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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到這裡,阿堇微側過身,眾人可以看到掛在她睫毛上沉重的淚珠,眼瞼輕垂,沉寂的樣子讓人看得心裡發酸。

  等了三年又三天,

  等到太陽落西山

  算了三年又三天

  何時再見面

  我等哥哥整三年

  心都不曾變

  哥哥你是否還掛念

  妹在山裡面

  哥哥你是否還掛念

  妹在山裡面

  歌聲一遍一遍的在周圍迴蕩,有不少的女人們聽的都落了淚。其他較冷靜的都在互相議論:“她不是被抓起來了,村里告示都貼出來了,聽說還要經過會審呢,怎麼跑出來的?”

  “審什麼審?!”有個年輕女人眼裡還有淚光:“這都過去那麼多年,再說又沒抓住現行!女人都是苦命,倒是那男的該千刀萬剮!”

  “可不管怎麼說,阿堇未婚先孕就是犯了失貞之罪,那也不能立刻就放她出來啊!”

  張大媽抹一把眼角的淚水“你們忘了那安家以什麼發的家?”

  眾人譁然,當年安家帶著“江南鎖王”的名聲搬過來的時候,可是引起不小的轟動呢!阿堇從小和安家公子在一起,能開一把大鎖自然不是什麼新奇事。

  “阿堇!”一聲大喊讓眾人回頭,看到周家公子跑過來都自覺讓出了條路。

  不過短短一天時間,他就像變了個人,兩眼深陷,頭髮散成一團,額頭上一片紫青,再加衣服凌亂不堪,整個人像是逃難的一樣。

  阿堇似乎也看到他,可馬上就轉過身去。分明是不願見他!

  “阿堇?”周英的眉頭緊蹙,眼底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和複雜。

  “連你也是騙我的,還有什麼好說。”知道了這一點,阿堇心裡不是滋味。

  “我沒有騙你!我當時也是受矇騙的!再說,他根本就不配你為他——”

  “你知道什麼?!他說會回來找我的!”阿堇的眼睛通紅,巨大的情緒波動讓她的內里翻騰,有人看到有血從她的嘴角溢出。

  周英上前一步,把手伸向她。

  “只要你願意,我會立刻帶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阿堇搖搖頭“我不走,我要在這裡等,等他回來。”

  語氣輕輕的,像是嘆息。

  “他都已經是個死人了,你還等他做什麼?!”周英像是喉頭卡了一口血“你都不知道他現在——”

  “我知道,他還活著!!!”阿堇打斷他,聲音尖厲,帶了幾分難以壓制的尖銳。可馬上又低下了頭,掩蓋深深的落寞,就連唇邊的笑也是落寞的。

  “就算他死了,我也會等下去的”

  “阿堇啊……”周英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除了叫她的名字不知該怎麼辦。

  “你見過他是不是?”阿堇嗓音又變的又柔又軟,“他好嗎?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面如冠玉,溫文儒雅?”

  阿堇嘴角輕抿著,她還能想起當年阿哥給她細心講這兩個詞的情景。那是她窮盡了一生在追求的!

  在阿堇那樣的詢問下,周英把掏出一半的紙塞回了褲兜,一肚子話都咽進肚子。他的眉頭緊蹙,說話的語氣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是啊,他那麼優秀,難怪我比不過他。”

  有不斷的血從阿堇的嘴裡冒出來,帶著巨大的血泡。下面圍觀的人發出刺耳的尖叫,阿堇身形不穩跌坐在大石上,手裡掉出一個紙包。近日祠堂老鼠特別厲害,那是阿忠買來防鼠的,就放在擱祭品的盒子下面。

  周英大步跑過來,想要扶她。卻見阿堇衝著他搖頭,眼中滿是堅定與決絕。他只好無力的跪坐在她跟前。

  阿堇覺得周圍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只有面前的周英。他曾經那麼好看的眉眼笑容,因為自己變得鬱結難過。

  “忘了我吧,你該找個更好的姑娘。”阿堇笑著,講完她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周英的眼淚嘩的落下來,迅速模糊了視線。

  四周整個都安靜下來,只有風聲呼呼的,吹亂了大家的頭髮。有人抬頭,發現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帶走了大地上最後一點光亮。

  大家都傳著阿堇的事,版本不一,形態各異。但是唯一相同的一點是,阿堇爹瘋了。有人看見阿堇爹把自己院子裡的三色堇都砍斷了,一邊砍一邊哭著喊“不等了,再也不等了。阿堇的葬禮聲勢浩大,據說是知縣老爺出的錢。出殯時三色堇的花瓣紛飛滿園,鋪滿了腳下的路。下葬的時候,連周知縣都到場了,卻惟獨不見周家公子。

  阿堇爹一夜白髮,從此不知去向。

  第5章 尾聲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周英的學生回到了村里,帶來了世界上第一朵藍色的玫瑰,那是周英答應阿堇的,只屬於她的玫瑰。

  一輛軍用大卡車開進了這個普通的村落,村民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平反以後,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來過這個村子,為的只是要見那位抗戰英雄的故鄉——周英。

  大家只知道這個地主階級的富家公子後來參了軍,跟了國民政府,後來發生內戰當官的都跑了。就再也沒有周英的消息了。連他爹死的時候也沒回來,還以為早死外邊了。可就在前幾年,突然有人給周英平反,說他真實身份其實是新政府派出去的線人,忍辱負重換來大業建成。周英這個名字也立刻家喻戶曉。因為本人再沒有下落,更多的人會選擇到他的故鄉來尋覓這個英雄的傳奇一生。

  車子停在村子口,下來的卻是一個藍眼睛的外國男人。坐在村口納涼的人都聚了過來。

  “請問,阿堇的墳在哪?”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中國話,甚至還有種熟悉的口音。

  年輕一輩的都在搖頭,他們只是聽長輩們茶餘飯後零星說過那麼一段,要細打聽還真不知道。有人提出去請村里陳太爺。當年他在周家當過僕人。因為識文斷字後來平改當了村裡的支書。

  趁著去請人的功夫,大傢伙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外國人。討論了半天,有膽大的問出聲:

  “你是哪來的,你怎麼知道阿堇?”

  “我叫萊克,是荷蘭人。來這裡是受老師所託來這裡的。”

  “你老師?誰啊”

  “周英老師” 萊克說起這個名字時眼中閃出崇敬的神色。

  “你是周家少爺的學生?!他讓你來幹什麼?他怎麼不回來看看?”

  “老師兩年前就去世了。我受老師所託,來給一位故人送一份禮物。”

  “你說的故人,就是阿堇吧?”蒼老的聲音傳來,萊克回頭,看見一個瘦弱的老頭坐在輪椅上。

  “是的。”萊克答得認真。

  “我就知道,公子是真心對阿堇的。”陳太爺得聲音有些顫抖,手指著萊克身後那棵大柳樹,“你站的那,就是阿堇當年死去的地方。”

  萊克喜出望外,從車裡拿出一個大箱子。走到那棵大樹下,從箱子裡拿出一些奇怪的瓶子和細長的管子,然後趴在在那個大石頭fèng里找了半天,最後鼓搗出一小滴暗褐色的殘渣吸到瓶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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