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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今晚就在這裡睡好了。”沈涵平靜的說。

  楊樂手一抖,剛夾住的牛肉又掉回盤子裡。他提高聲音,下意識的重複,“在這裡睡?”

  聽見他詫異的聲音,沈涵笑起來,“我就是擔心太遲了你要堅持送我回去。所以就想著乾脆在這裡住一晚上好了。你看看,睡衣那些的我都裝在袋子裡帶過來了。”他雙頰微紅,整個臉龐在橙色的燈照下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動人。

  楊樂怔怔的看著他,自己渴望已久的人,竟然洗得乾乾淨淨的乖乖送上門來……他想著想著,猛地回過神,趕緊夾了幾片牛肉到嘴裡,和著舌尖分泌出的液體吞咽下去。

  吃過東西,楊樂翻出準備送他的盲文書,“老師無聊的話就看這個吧,本來想過年的時候再送的。”

  沈涵摸著厚厚的書冊,“什麼書呀?”

  楊樂笑了笑,“消遣的書。你看過就知道了。”一邊轉身洗澡去了。

  打開花灑,幾秒鐘以後,熱水衝到身上。沒有多久,浴室里就升騰起一層霧氣。楊樂邊打香皂邊在心裡數著綿羊。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沈涵……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沈涵……

  他無奈的把額頭貼在冰涼的瓷磚上面。不行了,腦子裡全是沈涵的影子。他仰起頭,慢慢的把手伸到下面……

  沖完澡出來,看見沈涵坐在床上,上身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腿伸在被子裡,書攤開著放在腿上。楊樂套上外套,小心的掀開被子坐上去,發覺裡面已經暖和了起來。

  “我一直沒有用電熱毯的習慣。剛剛是不是凍到了?”他把手捂在沈涵手上。還好,暖暖的,沒有平時那種滲人的冰涼。

  沈涵轉過頭,沒直接回答他,而是有點奇怪的說,“你洗得真久,手指都起褶子了。”他應該洗漱過了,一開口就能聞到薄荷的清新味道。

  楊樂臉上一紅,偏過頭,“冬天嘛,裡面那麼暖和,當然要多待一會兒的。”他看看床頭的鬧鐘,“快要十一點了,老師不睡嗎?”

  “你什麼時候睡?”沈涵反問他。

  “我把今天背的兩個LIST再過一遍。老師困了的話就先睡吧。”楊樂輕輕把嘴唇印在他頭髮上。

  沈涵點點頭,“好的。你背了早點睡哦。”

  楊樂幫他把外衣脫下來,疊好了放在床頭柜上。沈涵縮進被子裡躺好,小聲的跟他道晚安。

  “好好睡。”楊樂彎下腰親親他臉頰,然後拿過紅寶書。

  這樣就好了吧。

  他看著偎在自己旁邊的沈涵,伸出手揉揉他的頭髮。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只大獅子,正盤在很不容易才擒到的獵物旁邊。

  一口都還沒有動過的食物呀。

  他不作聲的笑了笑,心裡跟著平靜下來。翻開書,快點過一遍就睡了吧。

  沈涵側著身子靜靜的躺著。可以聽見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

  被子裡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莫名讓人覺得安心。

  但為什麼臉上會止不住的發燙呢?

  他微微的在枕面上蹭了蹭。

  幾天沒有見到他,猶豫歸猶豫,仍是找了理由拎著東西過來。

  我睡衣也帶了的。

  心裡翻滾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沈涵咬緊下唇。

  這個都說出口了!

  他忍不住對著身旁的楊樂氣惱起來。

  氣什麼?他心裡一驚。我在氣什麼?

  臉繼續往枕心裡埋下去。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第四十五章

  早上,又是早上。

  二叔從小就是這樣給楊樂灌輸的:人一輩子,要不斷的同自己較量,抓住每一個機會鍛鍊意志。比如冬天起床,必須是一下子坐起來,快速的穿衣服。磨磨蹭蹭半天都還縮在被窩裡的人,意志力絕對薄弱,肯定屬於那種一進中美合作所就招供的叛徒。

  這當然與楊樂小時候,他叫小侄子起床的痛苦經歷有關。不過現在,楊樂也還真保持著令人瞠目結舌的穿衣速度。

  深冬,外面飛著小雨讓人神經質發冷的天氣,宿舍里鬧鐘一響,兩三分鐘之後,他就整整齊齊穿好衣服進衛生間洗漱去了。韓毅他們往往到這時才完全睜開眼睛,從捂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裡探出頭目送他的背影,又一次在心裡默念:這個不知道被什麼附了身的男人。

  可是,楊樂咧開嘴,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沈涵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在旁邊,微微埋下頭,就可以觸到他柔軟的頭髮。想著,楊樂忍不住又把他往自己懷裡攏了攏。

  他一隻手臂穿過沈涵頸下,另一隻環著他的腰。兩個人的體溫把被窩烤得暖烘烘的。

  楊樂輕輕落了個吻在沈涵腦袋中間的發旋上,鼻尖同時嗅到了洗髮水乾淨淡雅的氣味。他側過頭看看牆上的掛鍾:七點剛過。

  還早著呢,他心裡想著,足夠讓自己來在這張床上抱著老師過癮了。

  沈涵記憶里的冬天,無非是三件東西:厚棉被,骨頭湯,電熱毯。最後一樣是最要命的,任誰也不想大冷天的脫掉衣服卻鑽進一個大冰窖里的感覺。

  不過,偶爾也會因為忘掉關電源,半夜裡做著家裡起火的夢被熱醒;然後裹被子下地,繞著床走來走去,等著光禿禿的床面暴露在寒風中散溫。

  如此折騰兩三次,便學乖了,每次上床前先關掉電熱毯。可是家裡的床是顏青幫買的,說是怕他睡覺的時候亂翻身摔下來;所以乾脆買了一張小號雙人床。結果晚上在被筒里左滾右滾,空出來的地方總是要冰一些,讓人怪難受的。

  而現在,沈涵的夢裡出現了一床從後面包裹住自己的恆溫電熱毯;每當他往外翻,毯子就迅速地把他重新拽回來,繼續偎著。沈涵舒服的縮了縮脖子,早就想著要買一床這樣的了。他朦朧間仍然試圖轉過身去,好看清到底是什麼牌子。

  楊樂隱隱覺得面前的人有動靜,過了一會兒,看見沈涵朝自己轉過身,努力想睜開眼睛的樣子。他情不自禁的笑起來,“老師,醒了嗎?”

  沈涵本來是拼命想睜開眼看商標的,突然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自己名字。這才慢慢清醒過來,想起昨晚上是跟楊樂一起睡的。

  “老師,晚上睡得好不好。”楊樂把冰涼的鼻尖貼在他臉頰上划來划去的蹭著。沈涵半眯著眼睛微笑,伸出手穩住他的腦袋不再讓它亂動。

  “還好呀。我還夢見了一床電熱毯。”

  楊樂愣了一下,“電熱毯?怎麼夢見這個了?老師是覺得冷嗎?”

  沈涵笑出聲,“沒有的事。”他將手環過楊樂的腰側,回抱住他,“我睡得很好。謝謝你。”

  楊樂在這個階段,只要能抱抱沈涵,多蹭幾個地方,心裡就舒暢而滿足了。沈涵主動碰他,那種刺激,卻不是按接觸面積計算的。輕輕搭在他腰上的那隻手,像是塊磁石一樣,引得全身的神經末梢都飛速的往那處瘋長。

  他微微揚起頭,小心的做了一次深呼吸,“老師,再不起床我可要遲到了哦。”

  兩人各自穿衣下地。楊樂問他,“要先用一下衛生間嗎?”

  沈涵仿佛很吃了一驚的樣子,兀自定在那裡,半天才低下頭,慢慢開口,“不用了。”說完,臉已是紅了。

  楊樂這才想到,記憶里除了在家裡,還真沒見沈涵在外面上過洗手間的。他依稀覺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卻說不出個究竟。

  屋子裡維持了片刻的沉默。

  “其實,”沈涵抬起頭,臉上的紅色又加深了幾分,“因為我沒有辦法對準,可能會把地上弄髒,所以……”

  “對不起。”

  一句話里,多了幾處不自然的停頓。但他儘量一字一字的說清楚,臉上帶著誠摯的歉意,更多的卻是自持和鎮定。

  楊樂看著他。那麼隨和,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即使不得不為自己的窘態,在喜歡的人面前低頭,也仍然驚人的美麗。

  他心裡一陣刺痛。

  以為自己用情很深,已經對他的一切感同身受,可以跟他擺出一大攤道理,讓他擺脫心障。卻一直沒有發覺,這個人為了和自己好好生活而隱藏起來的痛苦,他身後不可擺脫的不便和失意。

  楊樂只覺得鼻子發酸。他走上去,拉起沈涵一隻手,另一手抬起來,用指腹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對不起。”他清了清發哽的喉嚨。

  “我一直不知道。”沒有用,聲音仍然低啞。

  “老師不用這樣的。和我一起就不用!”他的手離開沈涵的臉,飛快的擦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最後,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們試一次,好不好?”

  沈涵點了點頭。

  他一直不喜歡把自己的窘迫展露給別人。尤其對楊樂,更是艱難。他把自己藏得太深,說出來的時候,才發覺那些刻意忘記的無助和委屈,原來還影響著自己。

  不過,從他開口那刻起,他便知道:這些,都是值得的。就像是幼時老家的那隻花貓,冬日的正午,守在外婆椅子前面遊戲,一翻身,兩個前爪縮在胸前袒露出肚子,便能享受到親昵的抓撓……

  停下腳,楊樂站到他身後,握住他的兩個肩膀讓他再挪動了幾步。

  “行了。”

  沈涵方才的思緒馬上作鳥獸散。可是剛剛才點過頭,也只好趕鴨子上架了。

  他拉下拉鏈,伸手進去掏出自己的東西。平時一天要重複好幾次的動作,現在卻顯得那樣的驚心動魄,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好了。”他小聲的匯報給楊樂。

  楊樂從一進門,便把視線定在了他後腦勺上。聽沈涵說好了,便從他身子兩側伸過手去,把手附在了沈涵手上,輕輕幫他正了正。

  “可以了。”楊樂說完,偏過頭,不爭氣的紅了臉。

  沈涵閉上眼睛。

  以後,一定要考慮周全再點頭,一定。

  水聲漸消。沈涵像是要消滅罪證一樣趕緊把褲子穿好。楊樂也仿佛受不了了似的,放水衝過以後便拉著他到水池邊放上熱水洗手。

  沈涵邊洗邊氣餒的說,“你也過來洗。沒有人會喜歡幫別人做這個的。”

  楊樂從他身後抓住他的手,一起在水流下面沖洗,手指交纏之間,漸漸升騰起幾分曖昧的味道。他慢慢讓身體貼近沈涵,小聲說:“老師不要說得那麼肯定。也不是沒有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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