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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越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接受護士為她輸液,配藥,一切都是被動的,床柜上擱著那隻粉色的小兔子,笑嘻嘻地看著她。不知為何姜越越腦子裡總浮現很早以前那個保靈孕寶GG圖上的白白胖胖的寶寶,他很溫順地躺在母親的臂彎里,知足地笑出來。

  終於,眼睛濕漉漉的,她趕緊側頭,擦了擦眼睛。段寅倒是一直陪在她邊上,也不吵她,只是問了句:“什麼時候通知你家人?”姜越越哽咽道:“再過會,讓我再哭會。”

  這本是一個喜事,她還來不及和家人分享,卻立刻成了一個悲劇,醫生說真正原因是她氣血兩虛,不足攝氣。她真是笨,沒料理好自己的身子還糊裡糊塗地摔了一跤。姜媽媽曾很自豪地說:“那時候我懷你快四個月了,被一輛摩托車撞了一下,晄白著臉去醫院檢查,幸好一點事都沒有,你還乖乖地在我肚子裡呢。”為什麼輪到她就是輕輕跌了跤就沒了呢?

  她沒有權利,沒有資格成為一個母親?前兩天還在猶豫這個寶寶來的是不是時候,現在只有錐心的痛了。上天還真的是在懲罰她,懲罰她沒有重視這個小生命,甚至質疑了這個小生命。

  姜爸爸姜媽媽來的時候,姜越越已經哭完了,乖乖地躺在床上喝溫水。也許是段寅事先在病房門口和他們說了什麼,他們進來的時候明顯抑制了情緒,輕聲細語地安慰女兒,尤其是姜媽媽,微微紅著眼睛,一個勁地說:“沒事的,還年輕,沒事的。”

  留院住了兩天,姜媽媽一直陪在姜越越身邊,自然問到了凌少暘,姜越越低頭輕輕說了句:“他出差了。”

  姜媽媽蹙眉,剛想埋怨什麼被站在後頭的姜爸爸按了按肩膀,笑著繞開了話:“那明天出院就回家住段時間,吃媽媽做的菜,陪爸爸下下棋。”姜越越眼睛頓時一熱,點了點頭。

  隔日出院,段寅親自前來帶了一束花給姜越越,恰好姜媽媽在護士台領藥,他想了想直接說了一句:“姜越越,你老公呢?怎麼都不見他的人影?”

  姜越越微微怔了怔,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起身卻被段寅按住肩膀又迫不得已坐了下來。

  “別和我說你沒告訴他。”

  “告訴他又怎麼樣,又不是喜事。”姜越越低頭,“都沒了。”

  “姜越越。”段寅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幾分,淺笑了一下,“你這麼沒出息?連說都不敢和他說呀?”

  “意外,和他無關。”姜越越腦子空白,吐出六個字。

  段寅還是笑,笑得有些冷:“沒有他哪來的這個孩子,他不就是罪魁禍首嗎?”-

  凌少暘這一走已經近一周了,連個電話都不來,姜媽媽終於忍不住,直接將手機拿到姜越越面前:“快打給他。”

  姜越越躲避:“媽媽,我餓了,開飯吧。”

  “越越。”姜媽媽坐下來,摸著女兒的手,“你和少暘是怎麼了?你們吵架了?為什麼你不告訴他有這事了,他怎麼可以在這個節骨眼還出差?而且都不來電話?”

  姜越越用手捂住臉:“媽,你就別問了。”

  “不問怎麼行?媽媽一看你就知道你情緒不對,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和少暘吵架了?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事?”姜越越還當姜越越自卑難受,又添了一句,“你還年輕,好好調理幾個月的身子,再要也不遲,現在是什麼年代,配合科學,要個健康的孩子沒什麼難的,重要的是夫妻要齊心協力。”

  “媽。”姜越越轉頭,小聲說,“他看他喜歡的人去了。”

  “啊?”姜媽媽聽不明白,“什麼喜歡的東西?”

  姜越越低頭,揪了揪頭髮,沒了說話的力氣。

  “什麼?”姜媽媽繼續問。

  “媽,你總說當年懷我的時候被摩托車撞了一下,你看,我的右耳比左耳大,是不是被撞壞的?”姜越越蹦出了個問題,繞開了敏感的話題。

  姜媽媽搓了搓女兒的耳朵:“哪裡,我看差不多大的,你剛出生有八斤重呢,後來就長得比別人慢,快急死我和你爸爸了。”

  姜越越笑了笑,輕輕依偎在母親懷裡,閉上眼睛:“媽媽,你身上香香的,真好聞,聞了想睡覺。”

  “睡吧睡吧。”姜媽媽邊揉她的頭髮邊說,“像小時候一樣,乖乖地在媽媽懷裡。”

  小時候,每當下雨打雷,姜越越就鬧著和媽媽一起睡,小手緊緊圈住媽媽的脖子說:“我怕怕,討厭打雷雷。”

  姜越越閉著眼睛睡了過去,做了個很冗長的夢,夢裡也有個小寶寶依偎在她懷裡說:“我怕怕,討厭打雷雷。”然後凌少暘突然出現,冰冷地說:“越越,我不想接受這個孩子。”-

  段寅來過一個電話,問姜越越身體怎麼樣了,姜越越撐起精神和他說沒事,末了,被段寅一句話戳穿:“姜越越,你可別強撐。”

  好像全世界都在說她在強撐,全世界都看出了她的忐忑-

  凌少暘回來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姜越越,發現手機是關機的,心想她大概還在生氣,便直接回了公司迅速地交代和處理完堆積的事物就直接開車回了天水苑,中途又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接。

  回到家,屋子裡空無一人,凌少暘開了燈,嗅到屬於家的味道,一身疲倦瞬間化開,他坐在沙發上,吸了吸氣,撥了電話給姜家——

  如果你當時明白(1)

  姜越越睡到近傍晚,睜開眼睛時發現有些不對勁,一陣熟悉的暖暖熱流從右手掌細細傳來,側頭一看,果然右手被他的大手緊緊握住。

  “越越。”凌少暘開口,他坐在這裡已經近一個半小時了,看了她的睡顏也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了,這一個半小時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胸口像是被積壓了無數塊石頭,只能是緊緊握住她的手撐下去。

  姜越越起身,想抽出手卻被他緊緊握住,兩人手掌之間沁出密密的細汗。

  “你什麼時候來的?”姜越越對上了他的眼睛,這才發現他面色不太好,眼睛裡還有紅血絲,眼底淡青色的兩片。

  “也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姜越越心咯噔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他既然來了,肯定聽姜媽媽說了發生的事情,他知道了她有了孩子又掉了的事實。想著他知道了這事,姜越越慢慢撇過臉去,不願意面對他。

  “越越。”凌少暘上前,靠近她,很快將她攬在懷裡,像攬著一個寶貝似的,很輕很溫柔地將她圈在懷裡,聲音微微粗啞,“還有沒有哪裡覺得痛?都是我的不好。”

  姜越越推開他,反問:“你哪裡不好?”

  凌少暘輕嘆了口氣,直說:“我沒陪在你身邊。”

  姜越越靜靜看他,好一會才開口,嘴角不自覺地勾上一絲苦笑:“我哪裡有她重要,我算什麼。”未等凌少暘解釋,她又接著說:“我這幾天算是想通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吃這不甜的瓜已經很久了,還自嘲能有的吃就不錯了。”

  凌少暘不說話,慢慢垂眸,面色一片黯然,說不出的喜怒哀樂,他在聽說姜越越有了孩子那刻第一次有了狂喜的滋味,可立刻被遏制在下一個冰冷地事實中,她的孩子掉了,在他走的時候掉了,還是個雨天,她一個人去檢查,一個人去配藥,一個人拎著又厚又重的藥包,身邊連個援手都沒。

  姜越越側頭看凌少暘,他坐姿筆挺,身上的西服第二顆紐扣是散著的,低著頭,看不清他什麼表情,只能看見他長長地兩片睫毛。

  他像個認錯的學生,一句話也不辯解,聽著小姜老師的批評。

  一時間,眼睛酸酸的,姜越越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說實在,真的不想面對他,一看見他就想起沒了的小生命,一看見他心裡就澀澀發苦,於是關了手機,刻意避免他,未料一覺醒來,躲都躲不掉,要和他大眼對小眼。

  這幾天,心裡總在怨他,將沒了孩子的原因和他掛鉤,如果那一日他在她身邊,她不會一個人撐傘四處溜達,也不會被人撞倒,如果那一日他手拉著她,一直看管著她,那小生命還是會乖乖地在她肚子裡。

  “你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姜越越輕聲道。

  凌少暘抬眸,握了握拳,轉身出了房,他也不想勉強她這時候面對他,他知道她在怪他,甚至是帶著怨恨。

  過了半個小時,姜媽媽送飯上來,將姜越越扶起,笑了笑:“你爸爸剛才說過他了。”

  姜越越疑惑:“爸爸說他什麼了?”

  “說他不懂事,說他沒好好關心你,反正你爸爸一個好好先生第一次發脾氣了。”姜媽媽說,“他也沒說話,任你爸爸說了很久。”

  姜越越真沒想到父親那個整日帶著和藹笑容,處處秉著以和為貴為準則的老好人竟然會發脾氣?還對著女婿?

  姜媽媽當然不能多說,這幾日姜爸爸整晚整晚睡不著,平日裡他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神經看起來比繩子粗,這一回他倒是一臉愁苦,一本正經地說他們小夫妻之間肯定出了問題,否則不可能老婆有了孩子,老公會不知道。

  “他回去了?”姜越越問。

  姜媽媽點頭:“本想留他吃飯,但看你爸爸的面色很差,也不敢提了。”

  姜越越扒了幾口飯,覺得一點胃中空落落的,又火燒火燎,難受得厲害,勉強吃了點蔬菜,就放下碗筷。

  隔了一天,凌少暘又上門,照樣吃了姜媽媽的冷眼和姜爸爸一通批評才順利上了二樓見姜越越。

  姜越越正在畫畫,這幾日白天就是吃飯睡覺,看書畫畫,心裡空空的,也不想說話。手裡拿著高中時候買的畫板,擱上一張純白的畫紙,信手畫著腦子裡飄過的東西,畫著畫著便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嘆了嘆氣,知道他又上來了。

  不管他,繼續畫畫。凌少暘上來後也沒多說什麼話,直接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看著她。姜越越越畫越煩躁,雖然眼睛可以刻意避開他,鼻子卻捂不住他身上傳來的味道,他的味道太濃烈,也太熟知,總能輕易影響她。

  “在畫什麼?”凌少暘慢慢湊過去,看了看老薑越越手裡的畫。

  姜越越立刻將畫板丟在一邊,側頭蹙眉看他:“你怎麼連畫畫都不給我清靜?”

  凌少暘微微怔了怔,隨即溫和地笑了笑:“那你繼續畫,我在一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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