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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西之行本就負著皇上的囑託,朋黨之亂還是隱患。當最重要的一份帳本查處下落時候,我卻陷入僵局了。對方層層設礙,不亞於銅牆鐵壁。又是藍寧。當她虛弱地笑著,把那本帳簿交到我手上時,我分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喀吧喀吧的,好痛。一個花容豆蔻的少女,手無縛雞之力,她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做到呢?我捫心自艾,仰天有愧,俯地有悔。

  記得我有次生病,昏厥數日,她衣不解帶地照顧我,最後我痊癒了,她衣帶漸寬地病倒了。

  她知道我的口味,不喜姜蒜,偏愛甜食。我卻不知道她最愛的是哪道菜餚。

  我的貼身單衣,她細緻地繡上自己的名諱,說要我身上有她的痕跡。

  ……

  我和她相識相知這許多年,但是直到最後失去我才發現她對我是那麼的重要。我想給她一個家,但是一切都晚了,我的心愿隨著她的漸漸蒼白而破滅。我連這個都無法滿足她。

  藍寧走後,我萬念俱灰。慧遠大師說:“昨日花開今日凋,百年人應有萬年心。”

  一朵花要怎樣才算開過?藍寧宛如一枝牡丹,高貴領傲,完美燦爛。她的生命也許更像是曇花,悄無聲息,揮揮衣袖,什麼也沒有帶走,什麼也沒有留下。

  白娘子與許仙,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者,我和藍寧的彼此錯過,只因我們沒有在佛祖面前修得萬年心?

  水中明月水虛幻,影中之影何論大,大地山河尚歸塵,塵中之塵休再提。

  我沈豫鯤對天起誓,今生今世,得妻藍寧,終生不娶,永生不渝。

  藍寧,我欠你的,又何止一個誓言呢?……

  梧桐巷九號,物是人非。

  三。對不起,我愛你

  同心同鎖,很美的傳說。

  讓我銘記這個故事的,是一個叫做承歡的小女孩。

  承歡,我允給她的是永遠沒有辦法支付的幸福。當她喜笑顏開地奔進我的懷抱,然後甜美地喚我一聲“豫鯤哥哥”的時候,我總會抑制不住許給她說:等你長大,就做我的新娘。

  我喜歡她粉嫩透明的臉頰,喜歡她搖頭晃腦的神情,喜歡她笑語吟吟的快樂,喜歡她明澈無邪的眼眸,喜歡她純真曳盪的聲音……

  但是這所有的喜愛,我從來不知道會傷害我的小承歡。

  她的愛,裹挾著經年的沉澱,震懾了我。

  我無法回應。她不是若涵,我說不出那一句“我愛你”,她不是藍寧,會默默微笑站在身後。她不是那個我只見過幾面的那拉&;#8226;青黎,憂鬱的暗戀我可以視若無睹。

  若涵責備我的直接,我知道,我刺給承歡的一刀,對於她疼痛加倍千百。我以為早些給她真實才是真的愛她。但我遺忘了她孱弱的雙肩,擔不起成熟的感情失敗的落幕。

  拒絕承歡,是因為我心中只有那個叫冷若涵的清麗女子,同樣拒絕承歡,是因為今生留下了只有藍寧一個妻子的誓言。

  心和承諾都禁錮住了我,我藏在自己的那個小圈子裡,獨自舔舐傷口。

  承歡請旨外嫁蒙古,我還是放下自己的固執,去向她求親。

  看著她眼中的光華漸逝,我竟然不知所措。

  雍正八年,承歡阿瑪去世。

  守孝三年,承歡成親。

  只不過,她的夫君不是我。張若靄,一個同樣清矍的人。她成親那天,我遠遠望著紅燦燦的喜轎,真想衝上去,帶著承歡遠走高飛。她的丈夫真的可以保護她嗎?他的肩膀真的夠堅強嗎?我在紅色的歡喜中獨自瘡痍。

  承歡的記憶中,最後的我是同她求婚的我;我的記憶中,最後的她是嫁給別人的她。

  人,犯一次錯誤是難免;我,犯兩次同樣的錯誤就是笨蛋。

  失去,然後惋惜。對藍寧如此,對承歡亦如此。所以我註定孤老終身。

  承歡,如果當時我讓你進入我的世界,對你而言,究竟是喜是悲?

  你的陽光會溫暖著我,可我的艱澀會不會刺痛你?

  可是如果,如果我真的有機會回到過去,我希望自己可以微笑著為你擦乾眼淚,然後輕聲說一句:“對不起,我愛你。”

  第五卷 番外篇 番外之年妃篇 紅顏薄命

  “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我面前攤開的是白居易的《後宮詞》,可是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裡,飄忽的眼神早飛去了院子裡,仔細聆聽,等待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主子,歇會吧,您在窗前都坐了一下午了,”小丫鬟端了藥碗走了進來,抽走我膝蓋上的書,“您身子還病著呢。”

  容顏頓時黯然,流波似的眼轉回了眼前的人身上,“藥熬好了?”說罷我接過碗,看著還在冒熱氣的湯藥,輕搖了下頭,這一日三頓湯藥的日子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我仰脖將藥喝完,搭著小丫鬟的手,站了起來,“扶我到床上躺會吧。”

  靠著床頭,我依然轉頭滿臉期盼的看著窗外,靜靜等待那個人的到來。

  一邊的小丫鬟看著自己我的痴迷樣不禁紅了眼,“主子好好歇息,奴婢退下了,”我看著她靜靜的離去,在轉身的瞬間,她偷偷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

  屋子裡異常的安靜,只聽到自鳴鐘“克啦克啦”的聲響。

  突然我感覺手腕一松,抬手看時,發現一直戴在腕上的碧玉鐲子斷成了兩截。

  我顫抖著揀起斷了的鐲子,這還是在元年,二哥年羹堯平了青海的叛亂後皇上賞的,到如今也戴了快兩年了,怎麼會突然斷了呢?難道是二哥又出了什麼事?

  一時心情煩躁起來,連帶著氣血不順,我又咳嗽了起來。

  “主子,”小丫鬟跑了進來,“主子怎麼又咳了,要不奴婢再去請太醫來?”她邊說邊給我輕輕順著背。

  “不,不用了,”我搖了搖手,“雲兒,你差人去打聽打聽,看看二哥的情況怎麼樣了?”

  “主子,您自己的身子都顧不過來,哪兒還又心思去顧及二老爺啊,”雲兒心一酸,淚又差點滴下來。

  “去,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劇烈的咳著,每說一句話都是如此的艱難。

  “好好,雲兒這就差人去打聽,”不忍看我再受苦,小丫鬟含淚答應了。

  咳的緋紅的臉終於展開一個笑顏,我就著雲兒的手喝了口茶,順平了氣息後躺了下來。

  “雲兒,你跟了我幾年了?”我輕輕咳著,看著眼前的人兒問道。

  “自打雲兒十七歲那年跟著主子,到現在也有十年了吧,”雲兒坐在床邊為我搖著紙扇。

  我點了點頭,“十年了啊,也該放你回家了,”我眼神迷朦,完全陷入了沉思。

  “不,主子,我不走,雲兒要伺候您一輩子。”雲兒激動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伸手撫了撫雲兒的頭髮,“傻丫頭,哪兒能跟著我一輩子呢,我的日子也不多了,還是早點放你出去找個好人家吧。”

  “不,不,”雲兒哽咽了聲音,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紅顏未老恩先斷,十六年了啊,”我喃喃低語,空靈的眸看向了別處,“雲兒,皇上有多久沒有來了?”

  “主子,”雲兒看著她蒼白的臉頰,心裡又一陣酸楚,“主子,雲兒去找皇上去,就是拼了雲兒這條命,也要給你把皇上請來。”

  “不,別去,”我翻手拉住了正欲起身的雲兒,“別去,二哥的事弄成這樣,他心裡一定也不好受,現在一定不想見我,否則不會這麼久都不來的。”

  雲兒悄悄回頭抹了把淚,“主子,睡吧,您今兒都沒好好休息過。”

  “好,”我柔順的閉上了眼,“雲兒,別忘了去打聽二哥的消息。”

  “奴婢知道了,”雲兒答應著,她的眼角又濕潤了。

  “主子,主子,”一個小太監慌張的跑進了院子。

  “瞎詐唬什麼啊,沒看主子正用早膳嗎?”雲兒板起了臉,教訓著他。

  “小順子,什麼事啊?”吞下一口粥,我問道。

  小順子“嗵”的一聲跪了下來,“主子,奴才剛打聽來的消息,說是皇上下旨將二老爺抓起來了。”

  “噗~”一口鮮血從我的嘴裡噴了出來,我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衣襟,頭暈目眩,臉色慘白。

  雲兒尖叫著,“主子,主子,小順子,快去請太醫來,主子暈過去了。”

  小順子一溜煙的跑去找太醫,雲兒扶著我躺下,“主子,主子,您醒醒啊,可別嚇唬奴婢啊。”

  我幽幽的睜開眼,眼神渙散,“斷了,斷了,真的斷了。”

  “主子,您說什麼,主子,”雲兒在一邊焦急的低喊。

  血不斷的從我的口中溢出,手摸索著往枕邊去,一邊仍在喃喃自語:“鐲子斷了,跟他也斷了。”

  “主子,別說了,”雲兒流著淚,擦拭著我唇邊的血漬,心如刀割。

  “雲兒,鐲子,鐲子,”我氣若遊絲,指著自己的枕頭。

  雲兒從枕下摸出個用一方絲帕包的的東西,打開一看是那斷了的鐲子。

  我顫抖著雙手從雲兒手中接過,卻因體力不支差點暈過去,虛弱的手垂在了床沿,卻緊緊握住絲帕包裹著的鐲子。

  太醫趕到,仔細診了脈扎過針後,眉頭深鎖。

  “林太醫,娘娘的病到底怎麼樣了啊?”雲兒在一邊催促。

  林太醫看了雲兒一眼,“我這就去稟報皇上,你小心伺候著,”說罷起身走人。

  “主子,”雲兒頹然的跪在了我床前,看著迷惘的我,淚水洶湧而下,就連她也看出了我時日無多。

  “雲兒,怎麼哭了?”我纖瘦的手指輕抖著撫上雲兒的臉頰,“雲兒,扶我起來,我要寫信。”

  “主子,您好好躺著啊,您的身子經不起這麼折騰啊,”雲兒輕壓住我欲起身的舉動。

  “我要起來,讓我寫,我怕沒有時間了,”我無力的掙扎著,淚水划過削瘦的臉龐,“雲兒,再不寫我就沒時間了,扶我起來。”

  似不忍看我再掙紮下去,雲兒上前扶起我,攙我在書案前坐下,將一個大軟墊枕在我的背後,動手磨墨。

  我顫抖的手拿過毛筆,蘸滿墨汁,緩慢的落下了筆。

  寫了沒多久便停下休息,思緒飄到了遠處,我想起了往昔在潛邸的時候,皇上還只是個親王,也是這樣的季節,我們在桂樹下賞月,品嘗桂花釀,皇上說過,最愛看我嬌羞的笑和清亮的眼,那個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沒有那麼多東西梗在我們之間。想到這裡,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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