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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鍾名粲趕忙接過話,「但是歌詞和編曲都已經準備好了,這首歌很適合他……」

  「已經錄好音了嗎?」馬老闆插話。

  鍾名粲一哽,卻還是老實回答:「沒有,但是有導唱版本了,音質我可以修好,絕對不用擔心作品的質量。」末了,他還專門強調了一句。

  「死人來唱?」馬老闆就像是沒有聽見他的保證,霎那間似乎面露慍色,但再定睛一看,明明還是帶著他那普渡天下的彌勒佛笑臉。

  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差了。

  倒是煬里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仿佛讓空氣中都盪起了油星子,他當慣了老闆,說出口的話不由自主帶著強硬:「那正好!就用這首當主打吧!歌詞也已經有了,編曲也有了,可好來唱,到時候作詞欄給阿慶一個名字,也算是沒有辜負他的努力……」語氣格外輕鬆,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已經想好了對策,三言兩語就把這幾個人的位置安排得妥妥噹噹。

  「可是……」鍾名粲還想繼續說什麼,他微微探手向前,卻因馬老闆冷冷的一錘定音而懸在了半空,不上不下。

  「就這麼定了,名粲你去把編曲和歌詞拷過來。」

  鍾名粲不動,只是張了張嘴,僵硬地吐出一句:「您可以先聽聽看孔慶山的這個版本,我已經修好了一大半,效果和實際錄音沒有任何差別,真的,我可以給您放來聽聽。」

  「鍾總!」馬老闆居然拍桌而起,巨大的肚腩顫了三顫,他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也因為這天生的笑臉面相而失去了壓迫感,不過當他說起話時,卻能教人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身為高位者的氣場來,「名粲,你先不要任性,煬總和可好都是大忙人,來一次不容易,聽話,快去把文件拷過來!」

  鍾名粲對這句似安撫似威嚇的話置若罔聞,聲音依舊乾澀且機械,他又說了一遍:「您可以先聽聽再做定奪,孔慶山為這首歌耗費了很多心血,雖然他因故去世了,但他還是可以為大家唱最後一首歌……」

  馬老闆抬起一隻手擺了擺,他生生打斷鍾名粲的「同情牌」,果斷又決絕:「Hertz不需要拿死人做噱頭,既然人是自己要走了,那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走。」

  這一句話讓鍾名粲徹底愣了神,他的堅持原本就是私人的,面對這樣一間如此龐大的公司的當權者時根本毫無底氣。無力感瞬間蔓延全身,他呆立片刻,與馬老闆對視著,最終,還是頷首鞠躬,輕聲說了一句:「請稍等,我去拿U盤來。」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的錄音室,他拔下來插在電腦上的MP3,這個小物件此刻仿佛有千斤重,放在手心裡,卻拿也拿不動,舉了一會兒,鍾名粲的手卸了力氣,忽然磕在桌面上,「乓」一聲響。

  「嘶——」門口傳來一個聲音,「看著都疼……」

  鍾名粲抬眼望去,看清來人後又轉回臉,有氣無力地:「緒哥,你來了,我緩一緩,一會兒就過去……」他還以為趙緒是馬老闆派來催自己的。

  趙緒只是出於擔心,所以才藉口去洗手間跟來了而已。此刻他倚在門框上,腳抵著門,看著鍾名粲蔫頭耷腦的模樣,耐心地等了好幾秒,忽然笑了一聲:「現在呢?緩過勁來了嗎?」

  鍾名粲不語,也不動,就好像在賭氣。

  趙緒並不介意這個年輕人的小孩子脾性,他站直身子,也不進來,只是又背靠著門框,換了一條腿抵門,他幽幽道:「只說操作哈,其實你的堅持也沒錯,如果這首歌真的是你和孔慶山先開始準備的,雖說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導致選曲重合,但終究是先來後到,他們那邊是得刪掉換新歌。」

  「那為什麼他們不刪?」鍾名粲低著頭問。

  「因為那是馬老闆啊,」趙緒嘆息一聲,再瞥一眼鍾名粲的身影,「馬老闆信生死鬼神,他不可能從一個過世的人身上賺錢……」

  「就是這個理由?!」鍾名粲驚駭,他猛地轉身看向趙緒,把他嚇得腳下一抖一滑,門自動合上,差點撞到了自己的鼻子。

  「這,這個理由怎麼了?」趙緒趕緊用手撐住門,穩住身形,繼續道,「你可以說他是假慈悲真迂腐,但是等你遇到一個連假慈悲都做不到的商人,到時候你就明白了,不讓你發才是對孔慶山的尊重。」

  見鍾名粲張口欲反駁,趙緒伸手示意讓他認真聽著:「我知道你想幫他最後一個忙,也理解你說的『唱給大家聽的最後一首歌』是什麼意思,但是娛樂場裡頭的世界,『供人消遣』是比『遺忘』更可怕的事情,他們的做法其實對孔慶山而言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這番論斷著實邏輯嚴謹,□□無縫,趙緒還有點得意,然而回應他的僅僅是一陣難捱的沉默。

  就當趙緒以為鍾名粲已經動搖,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一番話,正準備如過往不留名的英雄般瀟灑地扭頭離開時,鍾名粲忽然開口了。

  「緒哥,你見過有哪位希望自己能徹底消失的人,會以歌詞和一首自作曲的方式留下遺言?」

  趙緒驟然停步,他還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這首歌的歌詞就是孔慶山的遺言,他說出來就是想讓大家聽見,」鍾名粲終於有了動作,他動了動手指,磕在桌面上的指關節還在泛著紅,他的手裡緊握著那個MP3,朝著趙緒走過來,光線緩慢聚集,趙緒終於看清了鍾名粲的臉,那雙眼裡,滿是冷漠,「我沒關係的,說到底,我跟馬老闆簽了合同,七年內所有歌曲歸Hertz所屬,我並沒有這首歌的版權,所以它是誰唱都與我無關,馬老闆信生死鬼神,我也不知道那位煬老闆和孫小姐信不信。只要他們能承受得起這份重量,那就隨便他們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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