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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對崔珏的不珍重無法理解也無法忘懷。

  一個前一秒還對著你在笑的人,眨眼之後就已經跌落進了海里。

  時隔幾年,溫涼現在回憶起來已經很平靜,卻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後來去見過崔珏的屍體,原本白白淨淨粉雕玉琢的人,到最後幾乎都辨認不出來。

  中途轉了方向,溫涼去路邊的花店裡包了一束花,往墓地過去。

  崔珏,我要往下走了。

  在那邊記得好好生活,忘了我。

  他跟崔珏的童年其實普通到沒什麼故事可講,兩家住得近,各自的爺爺奶奶是同一間大學的同事。溫涼規矩崔珏害羞,兩個人其實一直不很熟絡,只是有時候對面的家長不在,溫涼會領著崔珏回家呆一會兒。有時候溫涼會給他讀讀書,但大多數時候,大家是只是各自坐著發呆而已。

  只可惜流水從來無情,落花兀自有意。

  等溫涼去看崔珏的書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要說起來,林景酌算是那本書最早的一批讀者。

  他爹媽大學裡經常發書店的書卡,他和他哥哥都是家門口書店的常客。

  林景酌和林??棠看書一直不挑口,閱讀面非常廣。《碎片》是某一天林景酌隨意拿的,只是因為封面的那個側影老讓他晃神,他總覺得這個人像極了前幾天看的電影裡的男主溫涼。

  拿回家之後還是他媽媽先看了,看完帶著眼淚就埋怨他怎麼買這麼傷情的書。

  林景酌一臉懵地拿了回來,自己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完了。

  崔珏的文學底子非常好,行文淡如水,裡頭卻壓著濃到化不開的情緒。

  為了試戲,林景酌特地尋了半天空閒的時候,又找了一本再版的《碎片》來看。

  溫煤球趴在林景酌的膝蓋上,並不知道自己爹在幹什麼,只覺得自己頭頂的毛一直在被他揪著。

  揪來揪去,快禿了要!

  它暗搓搓地伸出了指甲,刷拉一下,在林景酌的手背上瞬間拉出一條帶著血印子的痕跡。

  看了一半正壓抑得渾身難受,沉浸在文字里皺著沒有半點沒察覺外頭情況的林景酌被這麼冷不丁一撓,嚇得一個激靈。

  不過與此同時,他將將陷進去的情緒也很快抽了出來。

  從酒店準備的醫藥箱裡找出了酒精棉,林景酌一邊壓著手上出血的地方,一邊慢慢走去了窗邊。

  冷靜下來想想,林景酌越來越有些預感。

  《碎片》是第一人稱寫的,每一章都是類似日記的形式。

  “我”的生活很蒼白,幾乎被作者隱去了所有內容,生活里唯一的亮點是對門的另一個男孩。

  他們幾乎是生下來就認識,對門的男孩擁有著所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那個人綺麗卻冷清,持重也灑脫,美得讓人一眼看到後就捨不得移開目光。

  “我”滿懷著渴望,可那個人卻離他越來越遠。

  觸不及,求不得。

  林景酌的手指點在被風吹起的書頁上,目光在求不得三個字上來來回回打轉。

  其實書里的描寫很模糊,那個人的形象一直是不明的,身上貼滿了充滿著“我”主觀情緒的標籤。

  林景酌之前沒有察覺,但在再次翻開的時候幾乎是第一秒就感受到了那個人切實的就是溫涼。

  大概是因為…

  喜歡的都是溫涼吧。

  林景酌覺得自己的嘴裡有點發苦。

  這時候能說什麼呢。

  我倆喜歡同一個人呢。

  好…好巧哦。

  他摸了摸鼻子,裝模作樣地拍了張血呼啦的棉棒和自己翻出皮肉的手,發給了溫涼。

  溫涼幾乎是下一秒就打了電話回來。

  因為有點著急,他打的還是國際長途。

  “怎麼回事?”

  林景酌幾乎都要為這電話頻率鼓掌慶祝了,但面上還是四平八穩的,聲音低沉而平淡:“煤球好像生氣了。”

  “他…你怎麼他了。”溫涼還是維護自家小毛孩的,雖然心疼,但覺得自己不能在這時候煽風點火。

  林景酌捋著煤球的尾巴,想著自己宛如一個利用孩子挽回渣男的離異單身父親。

  “我看書。”

  “看什麼呢?”

  “等你回來再告訴你。”

  溫涼像是輕輕嘆了口氣,隨即笑了:“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溫老師,不行哦。

  不能撒嬌的。

  林景酌在心裡默默譴責他的溫老師。

  “那你回啊。”他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

  “景酌。”溫涼難得正經喊了他的名字。

  林景酌下意識地站直了:“嗯,誒。”

  “我回來了,在你的樓下。”

  雖然這種“寶貝你趕緊給我開門”的行為聽起來老氣又俗套,但下了飛機之後,他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取了行李轉身就又來了劇組。

  他手上拽著一個幾乎有他半人高的行李箱,雙腿交疊著,雙手按在自己的箱子上,抬頭看著上頭的窗戶,薄唇帶著明顯的上揚弧度。

  林景酌站在窗口看著他,心裡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他終於記得戴帽子了。

  溫涼戴了個最普通的黑色棒球帽,穿著件白色的棉質T恤,微笑著站在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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