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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悠扯下自己的面膜,“退役後,我幹什麼呢?”

  她小半輩子都在擂台上,若是真的退役,她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好的去處。

  她周圍的隊友,有人繼續留在國家隊當了教練,有人回了老家用比賽的獎金過上了美滿的生活,還有人進了娛樂圈也算小有名氣。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唄。”陸悠摸摸許露的肚子,笑的一臉滿足,“對不對呀,寶寶。”

  許露垂頭,亦然面帶笑意,“寶寶,你聽到了麼?”

  *

  帝都不再飄雪的時候,陸悠啟程去巴西集訓,家裡一下空蕩蕩的,偶爾成小順會帶著七七回來坐坐。

  田村說是關愛空巢“老人”,帶著一堆小朋友來見霍邈。那群小孩非常崇拜霍邈九段,圍在霍邈身邊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霍邈就這麼坐在書房裡,仿佛與世隔絕般拽開一個小孩的髒手,用濕紙巾反反覆覆地擦了好幾遍桌角。

  “行了行了,看過霍邈九段了吧。”田村的中文日益流利,他拍拍小孩的肩,悄悄地,“回去別忘了讓你媽媽把剩下的報名費給補全哈。”

  小孩點點頭,和小夥伴竄到客廳里看電視。田村拽了一個小板凳坐下,“霍爺爺80歲,你回去麼?”

  霍邈書翻到某一頁停住。

  “你知道的,每年這個時候伊藤女士就會回江里。”他勾著笑,仿佛在講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你想回去?”

  “她說想見我”他頓了頓,“我們。”

  霍邈說:“10號棋院選代表回江里開峰會。”

  他知道,田村總是口是心非,況且他也好久不回去看爺爺了。

  *

  田村相見伊藤,他雖然從未承認,但是見到母親他依舊有些緊張。臉上的囂張氣焰少了些,剩下的都是在伊藤面前的沉默。

  吃飯吃到一半,爺爺突兀地掉了幾滴淚下來。淚花粘在碗碟上,蹦了幾下溢進桌布里。

  他舉起酒杯,“我們一家幹個杯吧。”

  幾個沉默的人舉起手中的酒杯,撞了一下。酒杯在空中滯住,亦然拽住了時間的尾巴,空氣靜默地只能聽到鐘擺晃動的聲音。

  是霍爸爸第一個開口,他說:“都回來了,不容易。”

  霍邈偏頭,發現父親頭上盤踞著很多的白髮。而伊藤卻還像十幾年前一般,妖冶動人,扯出的笑容都帶著幾分道不明的意味。

  她照例收下爺爺的錢,踏著十幾厘米的高跟走在瀝青路上,高跟和地面摩擦,發出咯咯的響聲。

  霍爸爸說要送她,她沒拒絕所以他們此時能夠並排走那麼一小段路。到門口,計程車早就等在那裡。她停下,轉頭突兀地和霍爸爸說:“霍先生,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中國。”

  “知道了。”他準備轉身。

  “喂,バカ(混蛋)”她用日文喊了一聲,“你就沒想著挽留我?”

  霍爸爸聽得懂卻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腳步頓了幾秒而後回頭。

  車門“砰”的一聲重重合上,載著喝多了的霍媽媽。霍家門口,田村和霍邈剛出來。

  恰好,霍爸爸撞上他們。他想了想還是問霍邈,“你和悠悠是不是快結婚了?”

  霍邈說:“等她退役。”

  “霍先生你好像很關心小邈的終身大事?”田村搭著霍邈的肩,沒正形地對霍爸爸說。

  霍爸爸對上田村的眸子,很久不見,竟像是看到一個陌生人。“好了,走了。”霍邈和霍爸爸客氣地點點頭,走出家中的大門。

  田村跟上,“沒勁,早知道不來了。”

  “喂,你真要和陸選手結婚?”

  “她什麼時候退役?”

  “我和她說了,到時候可以在我補習班旁邊開一家拳擊班,現在不是有好多都市白領想學拳擊麼,到時候陸選手肯定能賺一大筆錢。”

  霍邈受不了聒噪的田村,先攔了一輛計程車鑽了進去。

  “喂,中國是不是要給份子錢?”田村追在後面喊,“我要給多少?”

  司機師傅覺著好笑,“朋友?”

  “哥哥。”霍邈淡淡地回。

  “吼,有意思。”他問霍邈,“去哪?”

  霍邈說:“機場。”

  50、晉江獨發 …

  八月, 里約還不算太熱。北京時間凌晨1點,女子拳擊51公斤級預賽開始。

  陸悠穿著國家隊隊服, 耳朵里塞著耳機緩步踏進場館。場館裡的喧囂聲似乎與她無關, 她靜默地立著, 抬頭看屏幕上之前的比分。

  她的對手是蒙古的小將斯爾吉瑪,才20出頭,第一次參加奧運會。比起陸悠, 她顯得格外的緊張。在擂台上不斷地晃著胳膊, 反覆地彈跳熱身。

  教練不擔心陸悠會輸, 在她耳邊簡單交代了幾句。陸悠灌了兩口水, 再一次站在了奧運會的拳擊擂台上。

  台下掌聲雷動,即便是預賽觀眾席上也少不了中國人的身影。賽前, 大家對著擂台大聲地喊著陸悠的名字。

  “陸悠, 加油!”

  “陸悠,陸悠。”

  她回頭,對著觀眾席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後揚起左拳面朝對面的那個蒙古小將。亦如很多年前, 她第一次站在省賽的擂台上,目光堅毅, 不勝不歸。

  *

  霍邈到里約的時候,大街上擠滿了穿著綠色衣服,臉上畫著油彩的人。賽後,大家相擁在街頭慶祝比賽的進行。

  霍邈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套著衛衣, 黑色的帽子壓低,在人流最疏的地方逆向走著。

  還是有幾個日本人認出了霍邈,他們先是幾個人簇在一起嘀咕了幾聲,隨後沖霍邈喊了一聲,“霍邈九段?”

  見霍邈還在繼續走著,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陸選手—”

  霍邈腳步頓住,回頭望了那幾個日本人一眼。他們著實興奮,手裡揮舞著綠色的小扇子急匆匆地衝到霍邈面前,“你是來看陸選手的麼?”

  他們越說越激動,“剛剛我們去看了比賽,陸選手贏得毫無懸念。”

  “是啊。”站在霍邈右手邊的人補充,“陸選手快30了,怎麼會還那麼年輕呢?”

  他們喃喃了一聲,“的確,從外表到出拳的速度,都像個20才出頭的運動員。”

  霍邈淺淺地勾著笑,接過棋迷的小本子簽上名,揮了揮手轉身離開。棋迷對著霍邈的背影討論,“嘿,你們信麼?霍邈九段已經和陸選手認識快十六年了。”

  “十六年?”年輕的棋迷扳著手指,“比我還大吶。”

  他們討論的聲音很大,即便人群聲音吵雜,霍邈還是聽到了。十六年,霍邈想,下一個十六年他們還會一起走過,那個時候,他們大概已經白頭。

  他抬頭,看到場館外正準備跟著隊友上車的陸悠。是隊友提醒她,“悠悠,你家霍棋手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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