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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衛注意到了這個一圈圈繞著學校外圍走的清瘦男人,隔著鐵門問:「你以前是這裡的學生啊?」

  時沂搖搖頭:「不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曾經是這裡的學生。」

  門衛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有些變了,神情尷尬。但是時沂實在哭得太慘了,他又好心安慰他:「跟你老公鬧矛盾了,就要好好說開,好好解決的嘛。哭也沒用啊。」

  時沂抽噎著點頭:「謝謝......謝謝您。」

  時沂開始往家裡走。

  南方的冬經昨夜一場雨,潮氣就在低洼處積蓄,紫紅色的夕陽垂掛天邊,架在兩棟大樓之間,似乎也被凍住了,下滑地很慢。

  他少年時代經常覺得孤獨。後來他看了很多書籍,知道孤獨是人類的常態。每個人都是大地上孤獨生長的樹木,凜冬的雪落,每棵樹都獨自沉默。

  他不再為孤獨覺得羞恥,但是有時依然難過。

  他又一次孤身一人了。

  他用鑰匙開了門,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閉起眼睛。

  他在這一刻有些恨鍾俊同了。

  鍾俊同不該和自己結婚。

  一個人沒法兒抱著暗戀的情緒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愛太容易像一株牆角里偷偷生長的植物,藏在這間房子的角落裡,鍾俊同不知道,也因此無法給予只有他才能給予的光照、水分和空氣。

  它馬上要枯萎了。

  時沂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劃開鎖屏,看到鍾俊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有空嗎?我想給你打電話。」

  時沂的心臟突然瑟縮了一下,好像血夜被抽乾,留下一個很小的乾癟的腔體。

  他的丈夫想跟他打電話,他應該同意,而且是快樂地同意。

  但是他這一次沒有這麼做。

  他看著這條信息整整十分鐘,鍾俊同在這期間又打了兩次電話,但是他看著待接界面亮了又暗,亮了又暗,卻沒有接。

  當一切徹底沉默下來後,他才給鍾俊同回了簡訊:「你先忙吧。」

  時沂麻木地洗澡睡覺。到了半夜,他突然驚醒,眼皮酸脹,手卻已經下意識地又打開手機,看看鐘俊同有沒有給他發信息。

  【好。】

  他回了一個字。

  時沂突然鼻子很酸,眼眶也很酸。他又開始後悔了,他應該接他的電話。

  這不是鍾俊同的錯。刑如秋的錯是刑如秋的錯,跟鍾俊同沒有關係。他不喜歡自己,也不是俊同的錯。沒有哪條法律明文規定,我愛你,你必須也要愛我,不然就要判你重刑。這是小孩兒最天真童稚的想法。

  他為什麼一定要鑽這個牛角尖呢?再說,這段婚姻里,吃虧的明明是鍾俊同。

  此刻的倫敦正是晚上八點。

  鍾俊同到倫敦不過兩天,卻已經有水土不服的反應。

  「之前也這樣嗎?」秘書一邊問,一邊把發燒的鐘俊同攙到床上躺好。

  「沒有。」鍾俊同閉上眼睛。對自己的情況心知肚明。

  「鍾總,我們去醫院看看?」

  鍾俊同翻身背對他,聲音低啞:「不用。給我買退燒藥,還要白粥。」

  秘書出了門,助理就守在門外,往房間裡看了一眼問:「鍾總怎麼了?」

  秘書嘆口氣:「難說。」既是水土不服,又是心病難醫。

  白粥和退燒藥很快送到鍾俊同面前。

  他勉力支撐著坐起來,靠坐在床頭,接過水杯和藥片,一把塞進嘴裡和水吞下,又灌了好幾口水。他緩過氣,看到手邊的白粥,燉得很稀,也沒有什麼米香。他的挑剔只有一瞬,因為他意識到時沂不在,而他喝慣了時沂熬的白粥。

  鍾俊同端起碗把白粥囫圇喝完,把碗遞給秘書。秘書正要走,又聽到鍾俊同低聲叫住了他。鍾俊同的臉因為發燒而泛紅,眼神有些痴痴傻傻的,說起話來也痴痴傻傻。

  他說:「我欺負他了。」

  秘書沒聽明白,湊近了問:「你欺負誰了?」

  鍾俊同答非所問地說:「他是不是不理我了?」

  秘書看著說話突然幼稚起來的老闆,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裝作知心大哥:「好好道歉嘛。」

  「他不理我,我怎麼道歉?」

  「......」秘書愣了一下,「對哦。」

  鍾俊同皺眉看了他一眼:「好蠢。你走吧。」

  「那我把他叫來?我跟他說,你病得很嚴重,他會來看你嗎?」

  鍾俊同愣了三秒鐘,很快命令:「不要。他會擔心。」

  16 第十六章

  鍾俊同睡得不安穩,半夜高燒又起,被緊急送往醫院。一劑強力退燒針下去,他的燒暫且退了,又換好正裝繼續和英方周旋。又是將近一天的互不相讓和據理力爭,這次鍾氏集團多爭取到了百分之五的主控權。此行來英國的目標基本達成了。

  鍾俊同肩上壓力卸下一半,將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給自己的秘書。他去酒店一樓餐廳吃了碗面。青菜肉絲麵做得很一般,湯底淡,面煮得很軟沒什麼嚼勁。但是鍾俊同連面帶湯吃完了。中式麵食讓他的胃覺得很暖和。

  他把筷子放下,鼻尖上一層細小汗珠,渾身熱力都發起來了。他渾身沒了力氣,全靠筆挺的西裝撐住脊背挺直的弧度。

  他掏出手機打給助理:「我很難受,來一樓餐廳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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