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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的麻雀還在嘰嘰喳喳,被岐空飢餓的眼神一掃,一群麻雀“嗖”地飛跑了。

  岐空嘆口氣,把饅頭放回紙袋裡,這年代路上沒垃圾桶,她連扔都得找個鎮子扔。一抬頭,看見了一塊大石碑。岐空盯著上面的字看了半天,“青石鎮”。筆鋒是她熟悉的俊逸。這石碑似乎是新刻的,上面的字在她看來還殘存著緩緩流動的墨痕。他們之間僅隔的十年時光如今只被一塊巨大的石碑阻斷。青煙在前方的鎮子中氤氳,拂面而來的風傳遞著她熟悉的氣息。

  還夾雜著淺淡的血腥氣。

  她走在青石街道上,四周迴蕩著她腰間三枚飛羽箭的碰撞聲。越往鎮中心走血腥氣愈濃烈。直到現在,她未聽過除她之外的任何聲響,也未見過任何一人。周邊的集市、店鋪井井有條,甚至茶攤上還留著剛倒出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整個鎮子的人恍若突然人間蒸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甚至,連一縷血跡都未曾留下。

  青石鎮中心是一棟兩層彩樓。飛檐上翹,木欄杆典雅精緻。這裡的主人應該正在辦喜事,目之所及,皆是紅色,喜字各處張貼。只是沒有賓客,沒有歡慶嗩吶。血腥氣最重的也是這裡。她用手指蘸了蘸大紅柱子,眉頭皺起,手指上殘留著一抹還未乾涸的鮮血。這些血液鮮活的附著在這棟彩樓之上,濃郁且不流動。“孤光”在手中緊握,岐空抬頭看了眼彩樓的匾額:桃花源里人家。黑色牌匾上這六字濃郁欲滴。

  一進門,是常見的喜堂樣式,兩根紅燭灼灼燃燒。三枚飛羽箭碰撞的更加激烈。岐空將劍背在身後,索性將三枚飛羽箭解開,掛在脖頸處,它們才安靜下來。

  此地邪氣逼人,妖氣衝天。岐空虛握著手,掃了一遍一樓,什麼也沒有。右手側是樓梯,上面鋪著猩紅的地毯,有金色小花綻放其上。她認識那種花,名為金絲羅,活物踏上,其血氣將被活活吸乾,連粉末都不剩分毫。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二樓的木欄。她打量了片刻,轉動手腕,將“孤光”置於腳下,御劍而上,欄杆後——

  紅髮垂至腳踝,他一襲黑衣,赤腳踩在血泊,懷抱一個女子,正啃咬著她的脖頸,嘴角勾起,留下一抹鮮血。聽見前方的聲音,瞳孔豎起,他甩下手中的食物,轉頭正對著她。

  岐空有一瞬間的愣神——那是浮白,又不是浮白。

  就是這一瞬間,對方已收起笑容,瞬移到她對面,轉眼之間,手掌已穿過她的胸膛,捏住那個猶在跳動的心臟。

  她不敢相信的向下看了看,嘴角湧出鮮血:“你……是誰?”

  他似乎沒有聽懂她在問什麼,表情像孩子一樣疑惑,下一刻,他抽出手,拿出那顆心臟,神情像是一個得到新禮物的孩子。

  腳下的“孤光”瞬間黯淡,帶著整個人飛速下降,跌進那片金絲羅,金絲羅立刻伸出細長的金色藤蔓將她身體全部纏繞,不過轉瞬之間,她連同那把劍一齊消失。金絲羅緩緩收回細須,變回那些美麗耀眼的小花。

  浮白盯著手裡的那顆心臟,眼神里儘是迷茫。

  一開始被他甩在一旁的女孩趁這一瞬立刻抽出長劍,顧不得還在流血的頸部飛身掠至浮白身側,嘴裡念咒,從背後朝那個身體飛快刺出一劍。

  劍中。

  浮白垂下握著心臟的右手,低頭看著自胸膛處貫穿的利刃,眼中迷茫更甚。

  那女孩沒想到這麼輕易便能得手,一時之間有些發怔。

  浮白的表情卻絲毫沒顯出痛苦,他沒回頭,直接向前走了幾步,那劍便一下子又退出他的身體。

  手中失了力道,女孩瞬間回神,想後退卻猛然發覺對方已在自己眼前,那張臉被血漬污了許多,雙眼宛如鮮血浸泡,整個人仿若惡鬼修羅。地毯上的金絲羅緩緩伸展著藤蔓,轉眼間就要爬上她的身體。

  就在那一瞬間,一陣風颳過,她後背處纏上一雙手,抱著她後退幾步,離開了地獄。岐空一手摟緊她的腰,一手拿劍挽出幾個劍花,劍之所指,空氣有著輕微的裂縫,礙於手邊還抱著一個人,劍招不能使全,效果大打折扣,幸好她提前有所準備,兩人才僥倖逃出這棟“血樓”。

  一出血樓,女孩慘白的臉才勉強恢復了一些顏色,她拽拽岐空的手:“我、我們不用逃了,他出不了這棟樓。”

  岐空站在前方操縱著孤光,聽她這麼說將信將疑的回頭:“你怎麼知道?”

  女孩喘了好一會氣:“我、我叫趙苑,是悟虛子道長的徒弟,你、你先停下。”

  岐空看了看下面,已經離開了青石鎮的範圍,便御劍停至一個小溪邊,看她捂住脖頸處的手指縫仍在向外滲血,便從包裹里找出一塊白綾,“你脖子,我給你包紮包紮。”

  趙苑也不客氣,道了聲謝便坐在她身邊。“我看閣下御劍術用的極好,想必是仙門中人。不知師門承何?”

  岐空手上纏著紗布,心中不願多說,嘴上答著:“我若報出師門,我師父定要罵我,雕蟲小技有辱他老人家。不知你剛才說的那個——人走不出血樓是什麼意思?”

  趙苑這麼一聽心中也明白對方不願多言,便順著岐空的問題答道:“仙長有所不知,此樓在我們修道之人中被稱作萬血樓。想必仙長已經發覺青石鎮中已無活物,萬血樓的製成便是取上萬生靈的血氣塗抹於鎮中繡樓,此樓對製造者的法力要求甚高,地域選取也甚為重要。青石鎮地處四大河流交匯之地,生氣甚足,此地建造的萬血樓威力非凡。萬血樓的建造過程至陰至邪,殘虐萬千生靈,待建成之後,妖邪在樓中修煉一日千里,這真是天理難容……”

  岐空聽了半天,有些不耐煩了:“說重點。”

  趙苑被這麼一打斷,神情訕訕,又繼續說著:“仙長應該能看出來,那妖邪身體不全。”說罷,偷偷打量著岐空。

  岐空心上又多了些煩悶,這姑娘年紀不大心思倒是多,這時候是想考考她看她有那個實力麼?她將紗布系好,隨口答道:“恩,他心臟不在體內。”

  趙苑聞言面上多了些喜色,表情也愈加尊崇:“仙長說的是,萬血樓除了能讓妖邪實力大增,還能令心臟殘損之人苟延殘喘。無心之物必不能活,但若是有了萬血樓,只要那物在樓內,能多活一段時間。那人想是強行想融合他人內丹,倒反噬了自身修為才淪落至此。”

  岐空蹲在溪水邊,將手浸在水中,看著指間血絲一點點被沖走,沉默了半餉:“你怎麼來這裡的?”

  趙苑斟酌著用詞:“我昨日觀此地氣象不對,趕路一天,只是學藝不精,差點成了亡魂,多謝仙長相救。”

  岐空站起來,將手用手帕擦乾,語氣聽來漫不經心:“依你看,該如何?毀血樓我還是有九分把握。”

  趙苑聞言手指緊握了一下,又很快鬆開:“仙長說的是,不過,我看那樓內之人似乎也是仙門中人,仙長您……是否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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