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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維哲心不在焉地草草看了一看,笑道:“哦,沒問題。”
“那……”
“我寫張支票吧。”
“行啊。”
“哦,我沒筆。”
胡北原立刻說:“我有。”
薛維哲安靜了片刻,又笑道:“不好意思,身上沒帶支票。”
胡北原心中罵道,你穿得這樣,能把支票簿藏哪兒呀,塞褲襠里嗎。真能裝模作樣。
臉上他還要客客氣氣地:“沒事,薛先生找到了再簽也不遲,我可以等。”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簽張支票來,老子今天就不走了。
薛維哲笑道:“我們乾脆進去談吧。我順便找找。”
“行啊。”
胡北原心想,我倒要看你還想玩什麼花樣。
進了旁邊那獨立成棟的小洋房,裡頭自然又是一番富麗堂皇,不必細說。
胡北原亦步亦趨的,生怕這欠債的傢伙不老實。
薛維哲倒不避嫌,反而相當坦蕩蕩地,當著他的面就換起衣服來了。
雖然說都是男人,有的大家都有,沒什麼稀罕,胡北原還是有種瞎了氪金狗眼的感覺。
那快快分明的腹肌,那結實的胳膊大腿,那……媽呀……
胡北原只得拿眼睛看窗外,免得傷眼。
薛維哲穿戴整齊,開始慢悠悠地四處尋覓起他的支票簿來了。
胡北原也拿出十成的耐心來——他不怕耗啊,他這種小人物的時間反正是不值錢的。
半天尋覓未果,薛維哲微微笑道:“好像是落在公司了呢。”
胡北原心中又有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但還是笑容可掬地:“那,我陪薛先生過去取?”
“那倒也不用。”
“那,你看是要?”
“我讓人去拿吧,我們在這等著就好。”
還真用上“拖字訣”了呀。
胡北原把雙手握在身前,作耐心狀:“行,反正不急,我今天有的是時間。”
言外之意就是,你別想隨便把我打發走。
於是兩人在沙發上坐著,隔著茶几,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穿上衣服,把肌肉藏起來以後,薛維哲看起來就沒有那麼殺氣騰騰咄咄逼人的了,配上那點若有似無的笑容,還有幾分雅痞的味道。
薛維哲倒沒有絲毫被債主盯著的尷尬,還神態自若地跟他聊起來了。
“你替翰陽做事多久啦?”
“幾個月而已。”
“哦,你是新人?”
胡北原被戳到痛處,氣不打往一處來:“他才是新人。”
薛維哲瞭然地哈哈一笑:“喲,太子黨空降是常有的事,不用介意嘛。你看著也年輕呀,有的是機會晉升嘛。”
“……我不年輕了。”
聊了一些在胡北原看來毫無營養的家常之後,薛維哲說:“哎,差不多要吃飯了。”
胡北原心想,怎麼,想借吃飯來打發他走?
不等他想好對策,又聽見薛維哲說:“不如在這一起吃頓便飯,順便等支票簿。”
“……”
胡北原有點摸不准了,這傢伙到底想什麼呢?
難道要用一頓飯來賄賂他,然後不給賠或者少賠?
薛家的這一頓飯還頗豐盛,大塊的牛排,雞肉,海鮮,跟薛維哲那身肌肉很對得上號。
胡北原索性放開來吃,他沒什麼好矜持客氣的,討債的嘛,不多吃點怎麼跟賴帳的耗?
薛維哲吃得不多,倒是喝了不少酒,還一直似笑非笑地隔著桌子拿眼睛上下打量他。
胡北原心想,幹嘛,給他精神壓力啊?
他可是刀槍不入的呢。
胡北原想像中的鴻門宴,竟然無風無浪地結束了。
他豪情壯烈,自然吃得一直滿到喉嚨口,連明天早餐的份都一起塞進去了。
而沒怎麼動筷子的薛維哲還能露出一副飽足的滿意神態,這就讓他有點奇怪了。
末了還真有人來給薛維哲送支票簿,薛維哲這回也不拖延了,相當爽快地大筆一揮:“這是給你的支票。”
胡北原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下,一毛錢不少,也沒點錯小數點,更不是假支票。
於是賠款順利到手。
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起碼今天的任務是圓滿完成了。
薛維哲送他離開的時候,甚至還笑微微地說:“有空再來啊。”
胡北原心想,再來?
難道丫還想撞下一次?
胡北原旗開得勝,終於可以昂首挺胸地回去向自家上司匯報,獻上支票一張。
周翰陽聽完他的敘述,卻沒有對此表現出絲毫讚賞和喜悅,反而大皺眉頭。
“你去到他家裡了?”
“是呀。”
周翰陽頓時一副全身都不對勁的表情:“哎,以後你少跟他來往吧。”
“啊?”
胡北原心想,這債都討回來了,還能有什麼來往啊。
但周翰陽這話說得也未免奇怪,於是他又問:“為什麼呀?”
周翰陽道:“薛維哲這個人,有點不對的。”
“什麼不對?”
周翰陽一時間沒說話了,半天才略微煩躁道:“反正就是不對,你少搭理他吧。”
胡北原過耳就忘,沒把這叮囑放在心上,因為他原本就沒打算多搭理薛維哲。
誰沒事會跟那種人打交道啊,又不是天天撞車。
何況他最近更忙了——他找了份周末晚上去餐廳當服務生的兼職。
對於都市裡的白領一族來說,從寫字樓吹冷氣敲鍵盤到酒樓端盤子,確實很難放得下身段。但在胡北原眼裡,兩者不都一樣是點頭哈腰,為其他人服務的活嗎?
而且收入才是最實在的,時薪雖然不高,但積少成多,對他目前的房子貸款來說,也是筆不小的貼補呢。
還是那句話,蚊子腿也是肉啊。
餐廳位置在車水馬龍,紙醉金迷的地方,邊上就是夜總會,燈紅酒綠,光怪陸離。
胡北原初來的時候,看見菜單,心裡就想,要怎麼樣的人傻錢多才會來這裡燒錢啊。
結果他很快就發現有錢的傻子真是超乎想像的多。
這餐廳是經營日式料理,有價格相對不那麼兇殘的無限量自助餐,也有消費高昂的燈光昏暗的榻榻米包間。
餐廳底下相對算中低消費,食客在開門營業之前都得大排長隊,樓上由美女廚師負責的鐵板燒是消費最高的區域,來樓上的客人也有特權可以直接穿越人群,大搖大擺地被經理迎接上來。
這些貴賓,也就是胡北原眼裡的傻子,在夜晚時分,就魚貫而入地將這原本寬敞的空間坐滿。
寬大得驚人的鐵板上滋滋地冒起油沫和香氣,桌上是花式繁複的刺身拼盤,來此的客人大多有年輕貌美的女性陪同,因而也愈發顯得這畫面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