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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袋子,躡手躡足地來到床邊蹲下,她專注的凝視他的睡容好一會兒後,纖指彷佛飛絮般,悄悄地飄落在他的五官上,細細描繪著那柔和的線條。

  到現在,她都還常常問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他呢?

  無論怎麼看,羅楚逸都不是個好男人,連邊也沾不上,也不是個好男朋友,更不可能是好丈夫,從頭到腳沒一處好,徹頭徹尾的爛貨,她卻痴戀著他怎麼也舍不下,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說得對,我真的腦殘了大概!」她低低咕噥,七分自怨自艾,三分自嘲,旋即倒抽一口涼氣,猛然收回好像蜘蛛一樣在某人臉上恣意爬行的手指。「三……三哥?」

  幽邃的黑眸筆直的望入她眼底。「你又來幹什麼?」

  她想來就來,怎樣?想他,所以來看他,不行嗎?她是他的女朋友,為什麼不能來?一串接一串挑釁似的回答差點衝口而出,不過在舌根上轉了好幾圈後,終究還是又吞了回去,她實在沒興趣讓他用那隻「名腳」和她打招呼。

  嗚嗚嗚,她是懦夫!

  「我……我……」

  幸好也不用她再傷腦筋另外找什麼理由了,才「我」了兩個字,忽地一陣天旋地轉,瞬間後,躺在床上的人換成了她,他則權充棉被覆蓋在她身上。

  「閉嘴!」

  接下來是十八禁的鏡頭和音效,未滿十八歲者請自重自律,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謝謝!

  四十分鐘後,羅楚逸起身進浴室沖澡,浴罷出來,窗前的矮几上已然備妥早餐!都是他最愛吃的!恭候大爺享用;曹北琪也堆滿一臉討好的笑在一旁等著伺候大爺。

  「半溫的稀飯,魚鬆和剛煎好的半熟荷包蛋!我煎的喔!」

  「……」羅楚逸半個字也沒給她吭!譬如稱讚一下或說聲謝謝之類的,縱然是用餐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副神遊太虛、漫不經心的樣子,她還真懷疑他怎麼沒有把稀飯塞進鼻腔裡頭去。

  「呃,那個……三哥,今天天氣很好,想不想出去走走?」

  「不想。」

  喔,好吧,既然是惡魔的老祖宗,誰碰上誰遭殃,也幸好他不愛出門,成天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發酵腐爛,天下蒼生才得以逃過被摧殘蹂躪的劫難。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

  「那我陪你看書。」

  「你很礙眼,滾回去!」

  眼看羅楚逸一臉厭煩,一副恨不得她實時即刻從地球上消失的樣子,曹北琪聳聳肩,視線拉開,當作沒瞧見,兀自取出袋子裡的書本和筆記,占據他的書桌和寶座,專心準備期中考。

  他若真的想趕她走,會直接把她丟出去,但他沒有,所以,她可以留下來。

  悄悄地,白色窗紗隨風微拂,靜謐的氣氳流淌一室,安詳恬適,不知不覺中,已是兩個鐘頭過去,期中考複習終於告一段落,她挺背伸了一個超級大懶腰?再回頭看,不覺綻開一抹笑,那笑,賊兮兮的。

  羅楚逸躺在床上,胸前攤開一本厚厚的原文書,又睡著了。丟下書和筆,她悄悄溜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把原文書挪到一旁,拉開他的手臂,躺下去枕在他的肩窩上,手臂再拉回來圈住自己,然後閉上眼,滿足的嘆息。

  這就是他們的約會模式,沒有看電影,沒有吃飯逛街,也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溫柔體貼,更沒有鮮花禮物,沒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他的厭煩和「蹂躪」,可是,她已經很滿足了。

  愛他,只能完全按照他的方式相處。

  也許旁人會認為她太傻,為何不覺得委屈,全然一方的付出,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確實,剛開始交往那半年裡,她也的確有這種想法,總覺得這種交往方式對她太不公平了,超不甘心的,每一想到就滿肚子火、一腦子哀怨,有時候他太過分,她也會恨不得用剪刀戳他兩下泄泄火。

  但一年過去,她也慢慢習慣了,最近這幾個月來,她更省悟到,既然她是在清楚了解他的惡劣脾性之後才向他告白的,那麼,她就沒有權利對他提出任何抱怨。

  畢竟,是她要求交往的,而不是他,她若不能接受,分手就是了。一經想通,她就不再多做期望,反正期望再多都是白搭,只會讓自己一再失望而已,倒不如想辦法自力救濟,他不給,她就自己拿,即使只是掉在地上的屑屑,餵螞蟻都不夠,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太貪心,幸福永遠在遙遠的天邊,摸不著也看不見;不貪心,幸福就在眼前、在心裡。

  她,一點也不貪心。

  ***

  除了體育系,大學的體育課通常不會太難PASS,而且一學期只有兩次考試,期中和期末,只要稍微認真箇幾分鐘,兩次合起來不到十分鐘就可以應付過去了。

  不過,如果發生意外的話……

  「你真的很誇張耶!」

  「不是故意的嘛!」

  「是要你跳過跳箱,不是要你用腦袋去撞跳箱,你是不是耳背沒聽清楚老師說的話?」

  「人家腳滑了一下嘛!」

  「真是被你打敗了,在墊子上居然也會滑腳?請問你是在耍哪種水平的呆?」醫護室里,額頭上貼了一塊紗布,曹北琪一臉尷尬地嘿嘿傻笑,而哭笑不得的羅楚秀則碎碎念個不停,早習慣曹北琪偶爾會耍笨、耍呆一下,但這回耍得也未免太英勇壯烈了,竟然用腦袋去撞跳箱,還昏倒了!

  她是想試試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是不是?

  幸好只是撞破一個小洞,也不必fèng針,只是會有一、兩天比較容易頭暈,而且體育老師還看在她如此「賣命」分上,不必補考就給她PASS了。

  好,她學到了,以後體育成績過不了關就去撞昏頭!

  「不曉得商事法研討和貨幣銀行學是不是也可以用這招要到及格分數呢?」羅楚秀開始編織異想天開的白日夢。

  但不久,秦少游就拉著趙鴻宇到醫護室來破壞她織夢的靈感了。

  「你們還有課嗎?」

  「沒有了。」

  「那我先送她回家休息。」

  這是表現體貼的最好機會,說不定可以一舉打動佳人心,但很可惜,趙鴻宇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好時機,硬是潑給他一大桶餿水。「你忘了下堂課是不能蹺的嗎?一蹺就死當,你真敢蹺?」

  「我可以先……」

  「就算你先送她回去再趕回來,也來不及點名了。」

  秦少游窒了一下,轉注羅楚秀。「那你……」

  羅楚秀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想嗎?我們體育考試還沒考完耶!」

  秦少游皺眉。「她家裡……」

  「她爸、媽在教書,大姊和未婚夫到南部去,二姊和小弟也在上課。」

  也就是說,沒有半個人可以送曹北琪回去,也沒有半個人可以來接她回家。

  「好了、好了,你們去上課吧!」羅楚秀看看手錶。「我考完就可以送她回去了。」

  「也只能這樣了。」

  失去一個最佳表現機會,秦少游好不沮喪,但也無可奈何,只好乖乖和趙鴻宇去上課;羅楚秀也說要去看看還要多久才會輪到她考試,於是醫護室里只剩下曹北琪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她遲疑了好一會兒,終於拿起手機來撥號。

  還是有一個人可以來接她,只不過……

  「找誰?」

  「三哥,我是琪琪啦!」

  「什麼事?」

  「呃,我……我撞到頭了,現在在學校的醫護室里,你能不能來接……」喀啦!

  果然,掛她電話了,曹北琪聳了聳肩,並不感到意外,也不在意,早料到會如此,她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還是等秀秀吧。

  ***

  「可惡的白目豬頭,我要送琪琪回去嘛,為什麼不能讓我先考?」

  回醫護室途中,羅楚秀一路走一路罵,火花四處飛揚,幸好沿途沒有易燃物,不然一定引發火災,然後整所大學都被燒掉,包括體育館在內,她就不用再等了。

  大家ALLPASS!

  「好了啦!」班代走在一旁,耐心地安撫她。「我說我會送她還不行嗎?」

  「琪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為什麼不能我送?」

  「因為還沒輪到你考嘛!」

  「所以我說那傢伙有夠白目的,明明……咦咦?」憤怒的腳步愕然定住,「還沒下課,你們怎麼又來了?」羅楚秀疑惑的目光在秦少游與趙鴻宇身上來回。「逃課?」

  「誰給你逃課!」趙鴻宇笑罵。「教授臨時有事先走人啦!」

  「那正好,琪琪就給你們送,我都不知道還要等多久呢!」羅楚秀這才鬆了一口氣。「班代,琪琪給他們送就好了。」

  「好,不過,我還是去看看她吧!」誰叫她是班代,這是她的責任。

  於是,羅楚秀揮揮手就回頭走人了,其它三人一起走向醫護室,班代隨口向趙鴻宇解釋。

  「本來是我要送的,因為我已經考完了,所……咦?他又是誰?」

  腳步又停下了,三人六隻訝異的眼不約而同投注在醫護室前的男人身上。

  好高、好瘦、好蒼白的男人;好飄逸、好淡然、好虛緲的氣息,而那一張臉更是清逸脫俗、纖塵不染,彷佛不屬於這凡塵俗世的天人,隨時都可能化做一陣輕煙消失在空氣中。

  「耶?他進醫護室做什麼?」

  三人疑惑的互觀一眼,隨即舉步急趕上去,一進醫護室就見那男人靜靜地佇立在病床邊,而曹北琪就睡在那張病床上。以為他意圖不軌,班代不假思索的脫口叫過去。「喂,喂,你想幹什麼?」

  但那男人彷佛沒聽見似的,連根頭髮也沒動一下,反倒是曹北琪被吵醒了,她揉著眼睛翻過身來,一瞧見床邊的男人便錯愕地失聲驚呼。

  「咦?三哥,你……你怎麼來了?」不會是來接她的吧?

  「回家了。」男人淡淡道,並順手將她的背包背上肩。

  耶耶耶,真的是來接她的耶!

  曹北琪狂喜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咧嘴傻笑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道:「我穿上鞋子就可以走了!」語畢,趕緊跳下床去手忙腳亂的套上鞋子,傻笑還掛在嘴邊上―這個驚喜大概足夠她快樂個十年左右吧!

  不過還有更令人意外的,她一穿好鞋子,男人便雙手一抄將她橫托在懷裡。

  「三哥?」她驚呼。

  「閉嘴!」不耐煩的語氣。

  「喔。」曹北琪乖乖閉緊嘴巴,兩條藕臂羞澀的圈上羅楚逸的脖子,臉頰也滿足的貼上了他的頸側。

  一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這一刻!她就這樣被男人抱走了,一秒鐘也沒注意到班代三人;而那三人則目瞪口呆的看著曹北琪被抱走,人已經消失許久了,他們還在發怔。從沒見過曹北琪流露出如此嬌羞柔婉的風情,還真是嫵媚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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