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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兒的眼睛亮如流星,兩個人在街上狂奔。

  黃浦江邊,漫天花火映的天空亮如白晝,外灘上無數人用夢幻的表情仰望著天際。每個人的眼裡都仿佛盛滿了漫天星輝。是這樣極致的絢爛,開的荼蘼。

  他們到達的時候,煙花仍舊不知疲倦的綻放,陸羽笑得非常開心,握緊了曼兒的手對著天空宣告:“you‘re always be my

  love”。

  曼兒想起了在香港在維多利亞港的海灘上,他每燃亮一朵煙花,就會對著天空高喊:“陸曼兒。我愛你!”的情景。至今歷歷在目。她知道陸羽是多麼沉默自閉的人,卻肯為了她如此激越的表達情感。“你為我燃亮的每一朵煙花,都留在我心底,你總讓我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曼兒說。

  她突然覺得腳下一動,心裡一驚,趕緊蹲下來,摸摸腳踝,驚叫:“我的腳鏈不見了。”她的叫聲驚動了身邊的人,也驚動了賊。當中有個小乞丐做賊心虛的扒開人群奪路而逃,陸羽叫著:“在這裡等我。”趕緊追上去。

  那個小乞丐不過是個十歲不到孩子,眼看著陸羽越追越近,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心裡一慌,轉身向馬路中間跑去。

  陸羽緊追不捨,那條腳鏈對他對曼兒的意義非比尋常。馬路上車流湍急,眼看慌不擇路的小乞丐就要被車撞倒,陸羽顧不得多想,一把把他抱住,推到路邊。砰的一聲悶響,尖銳的剎車聲,那個瞬間,車流凝固了,很多人開始向馬路中間涌去。

  曼兒看著陸羽追賊,看見他為了救人被車撞倒,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其實已經喪失了思維的能力。只是下意識的往陸羽的身邊跑。幸而陸羽命大,今天街上很擁擠,車速還不是很快,曼兒抱起陸羽的時候,他還沒有喪失意識,指著站在一邊嚇得目瞪口呆的小乞丐:“腳鏈……還給我……你快走吧。”

  那個小乞丐嚇得驚魂未定,慌忙把腳鏈丟給陸曼兒,奪路而逃。陸曼兒滿臉淚水的抓住腳鏈,抬頭對著嚇懵的肇事的司機嘶叫:“快送他上醫院呀!”這時候漫天煙花隕落。

  陸曼兒的淚水在突然暗淡下來的夜空下,顯得驚心動魄。她絕對不會相信愛如煙花,沒有人可以把陸羽從她身邊帶走。

  第四十七章 最後約期(1)

  陸羽的情況並太不危險,但是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醒來的時候,看不見東西。醫生說是車禍引起的腦震盪。腦袋中有血塊壓迫視神經。這種情況很難處理,因此很難斷定他什麼時候會復明,也許是短暫,也許是長久失明。

  這個晴天霹靂砸懵了所有人,陸羽一直沉默,曼兒反而冷靜的一滴眼淚也沒有了,她對趕來的鄭穎風等人說:“你們回去吧,讓我和他靜一靜。”

  空蕩病房裡終於只剩下黯然相對的兩個人,曼兒看著陸羽平靜的說:“如果你失明了,我會放棄一切陪在你身邊。”

  陸羽說:“我知道。”他感覺到曼兒的唇印上來。他用手指輕輕觸碰她的臉,在心裡回憶著她的樣子。突然的,他的眼睛可以感覺到光亮,他又看見她花朵般潔白的臉。陸羽按捺著心頭的狂喜,說:“曼兒,你的臉很平靜。可是我感覺到你的傷心。”

  “啊?”陸曼兒沒有反應過來,喃喃地問:“你說什麼。”然後她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喜悅包圍住,她歡呼尖叫:“你可以看見了,對不對?”一直沒有哭的她,這時反而喜極而泣。

  “是啊。這是你的鼻子,這是你的嘴,這是你眼睛。這是你的眉毛,這是你的耳朵。對不對?”陸羽用手點著她的臉,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曼兒的眼裡凝滿了淚水,笑容卻燦爛如花:“我愛你!我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不是一時衝動。雖然為了音樂我可以付出全部,但為了你我可以放棄音樂。你才是我最大的信仰。”

  陸羽緊緊抱住曼兒:“如果我看不見了,我會自私的要求你留在我身邊,可是現在我看見了,所以你仍舊要飛到維也納去,那裡才是屬於你的天空。”

  曼兒擦乾眼淚,溫柔地親親陸羽的臉:“我會去的,讓時間去證明,我們是愛著的。”

  “乖。”陸羽摸著她柔軟的髮絲,滿眼溫柔的笑:“你看見嗎,我用你的頭髮繞在我的指尖,所以永遠不會愛上別人了。”陸羽伸手讓曼兒看見纏繞在他指間的一縷青絲。

  結髮為同心,恩愛兩不移。

  一個多月以後,陸曼兒走了,先去了北京,一年之後去了維也納,陸羽也去了北方,他想看看那些風沙掩映下寂寞荒蕪,骨子裡蕩漾著燕趙悲情的城市。北京,漫漫的風沙,明亮的慘白的陽光,夕陽里的故宮,鐵壁銅牆的紫禁城,紅牆黃瓦。血色的壯麗荒涼。綿延萬里長城,是怎樣壯闊蒼涼的霸氣,他考上了北大,留在他喜歡的北方城市。而鄭穎風和李好好約好了一起留在上海,因此考取的是復旦。但現實就是現實,像趙琳和曹軍只有分隔千里,靠著電腦和電話維持思念,那樣的煎熬讓趙琳不免黯然神傷。

  陸羽經常用DV拍一些帶子寄給曼兒,告訴她:這是四月的北京,依舊空曠天空蕭索的樹,這是夕陽里的故宮,這是暮色漸濃的長城,這是很好吃的涮羊肉,這是非常紅非常大的糖葫蘆。他在假期里會去四處旅行,他說:“我帶你去看中國”。

  曼兒也經常會帶子寄回來,記錄著她生活的點滴,她說:在維也納,我覺得自己是在上帝的手心舞蹈,這裡遍地都是美妙聖潔的樂章。我去了莫扎特寫安魂曲的地方,他是那樣獨特的人,生活潦倒糜爛,音樂卻聖潔無暇,我開始練鋼琴,我覺得自己愛上了蕭邦。維也納下起小雨來,那些細碎的石子路,老舊安靜的房屋,會讓我覺得我還在中國,只是你不在我身邊我會覺得寂寞。

  她說:“小狐狸,我很想你,雖然音樂讓我幸福,但你是無可取代。”

  她在DV里淺笑盈盈。笑容憂傷明亮。陸羽看著她的笑容,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開始抽菸。他們的約期還有遙遙的幾年,在這中間,曼兒苦修音樂,而他也要認真的完成學業。曼兒說的對,她是在維也納,不是在香港,不可能隨意見面,因此必須忍受刻骨思念。

  陸羽在北京寂寞的安靜上著大學,卓而不群的他身邊還是圍繞著眾多的追求者,依舊是不喜歡交際的個性,所以乾脆在學校外面獨自居住。和YOYO一起生活。

  他偶然拿起了攝影機,拍下生活中自覺值得捕捉的細節:深夜大風呼嘯的地鐵站,站台上亮白的燈光,陌生人在燈光下的靜默的側臉,錯亂交纏的人影。晚歸的人茫然恍惚的表情,電車上的沉默男人,高速公路上的加油站,喧囂的三里屯,被隱沒的人,清晨寂寥的馬路,青灰色的由明轉亮天空,雲朵流轉的光線。他向來沉默寡言,但對鏡頭光線有著敏銳的觸覺,偶爾的機會將自己拍攝的照片,寄去參賽。因視角獨特,風格犀利而獲得好評。而後間斷地為數家雜誌拍攝照片,逐漸擺脫母親的供養。

  他仿佛又回到年少時,那個沉默自閉的孩子,只是睜大眼睛看著身邊一切,水過無痕。只是現在他變成了英俊沉默的年輕男子。和一隻狗生活的孤獨男人。

  時間過的很快,還有一年陸羽即將畢業,而曼兒也將從國外歸來,陸羽一天比一天快樂,他的攝影作品也因此流露出溫柔的氣息,這種風格的轉變引起眾人的讚嘆,認為他即將跨越另一個高度。是否有高度,陸羽並不在乎,他只在乎很快可以見到曼兒,已經約好明年的四月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觀看表演。

  曼兒說:“你會看見我在上帝的手心舞蹈。然後我們一起去喝Melange,這裡的Gugelhupf非常美味。”

  陸羽大笑:“老婆你付帳。”

  “沒問題。”陸曼兒笑。

  他們期待著相逢的那一天

  第四十八章 最後約期(2)

  陸曼兒覺得今年維也納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仿佛一覺醒來,漫長冬季已經結束。仙女用仙棒點了一下,鮮花就開滿了維也納森林。在維也納的街頭,隨處可見背著樂器行走的年輕人,和她一樣都是為了音樂來到Vienna,追尋自己的理想。

  她住在維也納的一區,那裡有著名的史蒂芬教堂。不知不覺來到這座城市已經三年,雖然Vienna的音樂像水一樣在空氣中流淌,空氣中瀰漫的濃濃的咖啡香,藍色多瑙河,綠色如波浪般起伏的維也納森林,風格明朗的中世紀教堂……這是個夢幻般的城市,卻留不住她。因為陸羽不在這裡。所以她的心不在這裡,於是她花了三年時間進修完五年的課程。獲得學位,她的導師為她的樂感和天賦而震驚,但以前當他看到對影子跳舞的陸曼兒很是擔憂:“你的舞蹈越來越寂寞,你是個天才,現在你要折墮掉自己的天分嗎?”

  曼兒凜然,她知道自己在做著危險的事情,很可能會因此無法登上藝術的頂峰,任何藝術如果無法讓人感受幸福,它註定會是狹隘的。

  “老師,沒有愛的人不會寂寞嗎?我想我的愛人了,我愛的人,他在中國。”曼兒哀傷地說。

  那個高大的奧地利男人看著眼前憂傷美麗的中國女孩,兩人相對沉默,然後他輕輕的給了她擁抱:“我愛你孩子。祝福你。”

  昨天陸羽已經和她聯繫上了,說是後天和母親一起飛過來,他說:“你放心,中午一定可以趕的到。”陸曼兒覺得奇怪:“為什麼你不提前過來?”電話那邊有短暫沉默,然後聽見陸羽發出朗朗的笑聲:“我媽想你了,想和一起去。”陸曼兒輕笑出聲。僅僅是聽到陸羽溫暖平靜的聲音,已經讓她非常快樂。不疑有他。

  現在曼兒看著窗外嫩綠的樹葉,對面的陽台上盛開的薔薇。牆壁上的藤蔓植物,漫天灑落的金色陽光。

  她又開始起舞,閉上眼想像著陸羽從陽光里向她走來。臉上有瀲灩如春陽的笑容。她想著他的笑容,覺得自己要飛起來那麼快樂,舞的越來越輕盈。

  曼兒的導師從外面進來。看見她在舞蹈,站住了。漸漸地仿佛感覺到一隻在蛹里掙扎許久的蝴蝶破繭而出。他無比欣慰:三年的等待終於看到最得意的學生在最後一刻完成質的蛻變,終於破繭成蝶。

  曼兒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導師教授都在。他們鼓掌祝賀她破除了以前的禁錮。曼兒笑的春光明媚。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抱住了大鬍子導師:“老師,我的愛人,他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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