就住在家裡反正有的是地方。
遲小紅不敢再編更多的謊話,一著急就只能哭。
薛曼看問不出什麼,也連連嘆氣。剛平靜了沒多久的日子,被家裡家外兩個小孩弄得鬧心。
晚上,姜萊補課回來,吹著口哨敲北小武房間的玻璃窗。
入夏之後,北小武就習慣晚上看書的時候把窗子開條縫,聽到姜萊回來了,他連忙拉開窗簾。
「模擬考成績下來沒?考了多少?」姜萊關心著,他有一個日曆本,上面用紅筆和藍筆把兩人重要的考試日子都圈了起來。
北小武把成績單送出窗外,姜萊接過來看,看到年級第五的排名,就跟自己考了好成績一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不錯,」姜萊把成績單送回去,「考一中是沒問題了。」
北小武微笑著抿了抿唇,而後輕聲說:「哥,你進來下唄?」
姜萊往前一步,推開北小武房門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