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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他實在找不到理由時時刻刻去看許之枔。

  他更喜歡在沒其他人的時候看許之枔。許之枔最好不要看他,他總覺得許之枔能從自己的眼睛裡剜出所有見不得光的東西。

  比如昨晚他做的那個很不錯的夢:某一年的秋天,利如鋼刃的枯葉漫天撒下,把他的喉管和身體各處全部割開,把他切碎。年幼的許之枔站在一邊,安然無恙、饒有興味地看著發生著的一切。

  當然那只是夢。對於現在和將來,他的期待變了。

  如果許之枔不認識他就好了,如果他是一廂情願地暗戀就好了。

  那一百天還算什麼長?多看幾眼就過去了。

  「十分鐘啦。」許之枔敲了敲廚房門。

  他關上灶台的火,往魚身上灑了幾顆花椒,再淋下滾燙的辣油。

  「你剛剛在做卷子?」

  「對啊,去年的真題。」許之枔伸了個懶腰,「第五遍了,題都快背下來了。」

  「不喜歡就別做了。」

  「還是會錯啊,就當熟悉熟悉題型吧。我真怕到時候——」

  「沒關係的。」付羅迦收汁起鍋,垂著眼說,「都無所謂了。無論怎樣我都和你一起。」

  「我還是希望我能跟你一樣好。」

  那就錯了。他想,我很糟糕。

  第104章 第 104 章

  頭次做魚,出來的效果比想像中好一些。手機里的視頻教程里還放著,成品滋拉滋拉冒著熱氣。付羅迦手指沾有油星,側過手背用掌側摁了暫停。

  "嘗嘗嗎"

  許之枔拿來筷子,撮起帶皮的一小塊嫩白腹肉放進嘴裡。付羅迦觀察他的表情,鬆了口氣。

  「幫忙松一下後面。」這圍裙結構還挺複雜的。

  許之枔把他腰上的帶子解了,然後雙手環抱上來,帶得他差點一頭栽進鍋里。「很好吃。我好高興。」

  這麼安安靜靜誰也不說話地抱了幾分鐘後,付羅迦說:「不用讓我先洗個手嗎?」

  ……

  許之枔睡得本來就晚,一鬧了以後基本睡不到三個小時。即使這樣,他居然還定了早起的鬧鐘。

  付羅迦上了高三大多數時間在宿舍睡,跟其他住校生作息時間統一。昨天比較累,又在深眠時被震醒,起床氣萬分迅猛地來了。

  許之枔那邊窸窸窣窣的,應該是在穿衣服。他偏過頭,在從淺色窗簾間透過來的晨光里看見對方胯骨上一個顯眼的紅印子。

  惱火即刻去向不明。

  「想吃什麼?」他坐了起來,問得很沒新意。

  「今天不用做,我去買。順便遛遛黑咪。」

  「……沒問題嗎?」

  許之枔拉高褲腰,後邊更多的紅腫被一併蓋住了。「你真的進步了。別再多想了,啊?」

  他腦袋脹著,說好了知道了。

  許之枔定鬧鈴不光是為了遛狗和買早餐,還為了擠出一上午來做數學題。在寒假裡,沒別的事的話他都會這麼做。付羅迦也基本習慣跟他面對面坐著一起複習,還不能不認真,因為許之枔總是會察覺到自己在看他。

  有時付羅迦會覺得許之枔是真的在其中找到了樂趣。

  他翻開許之枔的語文總複習筆記。許之枔說是「共享」,放他這兒了就從沒拿回去用過――從來只有一支筆的人竟然用四五種顏色給不同的知識點做了區分,字體是難得的正楷,內容和美觀程度都是上乘。

  相比之下付羅迦那個數學提綱做得就再敷衍不過了。

  「你沒帶藥?」許之枔在喝牛奶時想起了這事。「今天不想吃?」

  「……我忘了。」

  「寒假那幾天你也沒有。是沒再繼續吃了嗎?」

  付羅迦想,吃不吃關係真的大嗎。嘴上卻在辯解:「就只有那幾天沒有。」

  於是許之枔罰他喝完剩下的加糖牛奶。

  高三到了這會兒,有些進度快的科目已經直接開始自主複習了,學校不再統一印試捲髮給學生做。

  要繼續找罪受怎麼辦?自己花錢買。

  市面上的總複習資料花樣繁多,打出的宣傳字樣也很唬人:要麼大吹大擂,仿佛隨書附贈清北錄取通知書;要麼大肆販賣焦慮——如若錯過此書,殘酷制度的淘汰者之一便就是你。

  之前唐誠問的那套資料付羅迦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厚度變成了新買時的三倍,起碼有十幾隻筆的墨水耗在了這上面。隨意打開一頁,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字讓他自己都直犯噁心。

  教材跟這些教輔的現狀差不多,日復一日的重複翻閱讓每一頁都泛黃變卷,最終像個巨人觀的屍體一樣膨脹變厚。

  他完全是在許之枔心平氣和的態度的薰陶下才能繼續寫、記。

  高考,在葉老師的形容里,更多是一個過程,一個通道。「要腳踏實地走好每一步,因為每一步都是在為未來的結果奠定基礎。」

  付羅迦順著這個思維想,如果高考是一種通道,那顯然是個越來越狹窄的通道,最終出口是一個母指大的孔。人在上面最開始是走著,然後就要彎腰、慢慢地得蹲下,隨後連趴著都寸步難行。必須學會縮骨,或者是借用一點非自然力,最終讓自己坍塌成一個高密度的點從孔里鑽過去。

  而且誰也說不清那個孔通向的是哪兒。他自己本來是知道的,結果題做多了就也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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