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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他都在我身邊,我也從未想過他終將離我而去。

  可是,這一輩子有多長,這麼多年又算什麼,不是自己的,終究是留不住的。

  他緩緩的睜開眼,眼眸亮了一下,然後又趨於平和,“你來了?”

  我頭,輕輕的把窗戶關上,“你這樣睡著了,會感冒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我,我打量病房的四周,若不是有那些醫療設備我還真以為是一家豪華的酒店,我存心調侃他,“這裡據說一天就是三千,你這一骨折要我砸多少黑方呀,別說你了,我都看著心疼。”

  “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他無奈的笑笑,用手指指自己的額頭,“很疼的。”

  我惋惜的說,“唉,還好沒破相,不然你趙景銘的一世花名就毀了,聽說你有女朋友了,怎麼都不告訴我的。”

  “跟你沒關係。”他站起來推開窗戶,不去看我,一陣冷風嗖的竄了進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可是他的聲音比冷風還冷,“那天,為什麼沒有進來?”

  看來是常澤這個傢伙又出賣我了,我故作輕鬆,“趙景銘,你知道非禮勿視,再說,破壞人家好事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那個女的不是我女朋友。”他忽然轉頭,眼光炯炯的看著我,在他眼睛裡我看到一絲蠻橫,還有脆弱不堪一折,“她是……”

  “是未婚妻!”一個冰涼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轉頭看去,一雙挑釁的眼睛毫不忌諱的看著我,女孩子高挑秀頎,淡素的容貌,並不出眾,只是看著我的眼神很有氣勢。

  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趙景銘嫌隙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進門要敲門的嗎,這就是你家所謂的教養?”

  女孩子冷哼一聲,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向我,目光仍然咄咄逼人,我心領神會,大方的笑笑,“你好,我是江止水。”

  她也報以微笑,眼眸中的警報並未解除,“你好,我是薛亞楠。”

  這時候我再不走就是不識相了,於是我眨眨眼,朝著趙景銘揮揮手,“唉,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最近忙實驗,你可要好好恢復,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

  然後我轉身欲走,女孩子看了我兩秒鐘後,轉身也走,“我有話跟你說,江小姐。”

  “薛亞楠,你要幹什麼!”後面有趙景銘壓抑的怒火。

  女孩子薄冰一般的眸光不著痕跡的從某個聚焦換到我的身上,我仍是笑的坦蕩,“好的,薛小姐我們去樓下說話吧,影響別人就不好了。”

  我和她走在長廊上,忽然她開口,“我知道你是誰。”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是誰,也知道你是誰,所以薛小姐想說的,我都明白。”我一都不反感這個女孩子,反倒是覺得她的性子很對我的胃口。

  她聞言,眼睛裡的那份防備慢慢褪去,字句斟酌,“我並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趙景銘,只是,對於我未來的丈夫,不管兩人是否有感情,對於家庭,總是要有一份責任的。”

  我頜首,對她好感立刻又增加了幾分,“薛小姐大可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嘆氣,卻沒有再多言,我知道她心裡一定苦苦壓抑著一些事情,但是就現在的情況,她也絕不可能全盤托出,而我只想安慰一下這個與我一般大的敏感、不安的女孩子,我對她說,“薛小姐,你相信單方面的感情會有天長地久嗎?”

  她篤定的搖搖頭,“從來不相信。”

  “那就對了。”我輕輕的說,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其實,這個世界上並沒有誰一定要為誰從一而終,如今的我們都是俗人,所以不管是誰,一定會屈從於現實的溫暖的。”

  和她道別,心裡不知道怎麼變的沉重起來。不是因為趙景銘,而是我說了那句話之後,竟然有種想哭的欲望。

  面前一對花甲老人相挾走過,老爺爺顫巍巍的幫穿著病號服的老奶奶整理衣襟,老奶奶笑得如同孩子一般,眼睛裡含著晶瑩的淚花。

  一定又是一段生離死別的故事,甜蜜而且殘忍。

  永夜又要來臨,日復一日,而這個城市,愛情究竟有沒有天長地久的歸宿。

  我給唐君然發信息,“我在醫院,可不可以去你那裡坐坐。”

  他很快就回到,“我在辦公室,上來吧。”

  我推門進去,他正在整理資料,身邊放著一大捧的雛jú,金黃色的,黃的瓣黃的蕊,星朵小花,一臉傲氣,面含喜色,眉目間是掩不住的水靈啊。

  我專注的看著這些可愛的花朵,唐君然跟我解釋,“是中午一個病人出院送來的,小女孩很喜歡雛jú,給了我們一人一大捧。”

  我笑起來,“很和諧的醫患關係呀,我很喜歡這種雛jú的,雛jú還是黃色的好,燦爛、喧鬧又不輕佻,一團和氣。”

  他轉身給我沖蜂蜜茶,我索性就在他椅子上坐下,看他手邊的病歷,上面有他的字跡,中英文夾雜在一起,是關於感染性心內膜炎,從體徵到診斷寫的清清楚楚的。

  我喜歡看他的字,剛勁中不失秀氣,他習慣用了藍黑的鋼筆,淡淡的顏色,清晰平穩,但是不張揚。

  正看的出神,冷不防手上觸到一個溫暖的東西,那杯蜂蜜茶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來,我頑皮的一笑,“謝謝你,唐醫生。”

  一絲意外的笑意在他眼底閃現,“這是我第一次聽你喊唐醫生。”

  我無所謂的笑笑,“我以為你都聽膩了,每天護士、病人都這麼喊你,唐醫生這裡,唐醫生那裡的,就像我爸爸那樣。”

  “不一樣。”他抿起嘴唇,淡淡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叫我,聽上去,感覺,很好。”

  我抽出一朵雛jú輕輕的說,“雛jú的花語是,隱藏在心中的愛,就像繆塞的詩里寫的一樣——我愛著,什麼也不說;我愛著,只我心理知覺;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我曾宣誓,我愛者,不懷抱任何希望,但並不是沒有幸福——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滿足。”

  沉默良久,我對上他深邃的眼眸,他淡淡的笑,“看到你快樂,我也很開心。”

  我愣住了,然後我感到心裡有種綠意盎然的植物,在窸窸疏疏的生長,期盼的,竊喜的,似乎可以看見大片的金黃色的雛jú靜謐的盛開在燦爛的陽光下,而唐君然的笑臉,一如三年前一樣,仿佛我們初次相遇,如冬日的暖陽。

  那時候,什麼都沒發生,而我,和他在一起,僅僅在他身邊,就很滿足。

  他送我回實驗室,下班的公交車是高峰,車廂里擁擠不堪,我執意捧著那束雛jú,在公交車上很是惹眼,他無奈的笑,然後用身子擋住湧來的人群,把我牢牢的固定在他的手臂間。

  我仰頭和他說話,“唐君然,你馬上還要回醫院嗎?”

  他頭,“是呀,晚上要值班,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接下來的幾個月都沒有排班,所以也會輕鬆一。”

  我偷偷的笑,臉埋在大捧的雛jú里,“恩,那樣也好,我就不用天天去醫院找你了。”

  “誰要你找我的?”他俯下身,笑的狡黠,我臉色一變,隨即額頭上被輕輕的觸了一下,很曖昧的情愫,“小丫頭,當然是我去找你,傻了吧!”

  我別過臉去,抿起嘴掩飾窘態,“唉,我不跟你貧了,你故意逗我。”

  忽然,一陣緊急剎車,我原本什麼都沒抓,身子急劇的向前倒去,條件反she式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角,隨即手臂就被他牢牢的圈住,他微微皺眉,“小心,早說讓你抓住扶欄,萬一撞到哪裡就不好了。”

  我訕訕的笑,目光示意他的衣角,“不是還有你了麼,那我怕什麼?”

  他抬眼看向窗外,黑色的眸子流動著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動人光彩,我也轉頭,窗外是燈火闌珊的城市,沿路有匆匆而過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店家各式的招牌,在梧桐樹後慢慢的遮掩又重現。

  不知道為何,所有的思緒都在那路途中停滯。什麼也不想,就這樣在顛簸與疾駛中,在無數次的到站停靠中,心情慢慢舒展。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寫到小唐就死卡……一寫到小韓就特別順暢……唉。果然很扭曲……:謝謝鹿姐姐我打個比方形容一下水水對小唐的感情吧就是一個小孩子很喜歡一隻小狗,但是那個小狗一直不睬他,他就不斷的惦記、撩撥,終於小狗開始有反應了,他忽然覺得不好玩了,然後就想丟了,不要那個小狗了~所以小唐也很可憐的

  隱藏在心中的愛(下)

  回到學校,直接去找了李楠師兄,他在實驗室里睡覺,我玩心大起,摘了雛jú的葉子撓他鼻子,可是一效果都沒有,他睡的昏沉,桌上攤著厚厚的英文資料,做滿了標記和注釋,地上扔的亂七八糟的稿紙,還有盒飯和方便麵包裝袋。

  我嘆氣,幫他把地上東西掃乾淨,然後把資料按頁碼分好,剛準備走就聽見某人長長的呵欠聲,睡眼惺忪的眨眼,“我剛才睡著了呀!”

  我哧哧的笑,然後走過去幫他倒杯水,“師兄,你最近忙什麼呢,怎麼累成這樣了?”

  “這是什麼花?”他目光立刻轉移到我手上,“嘿嘿,小師妹,誰送的?”

  我臉莫名的就發燙了,強作鎮定,“什麼誰送的,當然是搶過來的咯。”

  他半信半疑的看著我,我只好說實話,“剛才去鼓樓看一個朋友,結果碰上唐君然了,他的病人今天出院,小女孩送的雛jú。”

  他眼神忽然亮了起來,表情也變的很嚴肅,“怎麼又跟唐君然牽扯不清了,唉,你還要自作自受麼?”

  我輕輕的咬住嘴唇,想了又想,“師兄,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根永遠拔不出去的刺,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免,可是現在就很好,我很快樂,看到他我就會心情很好。”

  他詫異的望著我,我嘆氣,“可是,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得到了反而有不敢相信的感覺,仿佛一切都是夢幻,醒來之後就又是現實。”

  他站起來揉揉我的頭髮,笑容有些牽強,“你快樂就好,剩下來的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知道了——”我打趣他,“我說師兄,你是不是應該回宿舍睡覺了,別把老闆珍貴資料上弄上口水,不然他非把你和諧掉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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