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我……我回到家裡的時候，就發現爸爸躺在地上……”許劍聲音顫抖，似乎此時才開始害怕起來。
“你媽媽呢？”記錄的警察噼里啪啦開始打字，另一個警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帶著點關切的味道。
“她躲在廚房，很害怕。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說……她說爸爸打她，她才……”說到這兒許劍哽咽了。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如果許劍說的是真的，至少馮麗雲傷人的動機她們知道了。
“我媽媽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許劍急忙為母親辯解，“她是因為爸爸打她打得太厲害……”
“你爸爸總打你媽媽嗎？”警察點點頭，表示相信許劍的話，隨後又問。
“嗯。”許劍點了點頭。
這場詢問持續了很長時間，許劍混亂地把家裡的一些情況都告訴了警察，最後又有兩個警察敲門進來，後面的一個懷裡也抱著個電腦。前面的給詢問許劍的警察使了個眼色，他便道：“今天就到這兒吧，你跟著那位姐姐去休息，後面的事明天再說。”
“謝謝，”許劍小聲地說了一聲，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問：“我媽媽會坐牢嗎？”
屋子裡的警察交換著目光，最後其中一個才道：“我們會調查清楚真相，做出一個公正的決定。”
許劍露出有些迷茫的眼神，但沒有再問。
隨後幾天，警察們紛紛詢問了許劍的鄰居、老師和同學，從唐清口中他們得知許志強生前對妻子和女兒都有過數次暴力行為，而鄰居口中的馮麗雲一直是個溫和善良的人，絕不像是會殺人的人，至於許劍，雖然沈默寡言不愛和人打交道，但成績很好，也很聽話。
現場的偵查結果也出來了，各種跡象都表明馮麗雲是在自保時誤傷了許志強，但法醫驗屍後卻忍不住驚嘆：“這一刀刺得太準確了，雖然人在那種情況下有可能會發揮出超乎平常的力量，但是一刀切斷動脈，對一個常年挨打的瘦弱的女人來說，還是很讓人吃驚。”
“有沒有可能……”老警察給了法醫一個複雜的眼神。
法醫聳聳肩道：“不排除她事先了解過有關人體結構的知識，但是從現場來看，她確實不構成蓄意謀殺。”
老警察嘆了口氣，道：“馮麗雲的口供也一直聲稱自己是無意的，也許她說的是真話吧。”
“你們問了她有沒有事先知道動脈的位置嗎？”法醫還是有些好奇。
老警察露出一個笑容：“問了，她承認了。”
“承認了？”法醫驚訝道。
老警察似乎也有些意外，道：“是，不過她說是她女兒聊起武俠小說，兩個人無意中發現的。”
法醫失笑道：“武俠小說？”
“是啊，”老警察無奈道：“要害部位什麼的，聽起來也還說得過去，最近武俠挺流行的。”
醫生也檢查過馮麗雲的身體了，身體內外都有很多舊傷，許志強死亡當天確實對她有過高強度的傷害。
唐清主動拜託了一位律師朋友為馮麗雲進行無罪辯護，許劍根本不需要開口請求，唐清幾乎就幫她辦好了一切的事情。
馮麗雲的案子開庭前，許劍的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是第一名。
第10章 誤殺（2）
許劍去了法庭旁聽，起初她作為證人上去答了些警察早已問過的問題，隨後律師、證人們輪流你來我往地說著，許劍聽得很認真，像是在課堂上聽課似的。唐清誤以為她很緊張，握緊了她的手，道：“別擔心，老師的朋友說了，你媽媽被無罪釋放的機率很大。”
許劍扭頭沖她擠出一個笑，點了點頭。
最後法官宣布判決會在十天後進行，辯護律師先看向唐清，沖她點了一下頭。唐清鬆了口氣，拍拍許劍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媽媽很快就能回家了。”
許劍卻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而是望著要被帶走的母親。
馮麗雲也看向女兒，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沖她微微笑了笑，示意讓她放心，自己很好。
許劍回以同樣的目光，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馮麗雲轉身被兩個警察挾在中間帶走了，許劍感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自己，她看向目光的來源，發現了一個老警察，下意識地，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後背一陣緊繃。她覺得老警察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在自己的腦子裡掃視無遺，許志強死亡背後的所有的一切都已被他看見。
許劍急忙收回視線，把那道目光甩在身後。
出了門，唐清絮絮叨叨又囑咐了她許多的話，等到許劍走出法庭的大門，發現時近下午，盛夏的太陽把整個世界炙烤得火熱，強烈的陽光在地面上反射起強烈的光。她伸手擋住眼睛，漫無目的地掃視著這個新的世界，原來這個世界也可以如此溫暖。
余光中，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看時，發現那人竟是方則。他匆匆走著，像是在努力逃離什麼東西。
許劍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望過去，再次發現了那道讓她覺得自己毫無遮擋的目光。
老警察緊緊盯著她，眼睛裡有什麼東西穿透了悶熱的空氣，直刺入許劍的身體裡，帶起一陣寒意，將她整個人凍結住。
十天之後，法院宣判，唐清的朋友當場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這是他的又一次勝利，馮麗雲被無罪釋放了。
在許劍激動地走向幾乎難以自持的母親身邊時，唐清的朋友正不無驕傲地說：“我就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這話讓許劍一個激靈，她走過去抱住母親，聽見母親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夢夢，我們做到了。”
馮麗雲還需要取回自己的一些東西，暫時和許劍分開了。
許劍又一次走出法院，今天是個陰天，沒有陽光，空氣里充滿著令人煩躁的濕熱。但許劍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曾經許志強對馮麗雲露出的笑，那個蠢貨永遠也想不到，她才是這場博弈真正的勝利者。
“許劍同學，”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許劍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如同今日的太陽一樣，立刻消失在厚重的雲層中。
老警察面帶微笑地看著她：“有時間嗎，想找你聊一聊。”
許劍手心汗涔涔的，離得這麼近她才發現老警察頭髮已有些花白，布滿皺紋的臉像被風化後的山體，蒼老但帶著歷經歲月的沉靜平和，只有那雙眼睛如峽谷一般深不可測，一般人難以抵達下面，發現歲月在其中沉澱的東西。
許劍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別緊張，”老警察安慰她：“我已經退休了，就在半個月前。這不是審訊，只是單純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
“好奇什麼？”許劍終於說話了，聲音澀澀地像是被擠出來的。
老警察哈哈笑道：“一些小問題而已，你介意嗎？”
“你媽媽呢？”記錄的警察噼里啪啦開始打字，另一個警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帶著點關切的味道。
“她躲在廚房，很害怕。我問她是怎麼回事，她說……她說爸爸打她，她才……”說到這兒許劍哽咽了。
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如果許劍說的是真的，至少馮麗雲傷人的動機她們知道了。
“我媽媽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許劍急忙為母親辯解，“她是因為爸爸打她打得太厲害……”
“你爸爸總打你媽媽嗎？”警察點點頭，表示相信許劍的話，隨後又問。
“嗯。”許劍點了點頭。
這場詢問持續了很長時間，許劍混亂地把家裡的一些情況都告訴了警察，最後又有兩個警察敲門進來，後面的一個懷裡也抱著個電腦。前面的給詢問許劍的警察使了個眼色，他便道：“今天就到這兒吧，你跟著那位姐姐去休息，後面的事明天再說。”
“謝謝，”許劍小聲地說了一聲，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問：“我媽媽會坐牢嗎？”
屋子裡的警察交換著目光，最後其中一個才道：“我們會調查清楚真相，做出一個公正的決定。”
許劍露出有些迷茫的眼神，但沒有再問。
隨後幾天，警察們紛紛詢問了許劍的鄰居、老師和同學，從唐清口中他們得知許志強生前對妻子和女兒都有過數次暴力行為，而鄰居口中的馮麗雲一直是個溫和善良的人，絕不像是會殺人的人，至於許劍，雖然沈默寡言不愛和人打交道，但成績很好，也很聽話。
現場的偵查結果也出來了，各種跡象都表明馮麗雲是在自保時誤傷了許志強，但法醫驗屍後卻忍不住驚嘆：“這一刀刺得太準確了，雖然人在那種情況下有可能會發揮出超乎平常的力量，但是一刀切斷動脈，對一個常年挨打的瘦弱的女人來說，還是很讓人吃驚。”
“有沒有可能……”老警察給了法醫一個複雜的眼神。
法醫聳聳肩道：“不排除她事先了解過有關人體結構的知識，但是從現場來看，她確實不構成蓄意謀殺。”
老警察嘆了口氣，道：“馮麗雲的口供也一直聲稱自己是無意的，也許她說的是真話吧。”
“你們問了她有沒有事先知道動脈的位置嗎？”法醫還是有些好奇。
老警察露出一個笑容：“問了，她承認了。”
“承認了？”法醫驚訝道。
老警察似乎也有些意外，道：“是，不過她說是她女兒聊起武俠小說，兩個人無意中發現的。”
法醫失笑道：“武俠小說？”
“是啊，”老警察無奈道：“要害部位什麼的，聽起來也還說得過去，最近武俠挺流行的。”
醫生也檢查過馮麗雲的身體了，身體內外都有很多舊傷，許志強死亡當天確實對她有過高強度的傷害。
唐清主動拜託了一位律師朋友為馮麗雲進行無罪辯護，許劍根本不需要開口請求，唐清幾乎就幫她辦好了一切的事情。
馮麗雲的案子開庭前，許劍的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是第一名。
第10章 誤殺（2）
許劍去了法庭旁聽，起初她作為證人上去答了些警察早已問過的問題，隨後律師、證人們輪流你來我往地說著，許劍聽得很認真，像是在課堂上聽課似的。唐清誤以為她很緊張，握緊了她的手，道：“別擔心，老師的朋友說了，你媽媽被無罪釋放的機率很大。”
許劍扭頭沖她擠出一個笑，點了點頭。
最後法官宣布判決會在十天後進行，辯護律師先看向唐清，沖她點了一下頭。唐清鬆了口氣，拍拍許劍的肩膀，道：“放心吧，你媽媽很快就能回家了。”
許劍卻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而是望著要被帶走的母親。
馮麗雲也看向女兒，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沖她微微笑了笑，示意讓她放心，自己很好。
許劍回以同樣的目光，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馮麗雲轉身被兩個警察挾在中間帶走了，許劍感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刺向自己，她看向目光的來源，發現了一個老警察，下意識地，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後背一陣緊繃。她覺得老警察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在自己的腦子裡掃視無遺，許志強死亡背後的所有的一切都已被他看見。
許劍急忙收回視線，把那道目光甩在身後。
出了門，唐清絮絮叨叨又囑咐了她許多的話，等到許劍走出法庭的大門，發現時近下午，盛夏的太陽把整個世界炙烤得火熱，強烈的陽光在地面上反射起強烈的光。她伸手擋住眼睛，漫無目的地掃視著這個新的世界，原來這個世界也可以如此溫暖。
余光中，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仔細看時，發現那人竟是方則。他匆匆走著，像是在努力逃離什麼東西。
許劍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望過去，再次發現了那道讓她覺得自己毫無遮擋的目光。
老警察緊緊盯著她，眼睛裡有什麼東西穿透了悶熱的空氣，直刺入許劍的身體裡，帶起一陣寒意，將她整個人凍結住。
十天之後，法院宣判，唐清的朋友當場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這是他的又一次勝利，馮麗雲被無罪釋放了。
在許劍激動地走向幾乎難以自持的母親身邊時，唐清的朋友正不無驕傲地說：“我就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這話讓許劍一個激靈，她走過去抱住母親，聽見母親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夢夢，我們做到了。”
馮麗雲還需要取回自己的一些東西，暫時和許劍分開了。
許劍又一次走出法院，今天是個陰天，沒有陽光，空氣里充滿著令人煩躁的濕熱。但許劍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了曾經許志強對馮麗雲露出的笑，那個蠢貨永遠也想不到，她才是這場博弈真正的勝利者。
“許劍同學，”一個略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
許劍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如同今日的太陽一樣，立刻消失在厚重的雲層中。
老警察面帶微笑地看著她：“有時間嗎，想找你聊一聊。”
許劍手心汗涔涔的，離得這麼近她才發現老警察頭髮已有些花白，布滿皺紋的臉像被風化後的山體，蒼老但帶著歷經歲月的沉靜平和，只有那雙眼睛如峽谷一般深不可測，一般人難以抵達下面，發現歲月在其中沉澱的東西。
許劍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別緊張，”老警察安慰她：“我已經退休了，就在半個月前。這不是審訊，只是單純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
“好奇什麼？”許劍終於說話了，聲音澀澀地像是被擠出來的。
老警察哈哈笑道：“一些小問題而已，你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