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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他慢慢走近,他的頭髮被剪得很短,衣服有些泛黃髮舊。他一步一步筆直地朝我走過來,我站在原地,連往前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他漸漸離我越來越近,慢慢地我才看清,他的下巴上有細小的青色胡茬,他的臉很粗糙。他停在我面前,我的傘早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地上。雨就這樣淋在我們身上,他周身都蘊出一圈霧氣。

  他伸手觸碰我的臉,良久未動,他掌心的溫度傳過來,我再熟悉不過。

  “安安。”他的嗓音微啞,令人安心。

  “回來了,我沒食言吧,我一直等你回家吃晚飯呢。”我抑制不住眼淚,邊哭邊笑著說。

  他用手拂過我的眼角,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心有很多粗繭,他說:“對不起。”

  我擁抱他,“陳風燃,歡迎回家。”

  我一路上跟他講述了很多事,我的工作,我現在住的地方,美芳還有妮妮的婚禮,總之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事,他饒有興致地聽著,時不時插上一句。我們倒像是闊別已久的老朋友,而不是久別重逢的情侶。

  午飯是在市區解決的,我們誰也沒提監獄的飯究竟好不好吃,或者販毒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種掃興的話題。我看他不緊不慢地吃著,時而也把好啃的肉夾到我的碗裡。他說,我們安安最愛吃肉了。我還依稀記得,從高中之後,我再遇到他那時,我就是在吃肉,吃得滿手是油,他就走上前來,用紙給我擦手。

  “陳風燃,我們結婚吧。”我頭腦一熱,脫口而出。

  他明顯一怔,隨即又勾唇一笑,“程林安,你是不是傻?別人都是等著被求婚的。”

  “哦,那你現在求吧。”我盯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他有點尷尬,乾咳了一聲,耳朵微微發紅。“吃飯呢你幹嘛?一會回家說。”

  我不饒,依舊鬧他,把他夾上的菜都用筷子打掉。

  “我看你是得寸進尺。”他黑臉,啪地把筷子撂下,就過來捉我,我躲不及,被他正面抱住。

  “吃飯呢你幹嘛?”我用他剛才的話回敬他。

  “你說我幹嘛?”他說完,低下頭吻我,他的睫毛長長的。

  他足足親了半分鐘才放開我,我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兩抹紅暈,他看到我臉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你……你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奇怪的事?”

  “程林安,你吃起來的味道好像變了。”他像說吃米飯吃麵條一樣隨便地說著。

  “你……你你……你是老司機吧。”

  這件事最終以我給陳風燃科普老司機結束,他本來是個正兒八經的人,又與外界隔絕了三年,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詞也是正常。他則好奇我是從哪知道的這些東西,我沒好意思說是跟著美芳瞎說的,就扯是刷微博看的,他也似懂非懂地相信了。

  之後,我們倆晃著晃著終於回家了,當然不是以前那個家,是我自己租的小房子。他站在樓下感慨,我們安安長大了,有一種老父親看著女兒成家的既視感。我吐槽他像老年人,他一邊摸著自己臉一邊對我說,這麼好看的臉,你竟然說是老年人?我噗嗤一聲笑了,也沒忘拉他上樓。

  門一開,他就像自家主人一樣地直接攤在沙發上,我一邊換鞋一邊催他洗澡,監獄裡的晦氣是要洗一洗,而且也跑了一天了,洗個澡放鬆一下,也是好的。

  他磨磨蹭蹭地進去了,我早準備了一套他的東西,趁他洗的時候,我又翻出新買的男士睡袍放在門口的小凳上。

  不一會兒,他洗完了,裹了我買給他的睡袍,竟然有點小,他的胸膛一覽無餘。

  “怎麼?”他正用毛巾擦頭髮,“垂涎我的美色?”

  “得了吧,你去躺著蓋個被子,小心著涼。”

  我進了浴室,洗澡的時候,卻一直在想該在個什麼時機說三年前的事,其實最近不提也罷,他才出來,怎麼也得有個緩和的時間。

  我洗完出來,收拾好浴室,關了客廳的燈,又徑直走到臥室。陳風燃側臥在我的單人床上,好像已經睡著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想必他這幾年來,也未曾睡過好覺。我調暗床頭的燈,拉開被子鑽進去,我把頭緊挨著他的鎖骨,又用手臂牢牢環住他。他抱起來很暖和,我似乎又聞見他身上的淡菸草香,仿佛是與生俱來,而不是來自於人造的香菸一樣。

  “安安……”他揉了揉眼睛,似乎被我吵醒了,他的臉就近在咫尺,我一衝動竟吻了上去,我撕咬著,像一頭小獸。

  我想他,我愛他。

  “陳風燃,你要我嗎……”我的臉頰潮紅。

  “程林安,你知道你在幹什麼……”

  “我知道。”我打斷他,又俯下身去舔他白皙的脖頸。

  他被我折騰得全身發燙,還支支吾吾地說著:“程林安,你別……”

  “說你想我,愛我,想要我。”我又一次打斷他。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有些狼狽,睡袍已經被我扯開了,脖子上全是我咬的痕跡。

  “安安……”他開始粗喘,“我想你……愛你……”

  我脫掉自己的睡袍,他翻身把我壓在身下。

  “程林安,我想你,我愛你,我想要你。”

  一夜夢長,這一晚,我們終於真正屬於彼此。

  ☆、第十一章

  陳風燃終歸是禁慾系少年,從那晚之後,他再沒碰過我,任憑我如何親他抱他,他都無動於衷。他總是說,安安睡吧,然後就沉沉睡去。

  這樣的陳風燃,更加堅定了我心中的想法,三年前,必定事出有因。

  我那天做了簡單的晚飯,白粥、饅頭和幾個小菜,陳風燃從外面回來,換了拖鞋走進屋。

  我聽到他腳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才覺得他是真實的。近些天,我時常恍恍惚惚,人總是這樣,太過幸福反而顯得虛幻。

  他從背後親吻我的頭髮,“我回來了,安安。”

  “自己去盛稀飯,菜在桌上呢。我把這收拾好就過去。”我正擦著案板,他卻依舊纏著我,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

  “我想跟你一起吃。”他的語氣嗔昵。

  “好。”我用髒手去點他的鼻尖,“少爺你是不是先放開我,我這幹活呢。”

  他臉微微一紅,又去倚在門框上。

  等到我們坐好,剛才炒的菜都有些涼了。

  我吃了兩口菜,輕咳了一聲,還沒等我開口,陳風燃突然鄭重其事地放下碗和筷子,“安安,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談談。”

  他正襟危坐,眼睛驀地竟有些濕潤,“我其實很膽小,我很怕跟你說這些,我怕你不信我,怕你離開我……”他頓了頓,“如果我說是有人陷害我,你信嗎?”

  我的大腦突然嗡地一下,儘管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但就這樣從他口中說出,我還是有些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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