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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車停在大樓的台階前,下車站在車前耐心地等候,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起兩個月前在同一個地方和許卉的交鋒,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雖然他和許卉一見面仍習慣性地鬥嘴,但現在這種唇槍舌劍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一大樂趣,幾天聽不見許卉的譏諷就耳癢嘴癢的。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許卉的電話,話機里剛響起一聲:“餵”,他就看見鍾岳從大門裡走了出來,於是趕緊對著話機說:“對不起,回頭再打給你。”跟著話機里傳出許卉壓低聲音的怒吼:“你有病啊?林一南,沒事兒打電話裝神弄鬼。”

  林一南五官一皺做了個鬼臉,下次見面又該有他好瞧的了。匆匆掛斷電話轉身準備上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他身邊經過迎著鍾岳走去。林一南心裡覺得其中的一個人挺眼熟,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猛地想起最右邊那個一頭直立短髮的男人不是季思明又是誰?

  鍾岳這時也看到了季思明。不知是有意避開還是確實沒有見面的機會,從童恩離開以後,他跟季思明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相遇。鍾岳不由心裡一凜,即使相距十幾米他已經感到了季思明身上那股隱隱的怒氣。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波瀾不驚地直視著這幾個迎面走來的男人,臉上絲毫沒有變化的表情,使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心裡的波動。

  季思明迎著鍾岳大步往前走,心裡的怒火把他的太陽穴燒的砰砰直跳。他最恨眼前這個男人天塌地陷也不眨下眼睛的虛假從容,恨他輕易得到一切又輕易拋棄一切的可惡的自信。他拼命克制著快要把頭髮燒著的心火,目不斜視地從鍾岳身邊快速地走了過去。

  鍾岳看著季思明鐵青著臉、表情陰鬱地與他擦肩而過,嘆息之餘禁不住也鬆了口氣,他胸口一陣麻木,但來不及想自己為什麼嘆息。其實從今天一走進這幢大廈時他胸口就一直隱隱地痛,現在已經是疼痛過後的麻木。

  台階上兩個人心裡的轉念林一南不可能知道,他只看到鍾岳表情友好地迎向季思明,而季思明竟可惡地視而不見地擦肩而過,心裡的氣憤還沒來得及平復,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登時驚的張大了嘴。

  季思明和鍾岳擦肩而過背道而行不到十步,突然一轉身像一頭髮怒的獅子幾步折回到鍾岳的身後,猝不及防地雙手抓住鍾岳的衣領,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麼?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所以的人都驚呆了,季思明身邊的幾個人傻愣愣地看著發怒的老總,竟沒有一人敢去拉開。

  鍾岳面無表情地看著季思明,兩隻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聲音里無任何感情色彩地說:“放開。”

  季思明眼睛血紅,雙手用力一擰,鍾岳的臉立刻被勒得變了顏色。

  “你這個偽君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若無其事地裝聖人,你說,你把童恩怎麼了?你說啊?”

  鍾岳臉色由紅變白,脖子被衣領勒得喘不上氣,他目光平靜地看著季思明,只有攥得過緊微微抖動的雙拳泄露出他此時的憤恨。但是,他弄不清這憤恨究竟是針對誰,是自己還是季思明?他聲音僵硬冰涼地說:“我再說一遍,季思明,把你的手放開。”

  還沒等季思明作出反應,林一南已經從台下撲了上來,胳膊一橫勒住季思明的脖子,腿用力一頂他的腿彎,季思明疼的立刻悶哼了一聲。

  兩邊的人看見事態更嚴重了,全慌了神,一塊上來試圖拉開糾纏在一起的三個人,門口那邊的保安也聞聲朝這邊走來。

  季思明一言不發地鬆了手,斜眼看著林一南。鍾岳直挺挺地站著,大口地喘著氣,沖林一南擺擺手,林一南這才恨恨地鬆開胳膊。

  季思明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一眼鍾岳,轉身朝大廈走去,他身邊的幾個人茫然地看看鐘岳,又看看季思明的背影,慌忙追了上去。

  林一南氣憤地看著走遠了的季思明,“這傢伙是不是瘋了?”轉身關心地問鍾岳:“哥,你沒事吧?”

  鍾岳依然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沒事,把車鑰匙給我。”

  林一南不放心地把鑰匙掏出來,猶豫了一下說:“還是我開吧?”

  鍾岳抓過鑰匙,頭也不回地說:“你先打車回去吧。”走到林一南的車前,開門上車,汽車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絕塵而去。

  林一南急得衝著車後徒勞地喊:“今天是宇豪的生日,你去哪兒?”

  第七十四章 失常

  深夜,林一南腳步匆匆地走進今晚的第九家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那個讓他找得心急如焚的背影,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原位,鍾岳一個晚上都沒開手機,加上他當時瘋狂的車速,林一南真擔心他出什麼事。

  他並沒有急於走過去,而是站在門口遠遠地看著他。

  鍾岳獨自一人坐在酒吧角落的暗影里,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喝空的酒瓶,他默默地抽著煙,不時端起面前的酒杯喝酒。由於他背對著門口,林一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覺得那個背影有說不出的肅索和孤寂。

  酒吧里人很少,昏暗的霓虹燈無聲地變幻著顏色,看不見的音箱裡播著一首不知道哪個女歌手的歌,歌聲在酒吧里低徊婉轉,像是在每個人耳邊傾訴,又像是從每個人心裡流瀉而出。

  我真的好想你

  現在窗外面又開始下雨

  眼睛乾乾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緒沒適當的表情

  最想說的話我該從何說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樣在想你

  如果沒有你沒有過去

  我不會有傷心

  但是如果有還是要愛你

  如果沒有你我在哪裡

  又有什麼可惜

  反正一切來不及反正沒有了自己

  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哪裡

  ……

  歌聲像流淌不盡的眼淚,反覆回唱著,林一南感到心裡壓抑沉悶,他走到吧檯,拍了拍趴在檯面上發愣的酒保,“哥們兒,能不能換首曲子?老聽一首你也不怕耳朵起繭子?”

  酒保咧了咧嘴,眼神兒惆悵地說:“我聽了一晚上了,這會兒連自殺的心都有了。”

  “那還不換一首?”

  酒保無奈地搖搖頭:“不讓換,那邊那個客人買斷今晚了,我真後悔為什麼要挑這首歌?那位先生一聽就不讓換了。您是第一個有意見的客人,我去跟他商量商量咱換一首?”

  “不用了。”

  林一南擺擺手,心情複雜地朝鐘岳走去。

  鍾岳抬眼看了看在他對面坐下的林一南,表情淡漠地說:“你怎麼來了?”聲音低沉但很清晰,看不出喝醉的跡象。

  林一南知道鍾岳的酒量很好,但看看桌上的空酒瓶子仍有些不敢相信。他覺得面前的鐘岳看起來有點陌生,林一南還在比宇豪大不了兩歲時就認識了鍾岳,在他記憶里的鐘哥,從來都是親切溫和的,再大的事情也是面不改色、氣定神閒。可今晚,他眼睛裡的那種漠然和空洞,讓林一南感到像是另外一個人。

  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鍾岳,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從小到大,鍾岳就像是一座豐碑,他敬仰他,崇拜他,但卻並不很了解他。他看著這個曾經是自己姐夫的男人,為了另外一個女人傷心痛苦,心裡的滋味兒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鍾岳似乎也不關心他回不回答,繼續默默地抽著煙喝著酒。鍾岳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裡面所有的思念和愁苦都隨著低婉的歌聲一絲絲抽了出來,這種空蕩蕩的感覺挺好,他不想再往裡裝什麼東西了,就像現在這樣,空著,既聽不到殷殷血流的聲音,也聽不到象徵生命的心跳,挺好,真的挺好。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坐著,鍾岳不停地喝著酒,仿佛沒有意識到對面還坐著一個人。直到林一南覺得再坐下去自己真要變成化石了,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開口說:“鍾哥,太晚了,咱回家吧?”

  鍾岳並不堅持,稍停了片刻,伸手摁滅了手裡的煙,起身向外走去。

  林一南小心地開著車,身旁的鐘岳像石雕似的靠在椅背上,仍然一語不發。

  林一南今晚徹底糊塗了,他已經不知道以前的鐘岳和今晚的鐘岳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鐘岳,這樣的鐘岳讓他太陌生。他也弄不清鍾岳到底喝醉了沒有,看他從酒吧里走出來直接上車坐到副駕駛位子上,似乎並沒有喝醉,可從那空了的酒瓶判斷,不醉幾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打算弄清楚了,他只想趕快平安地把鍾岳送到家。

  一想到家裡的情形,林一南就更頭疼了。今天是宇豪的生日,家裡早就準備好了生日晚餐,就等著鍾岳和林一南一回去就開始給宇豪慶祝生日可是只等回了一個林一南。宇豪的失望就不必說了,看到每年都專程從老家趕來給宇豪過生日的強叔,林一南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只好撒謊說鍾岳臨時有事脫不開身要晚一點回來。一直等到九點鐘,鍾岳也沒回來,而且手機也一直關機,看著強叔越來越坐立不安的樣子,林一南勸他們先吃飯,自己跑出去去找鍾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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