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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知啊!」安亞揉著眼睛,不耐煩地咕噥。「他不見了嗎?」

  嘉肯沒有回答,只是一疊聲地叫著「糟了!糟了!」地跑出去了。

  安亞聳聳肩,轉個身又躺回去了,可是不到一秒,她又彈坐起來,滿臉的驚詫。

  「狄修斯不見了?難不成他又……拜託,這兒可是沙漠耶!」

  於是,慌慌張張的,她也跟著跳起來跑出去了。果不其然,一出帳篷,她就發現全部的人馬都在找狄修斯,他是真的不見了!

  嘉肯開始派遣人手出去尋人,安亞連忙趕到他身邊,一近身,她就聽到他一邊指揮、一邊焦急地嘟嚷。

  「怎麼會這樣?他到底又給我胡思亂想些什麼了?」

  一聽到嘉肯的話,安亞直覺就想到昨晚她和狄修斯之間的簡短對話,還有他後來的沉默不語。

  老天,是她害的!

  是她逼他胡思亂想的!

  「這下子糟糕了,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要是不趕快把他找回來……」

  「我也要去找!」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又是心焦,安亞抓住嘉肯的手臂急切地要求。

  「-瘋了!」嘉肯不以為然地瞪她一眼。「到時候連-也不見了怎麼辦?」

  「不會、不會,我保證……」

  「-保證個屁!」嘉肯口不擇言地低罵。「-留在這兒,以防我不在的時候他自己回來了。」

  可是直到夜幕低垂,他們仍然沒有找到他,而狄修斯也沒有自己回來,根據遊牧民族的猜測,狄修斯應該早就迷失在大沙漠中了。

  而且,在陽光下曝曬這麼久,如果他無法補充水分,也沒有把自己遮掩好,不但會中暑,還會曬傷,再倒楣一點的話,還可能碰上那些毒蛇、毒蠍什麼的,那就只好等著替他收屍了;即使沒有那麼衰,要是晚上再找不回來,到翌日再曬一天,他也可以直接向老祖宗去報到了!

  「這次我一定要自己去找!」安亞堅持道。

  看她神情那麼堅決,恐怕不讓她去她也會自己偷偷溜走,而且,他也有一種很奇怪的預感,好像只有她才找得到狄修斯,所以,嘉肯就帶著一個遊牧民族跟著她去找了。

  也不曉得走了多久,只知道在淒涼的夜空下,他們高高低低的爬過許多沙丘,當遊牧民族正想提議回頭時,安亞突然定住了。

  銀色月光下的沙漠有如一張波浪起伏的灰布,安亞眯起眼遙指著灰布上的一顆類似小石子的白點。

  「那是什麼?」剛問罷,突見那小石子好似在蠕動,於是不待回答,她便又滾又爬地跌下沙丘往前奔去了。

  兩者之間的距離越縮短,她就跑得越快,因為越靠近,她就越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的確是一個人,一個抱著一團毛毯坐在沙地上指著星空不曉得在咕噥些什麼的人,在寒冷寂靜的夜色里、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沙漠中,就好像一個被惡意丟棄的孤兒,獨自一人默默忍受著深沉的哀傷、寂寞和痛苦。

  直衝到那人面前,「狄修斯?」安亞立刻撲跪下去仔細察看那人的面貌,旋即又驚又痛地低呼,「天哪!」

  月光下,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那人的臉上、脖子上和手上,只要是暴露在空氣中的地方都長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嘴唇也已經乾裂出血了,他的眼神恍惚、呼吸急促,坐在沙地上搖搖晃晃的,一根手指頭卻還固執地指著天空。

  「有……有一隻駱駝飛……飛過去了……」他的嗓子沙啞得幾乎聽不出聲音了。

  「天哪!天哪!」安亞捂著嘴嗚咽,心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看起來是那麼那麼悽慘、那麼那麼無助。「天哪!狄修斯。」

  「……-……這樣……這樣飛,那樣……那樣……飛……」

  哽咽一聲,淚水倏地溢眶而出,「哦!狄修斯……」安亞伸出顫抖的手想安撫他,卻又遲疑著不敢碰觸他。

  「不要碰他!」剛趕到的遊牧民族適時低喝。

  安亞趕緊收回手,看著遊牧民族為狄修斯檢查傷勢。

  「相當嚴重,」遊牧民族凝重地說。「他的皮膚好像比其他人都白,這種人特別容易曬傷,我看他的皮膚至少要半年以上才能完全恢復正常。」

  「半年?」安亞不禁掉出更多的淚水了。「那我們趕快去找唐恩,他是水神依附者,水神是醫療之神,應該可以快點治好狄修斯的。」

  「不,他身上的水神還未覺醒,」嘉肯立刻否決了,同時小心翼翼地扶著狄修斯,再用濕布潤濕他的唇瓣,並設法倒一些水進他的嘴裡。「事實上,他們五個人身上的依附之神都沒有覺醒。」

  「亂講,在風魔覺醒的同時,所有的神和魔都會跟著覺醒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啊!」

  「因為他們並不是原來的依附者,其實,早在六年前的那四場殺伐中,真正的金、木、水、火、土神的依附者都已經戰死了,之後-們才轉移到現在的依附者身上。」

  「可是當年水族並沒有……」

  「水族是沒有參戰,但當時的水神因為喜歡上土族的一位女子,所以特地跑去幫忙,結果……」

  「也戰死了?」

  嘉肯點頭,安亞頓時沮喪地垮下了臉。

  「那現在怎麼辦?」

  「還有一個辦法……」

  安亞精神一振,忙問:「什麼辦法?」

  「找殘羅族的巫師,聽說他特別精通曬傷的治療。」

  安亞臉色一喜。「那我們趕快去找他吧!」

  於是,嘉肯抱起已經意識不清的狄修斯跟在遊牧民族身後,安亞則緊隨在他身邊,不時用愧疚、心疼的目光輕掠過狄修斯。

  「啊……」

  揩拭著淚水,「又看到什麼飛過去了嗎?」安亞柔聲問。

  「有……有一隻椰子……飛過去了……」

  「是嗎?它怎麼飛?」

  「它……那樣……那樣飛……這樣……這樣飛……」

  狄修斯不但嚴重曬傷,而且因為中暑而發高燒。一回到營地里之後,他們便立刻按照遊牧民族的指示,先除去他所有的衣物,再用濕毛巾不斷擦拭他全身上下,除了曬傷的部分之外。多虧沙漠入夜後的低溫幫助了他們,他在午夜過後不久就開始退燒了。

  「除非完全治癒,否則,他曬傷的部位絕對不能再曬到陽光。」遊牧民族一邊警告他們,一邊在曬傷起水泡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層薄薄的白色藥膏。「他一醒來就給他喝加鹽的水。」

  清晨黎明前,狄修斯半睜開眼,模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個字,「水。」

  安亞慌忙地用遊牧民族給她的蘆葦杆把水緩緩滴入他嘴裡,至少喝下大半杯之後,他才微微偏開頭又說了兩個字,「好痛。」聲音雖然沙啞不清,卻有點委屈撒嬌的味道。

  安亞不禁又心疼又好笑地俯下腦袋在他臉上輕輕吹著氣。「好、好,我幫你吹吹、我幫你吹吹,這樣就不痛了喔!」

  直到他又睡著,她才停止吹氣,並溫柔地輕撫著他的頭髮。那烏黑細長的髮絲在她的手指之間,感覺起來是如此柔軟與清慡,他的臉龐原該是那樣細緻端秀的,他的皮膚原該是比女孩子還白皙嬌嫩的,可是如今卻弄得這般悽慘,這到底是誰的錯?

  緩緩地,一股自責與憐惜之情在她胸口擴散開來。

  是她!是她的錯!

  為什麼現在才讓她發現自己竟然是這麼自私呢?

  從一開始,她腦子裡想的就都是她自己,她該如何西對他?她該如何適應他?她該如何對待他?卻完全沒有顧慮到他的心情,沒有顧慮到會被風魔依附又不是他自願的,風魔的覺醒也不是他願意的,從過去走到現在,會演變成今天這種結果更是違背他的意願。

  明明他才是最無奈的,所以他會逃避,逃避到風神的庇護下。她卻要把這一切都歸罪到他身上嗎?

  其實,不管他的個性有多爛、思想有多扭曲、行為有多乖張,那全都是他,只要是他,她就有辦法「對付」,不是嗎?

  黑魔王原本是要滅絕水族的,不就是她用幾句話便使他反過來幫助水族擊退侵略者了嗎?當黑魔王打算斬絕擄走她的悍羅族時,不也是她拿出一個荒唐至極的理由就把他給叫回來了?

  水跟火無法融合在一起,那就接受它們必須分開的事實,然後兩個都接納不就行了!

  所以說,要擺平他應該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才對,既然是那麼複雜的個性,那就把他當作是不聽話的彆扭小孩子一樣看待不就萬事OK了?

  他不乖就罵他、他生氣就哄他、他胡鬧就踢他屁股、他彆扭就潑他一盆冷水、他耍白痴就揍扁他、他使壞就處罰他、他做錯事就糾正他、他笨就敲他腦袋、他聽話就獎賞他、他乖乖的就稱讚他,他有進步就鼓勵他、他體貼就謝謝他,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還要思考這麼久呢?

  她不禁嘆息了。

  「對不起,狄修斯,都是我不好,不過你看著好了,等你再清醒過來,一切都會恢復原狀了!」

  可是天一亮,氣溫逐漸升高,狄修斯又開始發燒了。昏睡中,他呻吟著要去抓臉、抓手,大家只好按住他的手,然後一個人儘量餵他喝水,另兩個人拚命替他擦拭身體退燒,這樣折騰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終於又退燒了。

  「水。」

  安亞驚喜地發現他又清醒了,連忙餵他喝水,同時忍不住氣憤地嘮叨道:「該死的狄修斯,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又跑去把自己弄成得這麼悽慘,我就先把你扒下一層皮來再說,聽到了沒有?」

  而狄修斯則一邊喝水,一邊聽得兩眼開始發亮。

  「-……在罵我嗎?」

  「不然你以為我在幹嘛?唱歌給你聽嗎?」

  狄修斯笑了,雖然僅僅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而已,但他的確是笑了,從他眼底的笑意就可以明顯的察覺到。

  「我喝不下了。」

  「不行,再喝,你要多喝一點,免得明天又發燒了。」

  「不要。」

  「不要?你這傢伙,你要我掐著你的鼻子灌下去嗎?」

  「-餵我。」

  「不然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幹什麼?跳舞嗎?」

  「用嘴巴餵。」

  「……來人啊!給我掐住他的鼻子!」 狄修斯沒有再發燒了。

  事實上,他臉上、手上雖然傷得很嚴重,但精神卻好得很,於是,嘉肯決定可以開始趕路了,因為狄修所曬傷的部位並不會影響到他的的行動。不過,他們都是在天黑的時候儘量多趕點路,天一亮就休息。

  只是,因為手傷的關係,狄修斯無法隨意控韁,嘉肯建議要和他共乘一騎,狄修斯卻喃喃-著,「我才不要,跟男人一起騎馬一點都不好玩,又沒有豆腐可吃。」堅持一定要和安亞共騎,於是就變成安亞控韁,而他則抱著安亞的腰部,並且總是很依賴似的靠在她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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