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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地,她的長髮被粗魯揪起,被迫抬起頭來,濡濕的小臉與他相偎,廝磨得難分難捨,彷佛要彼此偎靠,才能夠存活。

  「是不是作戲?」他嚴刑逼供,語音澀苦。

  她被頂撞得嗯嗯嬌聲,聲聲啜泣,語音破碎得無法成言。

  「說。」

  要她說什麼?說什麼?

  為什麼還不給她?

  她忘卻全部,怯怯的將最敏感那處,湊近他巨大的兇器。

  「說。」

  不知道、不知道……

  「沉香。」

  直到那聲喚,迷離的神智才稍微清澄。她難耐的轉頭,卻望進他的雙眸,瞧見癲狂之中,無盡的深切渴求。

  他渴求她的答案,更甚於渴求她的身子,這折磨似的歡愛,都只為了問出她的真心。

  「這是不是作戲?」他刻意延遲,連自己也痛苦,卻非要一問再問。

  她嗚聲直喘,此時此刻,無法說謊,也不舍說謊,只能坦白。即便是不想說,她的身,她的心,都再也藏不住答案。

  「不,不是。」她的話語破碎,身體也哆嗦著。就是那裡,不要走,更重、更重,要更重。「不是作戲……」答案,毫無保留。她的身與心,都要他。

  他目光陡然深濃,隨著深重的最後一擊,在給予她絕頂歡愉時,也在她的陣陣緊縮中迸發熱流,仰首如絕命般嘆息,最後一頭跌落枕上,汗濕的身軀潰倒在她顫抖的嬌軀上。

  這時候,只剩喘息。

  他與她的濃郁,彼此浸潤,分不出彼此。

  旭日東升。

  暖暖的日光,迤邐進窗,灑了一地金黃。

  她從床上坐起,看著那在日光中飛舞的塵埃,只覺得茫茫然。

  被撕碎的衣裳,是什麼時候被換成乾淨的衣袍?她汗濕的身子,是什麼時候被擦洗過的?滿榻散落的香料,是什麼時候清除的?身下的軟褥,又是什麼時候更換過的?

  只知道,關靖走了,而她還活著。

  他沒有殺了她,而是在縱情之後,讓她看到了另一個早晨。

  雖然,朝陽露臉,但是天氣還是冷的。她看見自己吐出的白霧,在寒凍的空氣里浮游、蒸散。

  然後呢?

  接下來呢?

  他沒殺她,是為了折磨她、凌辱她,要她一次又一次面對,昨夜那般的失控,在他身下臣服,忘情的哭喊嗎?如果是這樣,她是不是應該,乾脆給自己痛快的一刀?

  有那麼一刻,她仍無法思考,沒有辦法想。

  驀地,有人來了。

  叩叩兩聲,房門輕響。

  她盯著那扇門,無法反應,不知道該讓來人入內,還是該置之不理。

  然後,房門被推開了。

  來人沒等她同意,敲門只是為了通知她,有人來罷了。那個人,正是韓良。

  沉香微微的愕然,眸中流露訝異,卻沒有表現更多。這些年來,她早已練習過太多次,能不將情緒外露。

  韓良,也是想殺她的。

  她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事到如今,哪裡還需要在乎什麼呢?難道,她內心深處,還想活命嗎?

  驀地,被吻腫的唇瓣,浮現一抹自嘲的笑,笑自己的貪生怕死。

  韓良跨過門坎,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僕人,一人手裡端著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她的香匣,還是整理妥當過的。

  看見那匣盒,昨夜的種種,全湧入腦海。她抬起頭來,等待韓良的嘲笑,或是比死更可怕的命令,卻只看見他面無表情的張嘴。

  「這個,是主公要歸還給你的。」他冷然說著,額角青筋略浮,隱約抽動。「香料,能毒能治,主公說,要死要活,隨你心意。」

  第一名奴僕,放下手中的匣盒,退了出去。

  她訝然無言。

  要死要活,隨你心意。

  什麼意思?

  恍惚之中,好似能看見,關靖昨夜似癲且狂的神情。

  她胸中的一顆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抓握住,慢慢的、慢慢的收緊。

  「你要他死也行,要他活也罷,他的命是賠給你了。」不甘的言語,在寂寥的空氣中震顫著。

  韓良緊抿著唇,抬起手來。

  第二名奴僕上前,將手中的物件也擱上了桌。

  那是數十個長形的木盒,過去數月以來,她見過無數次,認得那些盒子。用不著韓良打開,她已知道裡面是什麼。

  那一些盒子裡裝的,是關靖日夜書寫,從不停手的絹書,每當他寫好,就會收存在這些長形木盒裡,讓韓良收去。

  「這些,則是我要給你的。」

  他?

  這次,她沒有來得及,藏住訝異泄漏於外,昨晚淚濕的烏黑的雙眸,迷惑的看著韓良。

  「這些絹書自從主公書寫後,從來沒有別人碰過、看過。」韓良直視著她,緩聲說道:「你是除了我之外,頭一個閱讀這些絹書的人。」

  那麼,他為什麼要讓她看?

  為什麼?

  「這裡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這些就夠了,看完這些絹書,如果你還想殺主公……」韓良負手而立,凝望著床榻上頭,蒼白如雪的女人,一字一字的許下承諾。

  「我、幫、你。」

  韓良走了,奴僕也走了,屋子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還有她的香匣,跟一桌子的長木盒。

  她是要殺關靖的人,韓良最是清楚了。那麼,他還要讓她看些什麼?就算她真的看了,又能改變什麼?

  改變關靖殺人如麻的事實?改變他罪孽深重的惡行?

  不會的,不可能,她太清楚。

  他已經殺了。他連眼都沒眨一下,就焚殺景城,一命不留。

  那個男人,是不會後悔的。他不懂什麼是後悔。

  他殺起人來,是一丁點兒也不手軟,他不是關在皇宮裡頭,什麼都不知道,只貪圖享樂的年輕皇帝;不是躲在城牆裡頭,只會高談闊論、茶毒百姓的高官世爵,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並不無知,沒有任何藉口。

  令,是他下的。

  人,是他殺的。

  城,是他屠的。

  他甚至是親手射出了第一支火箭,親眼看著火燒景城,親口下令一個不留。

  事到如今,韓良還要她看什麼?看了,又有什麼用?

  有那麼一瞬間,沉香只想將桌上那些,堆積起來的長木盒,全部都搗毀,然後扔出屋外,眼不見為淨。

  但是,胸中無形的大手,仍緊緊的、牢牢的握住她的心。昨晚關靖眸中,那癲狂痛楚、蒼涼倦累的眼神,依然烙在心頭。

  要死要活,隨你心意。

  這兩句話,雖然是韓良轉述的,但是,她卻彷佛能聽見,他說出這兩句話時的語音。

  你要他死也行,要他活也罷,他的命是賠給你了。

  韓良心有不甘的話,也在耳邊迴蕩著。

  他要把命賠給她?為什麼?因為她像幽蘭?還是因為他也對她有情?或者他以為,這樣一來,她會因此回心轉意?

  她要殺他啊,儘管如此,為什麼他言下之意,還是想把她留在身邊?他就這麼有自信,敢拿命來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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