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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堯知搖頭,淒入肝脾。
“不,沒人能害他,更沒人能傷得了他分毫。昨夜,整個王府,整個幽州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宴席上,他滴水未進,滴米未食,若說有人那時下毒也是不可能之事。他派人接出了水牢中的陸都督,殺了燕王,而後便毒發了。大夫說,他中毒已不是一日兩日之事了。”
顧堯知頓了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竟會這樣,我從未想到,他會不是燕王之子,更沒想到,燕王表面那般寵愛於他,實際上卻一直在利用,加害於他。如今他報了這仇,卻也救不了自己,等於和仇者同歸於盡了。”
卿卿渾身戰慄,顫抖。
“同歸於盡……”
她喃喃吐出這四個字,早已淚流滿面,頭越來越痛,腳下也越來越飄,一個踉蹌,下一瞬人便昏了過去。
“卿卿!”
再有意識已是三日之後,她睜開眼睛便看見一人,那人面如冠玉,一身白衣。卿卿霍然坐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世子……”
喚著,雙眼已經模糊,她使勁兒眨了一下眼睛,視線逐漸清晰,卻見那人哪裡是楚卓。
“卿卿,你好些了麼?”
男子溫潤如玉,溫柔如水,正是楚辰。
“大公子……”
卿卿抽泣兩聲,哭了出來,抬著小臉兒,仿佛帶著幾分乞求一般地問著:
“大公子,世子呢?”
“三弟不在了。”
楚辰聲音溫和,樣子依舊,輕輕地捋著她散落在臉龐的秀髮,極是細緻體貼,卻斬釘截鐵地告訴著讓她心痛的話。
卿卿頓時淚如雨下,渾身顫抖,“嗚”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怎麼可能呢?不會 的,不會的呀!他怎麼會死呢?”
“卿卿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吧,哭出來了,就會舒服些。”
少女使勁兒咬著嘴唇,驀地只覺得心如刀絞,側頭失聲痛哭。
她每哭一聲,楚辰都覺得心口仿佛被刺了一下。他緩緩地將她摟入懷中,拍著她的背脊,喃喃哄著,“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
接連一個月,卿卿混混沌沌,腦子一片空白,大病一場。
轉眼一年過去,這一年來卿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
幽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燕王與楚卓相繼離世,大權兵權旁落,一切都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楚辰手中。楚卓生前最後一次征戰,吞併了八方勢力,幽燕實則已經不是曾經的幽燕,足可與蕭持分庭抗禮,自稱為帝。
事實上,楚辰也就快成了這幽燕八方的帝了。
以前不知,眾人現在方才知曉,那楚辰賢明果決,躬勤政事,既能寬以待民,知人善任,又能修齊治平,宵衣旰食,為時一年,幽燕八方,蒸蒸日上,國泰民安,比從根兒上爛掉了的蕭持大梁好了不知多少倍。
其下臣子擁其稱帝。楚辰聲望漸大,登基指日可待。這天,終於傳出了消息,七月初八,幽燕八方便會擁護楚辰上位。
此事整個幽州都知曉了。
卿卿自然也聽說了,但沒關心。她沒關心任何事,任何人,這一年來就好像遁世了一般,什麼也提不起興致,想的最多的便還是楚卓,有時想到無聲無息地哭,又默默地擦了眼淚。
她至今都覺得那是夢,至今也不相信。
楚卓前世都不是這年死的,今生還照著前世提前了至少兩年多的時間知道那中毒之事,他也並未完全服用了那毒藥,更是頗早地便開始吃了解藥,按理說應該越來越好,怎麼可能說毒發就毒發了呢?
卿卿信不了。
但沒人會騙她,也正如七叔那時告訴她的那般。當時情形,楚卓是這幽燕八方的神,只有他殺別人的份兒,沒人動的了他哪怕是一根手指。
更何況他那日在王府,滴水未盡,滴米未食,斷然沒有被他人下毒的可能。
他走後這一年來,卿卿混混沌沌,只痴迷做一件事,便是念佛招魂。她自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要是讓人知道了,會被笑話,會被說傻,但她自己卻是斷然不能苟同。
因為她卿卿就是重生的。
春暖花開,轉眼到了六月,距楚辰登基便只剩了一個月零八天。
這天風輕雲淡,卿卿在別院散著,楚辰來了。
屋中帳紗緩緩飄動,小姑娘正懶洋洋地倚在貴妃榻上閉目休息。
楚辰避了人,怕打擾她,沒讓通報。他就立在遠處,靜靜看她。不知看了多久,但見她蹙眉,身子動了動,而後翻了身又動了動,再之後便好似那裡不舒服一般,頗是不耐地睜開了眼睛。
卿卿確實是覺得不舒服了,總覺得腰間硌的慌,但這一睜眼看到了頭戴金冠,一襲華美白衣的楚辰。她當即起了身,朝著一旁的碧兒怪道:“王爺來了,怎麼不報?”
碧兒不待答話,楚辰微微一笑,替著說了。“是我未讓她們通報,怕饒了卿卿休息,卿卿莫怪她們。”
他說著緩緩踱步過來,溫潤如水,語聲依舊,笑容依舊。
卿卿瞧他一眼,緩緩拜了下去。
“給王爺請安。”
楚辰卿卿扶起了她,“不必拜了,卿卿怎地與我還這般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