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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個婆子就是肅州的本地人,照理說經歷了這麼多回攻城,早就能夠面不改色。可人的臉色從一開始就不好,足足等了兩個時辰,外面的動靜不僅沒有小,反而更加大了,隱隱有向四周圍攻的趨勢。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一把劍時時刻刻地在你的咽喉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要了你的命。

  稍微矮胖些的婆子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她的兒子現在也在打仗,在前方不知道生死。

  “這些殺千刀的,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停的,這不是在要我們這些人的命麼,他就不怕我們喜下去之後來找他們索命的嗎?”

  姜明月上了耳朵,問她,“平日裡不像這樣嗎?”

  “哪裡是這樣,平日這時候早就歇了。”那些小打小鬧的騷擾比起今天來,就像是鬧著玩一樣。

  聞言,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若是這城受不住的話,應當如何?

  這一晚上,肅州城一夜未眠,她的子民在兵刃交接和嘶吼聲中,惴惴不安地祈求平安。

  直至黎明,外面的聲音才開始平靜下來,可這次格外長時間的侵襲卻不能讓城中百姓的心放下來。家家閉門不出,街上只有幾個行人走動。

  姜明月等了一夜的時間也沒有見人回來,又是一個侍衛回來報信,說是城中還有許多的要事處理,顧允之這幾日都沒有辦法回來。

  她一直在擔心他,想親眼瞧瞧人現在是什麼樣的,於是就帶上了衣物和飯菜去了營中。

  街上格外冷清,只有車聲轆轆,一路到了城邊,姜明月才知道戰況有多麼慘烈。

  戰爭的毀壞性第一次給他以強烈的視覺震撼,滿城牆的屍體,尚且流淌的鮮血將牆面都刷成了奪目的紅色,每走幾步,甚至能看見殘肢。血肉模糊,泛著濃重的血腥味,身邊的兩個丫鬟臉色早就是煞白的。

  有些將士身中數刀,身上的每個口子都在流血。有些尚且有點力氣,自己扯了白色的布條包紮,有些一時都不清楚,只能無力地靠在牆上,混在一群屍體當中,等待救治。

  他們在家庭當中扮演的著一個父親、兒子、兄長、弟弟的形象,現在或者以後將承擔起一個小家的重擔,卻以一種慘烈的方式中止這一切。

  姜明月鼻尖都是在泛酸。

  軍中女子很少,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姜明月,上前拜見,“將軍現在還在和副將們商討事情,夫人可需要我們進去通傳?”

  她自然不會去打擾,只說在這裡等著。

  這個士兵是個心細的,特意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給她暫時歇歇腳。

  姜明月一直朝著外面看,注意到有些人明明還是活著的,可是救治的時候都直接略過去。她問了人是什麼情況。

  士兵面上黯然,沉重地像是一聲嘆息,說出了一個最直白也最讓人無奈的話,“軍中藥物缺少。”

  所以對於那些傷情重救了未必能救活的士兵,他們只能選擇放棄。

  在戰爭面前,那些惻隱之心就是一場只能聽聽的笑話,因為最要緊的不是活著,而是讓更多的人活著。

  這明明就是一件不對的事情,可誰也沒有辦法去指責。

  見人命在自己的眼前流逝,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姜明月的心裡泛堵,心上被一種無奈感擊到。

  等了許久的時間,也沒有看見有人出來,姜明月最後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了別人,囑咐人到時候給顧允之和姜成朗送去。

  幾日的時間裡,胡人連續攻城數次,不分晝夜,雖然都敗北而歸。但是城中守衛越發疲憊,糧草不足,面對十萬大軍,能戰者至多不過兩萬人。且四面被圍,向東、南方向的寧滎城、陽禹郡、綏南郡三城請援屢屢受阻。

  屋漏偏遭連夜雨。敬親王加急派人從京中送信,皇帝薨逝。數十日前先皇突然重病,三皇子去年被封為太子,前去南方賑災而未歸。六皇子構連朝之重臣,把持中宮,詔書隱而不發,約有奪位之傾,盛京局勢一片混亂。

  肅州隱隱有孤立無援,仗是一定要打的,首先就要將城中的百姓撤離走。兩國交兵,大批次撤離民眾不會受到太多的阻攔,畢竟誰都不想落下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

  將領中只有周放不在任上,他本就是跟著顧允之後面湊熱鬧的,是以一眾人商議了讓他護送百姓出城。

  周放的眼睛都是紅的,今日他特意讓伙房劍烙餅里的醃肉放得很多,此刻吃起來仍舊沒有多少的味道,“你們換一個人去,老子要在這裡等著,看那群龜兒子真敢殺進來不成。”

  第121章

  “一大老爺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這麼磨磨唧唧的幹什麼。”有人懟了他一句。

  用烙餅將嘴塞得嚴嚴實實,周放半句話都沒有聽見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氣得一群人後槽牙直痒痒。

  顧允之最後發話,先讓人出去告知城中百姓明日遷城的事情。

  等大帳中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才問了周放,“為什麼不去。”

  久久沒有聽見人回話,直接在人的背上踹了一腳。周放嘴裡塞滿了燒餅,差點就直接噎死,接過顧允之倒的茶水猛得灌了一口。

  等氣順暢了之後也沒有抬頭,低著頭定定地看著地上,“我們不是兄弟麼?現在要是留你一個人在這裡守城,我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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