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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少暘逗她:“小姜老師。”

  姜越越翻了眼皮:“我不要教你這樣的學生。”

  於是,緊鑼密鼓地準備了近一周,姜越越忐忑不安地上了講台,照本宣科地講了些很粗淺的環境衛生學知識,分析了搜索來的數據,講了不到二十分鐘,下面的學生幾乎都昏昏欲睡,給她十足的挫敗感,尤其是第二排的一個大胖子摘下眼鏡打哈欠時幅度頗大,正好落在她眼裡,兩人彼此都尷尬。

  這天晚上,凌少暘為了慶祝小姜老師初次登台講課提議晚上吃西餐。姜越越邊咬牛排邊嘆息:“下面學生說我的聲音太小,聽不見。”凌少暘笑:“第一次,難免的,慢慢就好了。”姜越越立刻搖頭:“以後再不遭這個罪了。”

  因為姜越越今日上台講課,她特地盤起了頭髮,穿了套比較成熟的套裝,此刻,凌少暘似笑非笑地看她,那眼神像是看另一個人一般。

  “笑什麼?”姜越越問。

  凌少暘搖頭,依舊是笑。姜越越也不去多問,她似乎又開始習慣和他這樣的相處模式,大多數時候她在說話,他傾聽,傾聽的時候面帶溫柔的笑容,一點點讓她溺斃下去-

  華小昕經凌少暘介紹到了一家不錯的外貿公司市場部實習,工作比之前的輕鬆自在多了,等轉正式工後薪水福利也不是之前那份工作可以比的。她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下,悠哉悠哉地和姜越越面對面吃下午茶。

  “那個苗妹妹還來打擾過你們沒有?”華小昕問。

  姜越越搖頭:“應該沒有,上次那事最後私了了,公司也很給情面,額外發了她一筆錢,那個醉酒的客戶也道歉了。”

  華小昕撇嘴:“她事情怎麼這麼多?”

  “應該都結束了。”姜越越說,“他,應該不會再和她們有什麼聯繫了。”

  華小昕點頭,也說凌少暘已經仁至義盡了,臉皮再厚也應該有個度。姜越越低頭看玻璃壺裡的大黃桃,眨了眨眼睛說:“我選擇再相信他一次,小昕,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愚蠢?”

  華小昕撲哧笑出來,慢慢地搖搖頭:“不會。”

  套餐上來,姜越越使刀叉的時候,手腕露出那隻青翠的冰芙蓉,華小昕立刻問:“什麼好東西,那麼漂亮?”姜越越剛想說,腦子裡想起自己忘記做的一件事,回來後因為忙著備課,將去醫院的事給忘了。

  “是翡翠?”華小昕伸手過去摸了摸。

  姜越越回神過來,點了點頭:“外婆送的,說是求婚求子的。”

  華小昕立刻笑:“你外婆還挺急的,你怎麼不直接告訴她你們在做安全措施?”

  姜越越心咯噔一下,差點對華小昕說出口,他們那晚沒帶“小雨傘”的事情。

  隔日早晨,凌少暘起床煮了咖啡,烤了吐司麵包,親自端到姜越越床邊,姜越越看了眼濃黑的咖啡,輕輕推開,抬頭說:“我要一杯熱橙汁。”

  熱橙汁來了,姜越越看了看時間,對凌少暘說:“今天不去圖書館了,你不用送我。”凌少暘嗯了一聲,穿衣打好領帶,出門前在姜越越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姜越越等凌少暘出門半個鐘頭後,便簡單地收拾了收拾,出了門,打了輛車直接到婦保醫院。

  雖然之前就有預感是懷孕了,但醫生真正點頭的那刻,姜越越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說了聲謝謝,只覺得臉頰發紅,心跳很快,起身離開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用手輕輕摸了摸腹部,像摸一個藏著的寶貝。

  醫生建議再過十天來做一個妊娠B超。姜越越坐在大廳的一樓,拿起手機撥了凌少暘電話,那頭一陣忙音。姜越越按下了鍵,想著還是晚上再和他說,現在的她情緒激動,怕是說不出口。

  一直低頭看腹部,姜越越情緒複雜,有些驚愕,有些糾結,有些迷茫,但最終還是喜悅占了上風。

  正巧,一個婦人抱著一個病怏怏的寶寶走向掛號台,那寶寶臉紅紅的,鼻子下還拖著一段鼻涕,應該是感冒發燒。姜越越盯著看了那寶寶很久,越看越覺得那寶寶和母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生命真是很神奇的禮物,姜越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心想,如果是個男孩,豈不是一個小凌少暘,眉毛,眼睛,嘴唇,都一模一樣的迷你版?真的這麼神奇?

  一想到會是個小凌少暘,姜越越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雖然這個寶寶來到的不是最好的時機,但來了終究是一份天賜的禮物,尤其是和自己深愛的人的。

  從醫院回到家,姜越越便乖乖躺進被窩裡,看著牆上的鐘,自己也說不清楚希望時間過得快些還是慢些。腦子裡模擬著凌少暘回家後該怎麼開口對他說這個事情,而他又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他應該會很開心吧,畢竟他那麼喜歡孩子。

  偏偏這天,凌少暘回來得比平時都晚,到了七點半還沒回來,姜越越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忙音。

  近八點的時候,凌少暘回來,他一進門便話也不說地將自己關進了小書房。

  姜越越下了床,扣了扣書房的門,裡面立刻傳出凌少暘的聲音:“越越,我處理點事情,你自己先吃飯。”

  姜越越猜大概是工作上出現了棘手的問題,便不去打擾他,徑直去了廚房,將買來的菜熱了熱,自己先吃了起來,等吃完了又將菜飯分到一隻碗裡,端著送到書房。

  還沒扣門,凌少暘便自動開了門,差點和捧著飯碗的姜越越撞在一起。姜越越嚇一跳,本能騰出一隻手去護肚子,那隻碗咣當地掉在地上,嘩啦啦地,摔裂成三塊瓷片,飯菜都流了一地。

  “算了,我來收拾。”凌少暘拉了拉她的手,直接走向廚房。

  姜越越這才發現他的面色很沉,情緒很低,而且眼睛竟然微微發紅。她不由地往書房看了看,原木書桌上的那盞燈還亮著,想了想便走進去。靠窗的地上擱著一隻菸灰缸,裡面有兩根菸蒂,書桌上除了一隻信封外,乾乾淨淨的。

  那信封上的字體娟秀,那收件人,寄信人……姜越越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凌少暘已經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姜越越,倒沒有隱瞞:“今天才收到的。”

  這封信又輕又薄,卻像塊大石頭一般壓在姜越越心上,她聽自己很艱澀地問了句:“我可以看看嗎?”

  凌少暘慢慢走過來,手輕輕拿起那封信,嘴角弧度很淡:“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本來就沒打算隱瞞你。”姜越越側身,面對他,兩人靜靜地對看了很久,她太熟悉他的神情,即使他藏得很深,此刻她依舊可以從他眼睛裡看出,他剛才經歷過一場暴風驟雨般的情緒起伏。

  “我可以……看看嗎?”姜越越突地笑了,“當然你不允許,我不會看的。”

  凌少暘將信封遞給她,然後繞過她出了書房,只留下一句:“看完就丟了吧。”

  姜越越坐下,打開信封,抽出那封信。是很淡藍的信紙,字體很漂亮,行雲流水般,一看就知道是她寫的。

  “昨天路過那座和你說過的小佛寺,就是那座有上千棵菩提樹的寺廟,便扔下同事一個人進去看了看。正巧下完雨,腳下的路坑坑窪窪的,寺廟裡安安靜靜的,只有一個穿著袈裟準備敲鐘的和尚。我買了一束香,對著大佛祈願。人們都說在佛面前若祈的願過大會被佛祖說貪,於是一時間不知道該祈什麼。

  晚上和同事們住了小旅館,我們借了鍋子煮了土豆燒肉吃,肉質不好,但我還是吃了好多塊,你一直說我瘦,叮囑我好好吃飯,而之前我和你慪氣,故意糟蹋自己,好幾天都不吃東西。

  我真的是個很不懂事的人,總想著自己需要什麼,你能給我什麼……也難為你一直遷就我。

  我之前和你說的都騙你的,其實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挺喜歡你了。我根本不喜歡打保齡球,連著兩三次和你在保齡球館遇到都是我自己一早就去等的,從學校宿舍到那邊要換兩輛車,麻煩得很,你還傻傻地說這是緣分,其實哪有那麼多緣分。

  ……

  你爸爸的反對沒有錯,他也給我過一筆錢,但我沒遵守承諾,我還是賴在你身邊。

  我大概沒告訴過你,和你在一起後每個日子我都誠惶誠恐,不是對你沒信心,是對自己沒信心,畢竟,你可以找到比我富有,比我年輕,也比我聰明的女孩。我很矛盾,一方面自卑,一方面又自傲,我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也許,賴在你身邊是我做過的最有勇氣的一件事。

  可人不能總為自己著想,我雖然很自私,但對你,卻不能徹底自私。

  我最後想了想,只祈了三個願望,一是希望媽媽的身體能徹底好起來,二是希望妹妹能順利考上大學,三是希望你能過得快樂。

  對,就這三個。願望太大太貪就不靈驗了。”——

  姜越越反反覆覆看了這封信,很久很久,低頭輕輕在自己的腹部上按了按。

  曾經滄海難為水(2)

  半夜覺得口渴,姜越越側了個身子睜開眼睛發現邊上空空的。

  披上外套,端了杯熱水走到陽台。凌少暘正坐在竹圈椅上,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面色清冷,眼神很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姜越越本能地往他指fèng處一看,沒有煙。

  “怎麼還不睡?”姜越越走過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再不睡快天亮了,明天還要上班。”

  凌少暘伸手按住姜越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轉頭對她笑了笑:“我睡不著的時候怎麼都睡不著,喜歡翻來覆去,怕吵著你。”

  “去睡吧。”姜越越握住他的手,“我一個人睡不著。”-

  回房上了床,姜越越便主動依偎過去,凌少暘伸長了手,將她整個人圈到自己懷裡,她又調整了調整姿勢,頭舒舒服服地窩在他胸口。

  耳朵可以聽到他有力有速的心跳聲,姜越越瞬間覺得要是失去這個男人可能也抽去了她活下去的力量,世間最痛苦的便是逝去親密的愛人的那種剜肉之痛,將心比心,他也一樣,失去苗川的時候一定痛不欲生,可還是憑著自己的力量熬了過來。當然其中的孤寂和痛苦是旁人不能分擔的,那時候她也試圖打電話安慰他幾句,卻被華小昕勸阻:他的痛苦是他的,我們是他的什麼人,不可能分擔的。

  現在不同,她已經是他妻子,和他有了小生命,她有權利分擔他的情緒。

  “你還會想她嗎?”

  “嗯?”凌少暘擱在姜越越身上的手微微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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