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龍門客棧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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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葉白跟著淮安匆匆下樓到一半,便聽見樓下一陣喧囂吵鬧之聲幾乎能掀翻了客棧屋頂。

  她腳步一頓,和淮南二人對看一眼,立刻加快了下樓的速度,待她下到樓下,一抬眼不禁呆住了。

  堂內一片沸騰,穿著奇異的各族客商幾乎都爬上了桌子,爬不上桌子的,也點著腳尖使勁地揮舞著自己的拳頭,滿臉興奮地怪叫。

  「嗷,嗷,都說大漠第一美人是金鑲玉,這走大漠的誰能有眼不識金鑲玉,不想這裡還有一個大美人!」

  「嗷嗷,新來的,你叫什麼,年齡幾何,婚嫁與否?」

  「嗷~打!打!打!」

  「下注下注,今日就要決出大漠第一美人是誰!」

  「嗷嗷哦!」

  秋葉白眉心一顰,心中有不妙的預感,她立刻順著眾人歡呼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客棧大堂後方一處舞台的一頭站著熟悉的人影。

  那白衣人,滿頭月光一般美麗的銀色長髮,生就一張精緻艷絕面容,銀瞳里卻滿是陰沉煞氣的不是她家夫君又是誰?

  「阿初……。」

  她忍不住頭痛地伸手揉自己眉心,搞什麼?這傢伙不是答應了她絕對不會在人前露出臉來的麼?

  沙路之上都是男人寂寞得很,荷爾蒙也旺盛得很,他被誤認為女人引的麻煩都是她來解決的!

  這一路上他但凡露出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就會引起麻煩和騷動,偏生他又不願意戴人皮面具,阿澤就乖巧得多,公主殿下卻是個實打實傲嬌難伺候的貨!

  這會子還和人吵起來,爬台上去了,嫌半夜想摸他床的男人太少麼?

  秋葉白滿心不悅地想下樓,台上另外一道正與百里初對峙的人影卻忽然向著她們這邊轉過臉來。

  秋葉白一看就呆住了,幾乎有點不可置信地睜圓了自己的眼眸。

  那被喚作金鑲玉的美人一身華麗的艷紫、深紫繡金線妖蘭的鮫珠紗樓蘭長袍,腰間頸項上一色異國情調的配金戴翠的首飾,環佩琳琅,寶石璀璨,一頭及踝的烏髮未盤,卻用細小華麗的翡翠珠與南海珍珠纏繞期間,滿身奢靡。

  偏生這般閃瞎人眼的奢靡裝扮卻一點不顯美人艷俗,只覺得相得益彰,仿佛這美人天生就該珠堆玉砌才是——真真兒鑲金嵌玉的金鑲玉!

  尤其是「她」一雙丹鳳眸子宛如工筆勾勒而出,紫色的胭脂沿著「她」的眼睛後邊三分之一處層層向髮鬢暈染,仿佛在雪白剔透的鬢角上綻開一朵重瓣曼陀羅。

  那美人一雙美目線條精緻,眼尾斜飛,詭美如狐,一雙瞳仁是極深的純黑色,沒有一絲光芒,看久了便仿佛連魂魄都會被徹底吸入其間的幽魅深淵,又像是一壇陳釀胭脂酒,望之醉魂。

  「她」猩紅唇邊一點幽幽笑意,似誘是譏誚,輕佻至極,卻似乎一點魅意入骨,癢至極處,莫名地就讓秋葉白心頭漏跳一拍,腦海里只浮現出五個字——千年狐狸精。

  就這麼一記眼風,底下一群大老粗們瞬間捧著胸口狼嚎起來:「嗷嗷嗷嗷……金老闆,看我看我!」

  「嗷嗷嗷……鑲玉,鑲玉,鑲玉最美!」

  「看這裡,金老闆,金老闆!」

  秋葉白被底下人群的尖叫給震了震,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顰眉緊盯著那台上的金鑲玉,真正讓她震驚的不是那人的不下於阿初卻更平添神秘感的蓋世美貌,而是那「狐狸精」的臉,如此熟悉。

  那眼睛的……那眼睛的線條,還有那張臉的某些線條也許不完全相似,但那種精緻的程度……簡直……簡直……簡直和她家傲嬌的公主如出一轍。

  秋葉白還陷在自己震驚的情緒里,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另外有一道目光狠狠地刺過來。

  她下意識地順著那目光看過去,正好對上一雙殺氣騰騰卻又隱含控訴的銀瞳。

  她家夫君正無聲地對著她怒目而視:看什麼看,居然看別的男人,難道那個傢伙比我好看嗎!

  秋葉白:=_=!……又亂吃飛醋了!

  此時一隻纖細的柔荑拉了她一把,她低頭一看,便見淮南看著她淡淡地道:「你若是信得過我,便隨我一同上樓罷,這裡不會有事的。」

  秋葉白看著淮安溫柔的出塵的秀顏,一雙秋水明眸幽幽,卻讓人只覺得心頭沉靜,她並不是一個容易相信人的人,但此刻,她卻似覺得淮安絕不會騙她,便鬼使神差地微微頷首。

  淮安看著她,微微彎起菱唇,隨後看向那台上一直一言不發的金鑲玉,卻突然道:「小二,去告訴金老闆,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為老不尊的人要睡馬廄。」

  那小二正忙著掃地,頭也不回地「哦~」了一聲,然後對著台上大吼:「金老闆,淮安大掌柜說你要是不遵守傳統美德,就去和馬兒睡!」

  吼完了,他繼續專心……掃地。

  秋葉白只看見周圍的一群男人在那嚎叫,做出憐香惜玉的樣子:「嗷嗷嗷……金老闆睡我這裡,睡我這裡!」

  「不怕,不怕,咱們客房多!」

  「來這裡,來這裡!」

  而台上的金鑲玉卻在這一片嘈雜聲中,似臉綠了一綠。

  但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淮安拖上了樓,只匆匆看了眼也瞪著她的百里初,做了個安撫的手勢,隨後就跟著淮安上樓去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樓梯,還有底下那些對著他流口水的男人們,百里初只覺得心頭愈發邪火旺盛,他冷眼看著對面的金鑲玉,陰沉地笑了笑:「哼,金鑲玉啊……這麼俗氣的名字也只有你這種老東西才會用了,原來這麼多年不見,我還以為你早就死成灰了,卻不想你龜縮到這裡來賣笑了。」

  居然敢在背後一出現就偷襲他,這個老混帳!

  不過這個老東西的存在還真驗證了他的想法,這個老東西就是他一直在追查的真相的活體實證。

  「賣笑?」金鑲玉魅眸里閃過一絲森然的詭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還是自己家的……

  他輕嗤了一聲,也同樣露出個陰沉沉的笑來:「小兔崽子,你活得不耐煩了,來找死是麼,本座一看到你出現在這裡,尾巴一翹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百里初看著他,危險滴眯起眸子,聲音愈發地幽涼低柔:「呵呵,當年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該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找上門,不過老妖怪,你也算能耐,躲了這麼多年。」

  說話間,他忽然一抬手,袖間勁風四射,攜著開金裂石之力氣直向金鑲玉襲去!

  金鑲玉輕嗤一聲,眼角都沒抬,只微微一側身,指尖輕彈,那銳風瞬間在他面前消散無形:「把家底敗光,躺在女人褻褲底下的敗家玩意兒,也好意思問祖宗討要東西!」

  拼尖牙利嘴和毒舌,他什麼時候輸過?

  底下誰也沒有想到那白衣美人竟然說動手就動手,那勁風尾掠過之處,牆開,桌裂!

  但是這些習慣了在沙漠裡來去,見慣了刀光劍影的商客們竟然絲毫不怕,只迅速地退出了大堂,躲在門外,興致盎然地看著台上的美人斗。

  只小二罵罵咧咧,卻也是一副習慣了這種打鬥一般,蹲在地上掏出個小本子記帳:「一隻碗3分,一張柳木桌一吊錢……啊,真是好討厭啊,又要去買東西了。」

  「呵呵,好像你沒躺女人褻褲底下似的。」百里初陰測測地冷笑,瑩白指尖一抖,雙手間彈出兩團紅色的詭霧氣向對方捲去,他足尖一點,自己也一邊噴著『毒液』,一邊向對方襲去:「老而不死是為妖,老妖怪,你活了那麼多年,也該升天了,把長生訣交出來,本宮看在你我同源的份上還會記得給你燒點紙錢!」

  金鑲玉怒極反笑,抬手間,深紫寬袖彈出無數深紅色的蜘蛛襲向那霧氣:「好,很好,小兔崽子還偷學了本座不少東西麼,連傀儡蛛絲你都學會了!」

  「呵呵,你那老掉牙的破玩意,不是本宮大發慈悲地改進了,你以為誰會學?」百里初銀眸寒光凌厲,冷笑一聲,抬手間,那紅霧直卷向對方。

  金鑲玉卻只冷哼一聲,傲慢地只側身,抬手讓手裡的紅線織成一片牆,擋住了那紅霧,卻不想那紅霧有數縷一下子越過紅線牆壁,直接撲上他的身子,猝不及防之下,他一下子被紅霧腐蝕掉一縷長發和半片華麗的紫袍。

  金鑲玉瞬間一呆,低頭看著自己袍子上散落的滿地珠玉,他眼底暴戾之氣瞬間凝集,一瞬間尖嘯了起來:「啊啊啊啊啊——三百繡娘做了五年才做成的金縷玉紫袍!」

  其聲音的尖銳音波瞬間讓所有偷聽的人捂住耳朵慘叫出聲,每個人的耳邊都流下血來。

  百里初也臉色微變,瞬間退開兩步。

  只一邊蹲著拿小本子記帳的夥計一邊算帳,一邊嘟噥道:「尊老愛幼,尊老愛幼,金老闆,別忘了!」

  金鑲玉美艷猙獰的臉孔瞬間又扭曲了起來,他捧著自己的袍子,臉色變幻莫測,那樣子讓百里初都警惕地眯起眼起來,好一會,他才盯著自己的袍子陰沉沉地笑了:「很好,非常好,尊老愛幼,小崽子不能殺,但是脫了褲子狠狠揍屁股,教訓一頓也是應該的啊~呵呵呵呵。」

  ……

  相比閣樓之下的吵鬧,閣樓之上,一片清淨,咖啡香氣裊裊。

  「金鑲玉,金老闆……。」秋葉白遲疑了一會,選擇了一個聽起來更為合適的詞語:「他是你的男人吧?」

  她並不傻,聽不出淮安說那些莫名其妙話語之間的親昵之感。

  何況她身邊的初澤原本就是與眾不同的模樣,呆久了,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位金老闆是男兒身,對方身上的袍子雖然華麗異常卻還是中性的樣式,並不是女子衣袍。

  淮安輕抿了一口咖啡,看著秋葉白微微一笑:「沒錯,我和他在這裡開店有些年頭了。」

  她頓了頓,又道:「是了,你呢,你又為何會和……那位一起出現在這裡,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應該不是很有空閒的人才是。」

  秋葉白聞言,看著淮安的目光幽幽,片刻之後,她微微勾起唇角,忽然壓低了身子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看來淮安很了解我,也不知道我們何處泄露了身份呢?」

  雖然理智告訴她,應該警惕起來,但是她始終覺得這位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同胞不會害她。

  淮安抬起眸子看著她雋美的容顏片刻,隨後卻嘆了一聲,答非所問地道:「葉白,我不會害你們的,我只希望你明白,你們所追尋的東西,未必是幸事,你此生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秋葉白聞言,不禁一愣:「我們追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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