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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的時候,吳凡和徐平一無所獲的回來了。袁霏將穆木離開的事大致說了一下,隱去了他臨走前的失態,以及我揭示出水漬含義的這件事。不過,我想老大和老四都對這個水漬產生了懷疑,因為老大看著水漬直皺眉頭,而徐平也安靜地注視了許久。

  我們四人在其它人的指指點點中打完飯回到寢室就餐,雖然我打了自己最喜歡吃的菜,卻毫無胃口,機械地拿著筷子戳來戳去,半天才木訥地吞幾口。

  忽然,袁霏將我飯盒裡的魚塊夾走了幾塊,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袁霏責備地瞪了我一眼,便低下頭開始剝魚刺:「看你恍惚的吃魚實在太可怕了,明明見你把魚刺塞進嘴裡卻不見你吐出來。饒了我吧,我倒像吞了一肚子的魚刺。怕了你了,我把刺給你挑乾淨。」

  我兩頰滾燙,蚊子哼似的小聲道了一聲謝謝。

  吳凡笑著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半開玩笑道:「誰說不是患難見真情?咱們寢室鬧意見最厲害的老五和老六不就變得如膠似漆?」

  「什麼鬼形容詞,小心畢不了業!」

  袁霏兇巴巴的罵了一句,但耳根已經漲得通紅,我也不由心虛,雖然不知道在心虛什麼。

  「對了,你們查資料有什麼發現沒有?」我急忙轉移話題。

  「沒什麼發現,至少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內容。」老大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發現我的想像力無限飛躍,我已經聯想到這個學校是不是有過黑幕,相關資料已經被毀,所以一直在留意資料有沒有銜接不上的內容,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我托我爸查了一下這個校址以前是幹什麼的,也沒有可疑的地方,更不是墳場刑場一類的。」徐平淡淡地說。

  「你爸?」我一愣。

  「哦,你們不知道吧?徐平的爸爸是咱們市刑警總隊的大隊長,咱們的案子就是他爸爸的手下調查的。」老大說道。

  「啊?」我張著嘴巴愣住了,沒想到那麼淡定的徐平原來也是很有背景的。

  「那不是有很多一線情報?」袁霏兩眼一亮。

  誰知徐平搖搖頭:「這個案子上級很重視,雖然刑警都是我爸的手下,但是關於案情的進展卻是絕對保密的,不過我爸對我的安全很緊張,所以會想盡辦法找消息。如果有什麼發現一定會通知我的,到時我會告訴你們。」

  「老四,你爸既然這麼擔心你,你幹嘛不回家?」我剛問完便想到了答案,當即閉嘴。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地看著自己的飯盒一聲不響。

  徐平看了看我們的反應,咧開嘴笑了起來:「幹嘛這個反應?我留下沒什麼偉大的理由,只不過想在自己考警察前積累一些經驗罷了。」

  「原來你想當警察啊?」袁霏笑道:「那怎麼不上警校?是想拿高學歷直接考高職位?」

  「警校出來當個小武警多沒勁啊。有我老爸在,只要我有高學歷,最差也混個督察當吧?」徐乎半開玩笑道。

  「官僚主義的腐敗!」老大故意板著臉「義正嚴辭」地批評道。

  「哈,我才發現其實老四挺幽默的!」袁霏笑道。

  我則定定地看著徐平,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時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竟是說不出的清慡。

  「老四,我才發現你好帥啊……」我喃喃道。

  徐平愣了一下,立刻笑罵道:「一邊玩去,被男人誇我可一點不高興。」

  屋內的靜寂一掃而空,被陣陣大笑聲取代。笑,果然是可以傳染的,其實並沒有這麼可笑,可是每個人都被其它人笑得前仰後俯的模樣逗樂,而自己的笑容也令別人倍感好笑,於是笑得更厲害……無限循環。

  直笑得我肚皮抽筋,兩腮酸疼,淚水飛飄。

  忽然吳凡重重一拍桌子,一聲大叫:「差點忘了!」

  這一拍把沒防備的大家全嚇了一跳,我捂著狂跳的心臟部位,咬牙切齒地瞪著險些一次殺死三人的老大:「吳、凡、同、志!你不知道笑是可以放鬆心情的嗎?你不知道人在放鬆心情的情況下是毫無防備的嗎?你不知道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是很容易被嚇到嗎?尤其像我這種神經衰弱、心律失調的可憐人!」

  老大拚命向我們陪笑道歉,然後轉入正題:「差點忘了個事,我發現一件事蠻奇怪的,就是咱們幾個人的檔案都不在學籍室。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來,從小燦出事開始,咱們幾人的檔案就全被校長拿走了。」

  「為什麼?」袁霏問道。

  「我猜是檔案裡面有什麼東西,比如小燦和孔令林的共同點。而這個共同點至關重要,很有可能是一切事件的緣由。」老大說完後,又緩緩加了一句:「當然我也是猜的,也有可能是為了警方查案方便或出於安全考慮而把咱們的資料調走了。」

  「怕兇手毀滅證據也不是沒可能。」徐平淡淡說道:「學籍室的保險措施並不安全,而且學生會和老師都可以因需要而調用,如果兇手是學校內部的人很有可能會毀掉檔案隱藏線索。而學生的學籍檔案是個敏感區,現在又臨近考試,警方也不便抽走,大概複印了一下就還給校方了,但將來訟訴時一定要拿原件。所以校方為了將它們嚴密保護而調到別處也不是不可能。」

  「也就是說……那裡面可能有他們被選中的原因?」我心中一動。

  「對。現在只希望校長沒把咱們的檔案鎖進保險柜里。」吳凡忽然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

  袁霏皺了皺眉,看向了老大。吳凡狡黠地笑了笑,我們四人的目光對視了一圈,齊齊地露出一絲極具默契的笑意。

  「夜、探、校、長、室。」我笑著為這次行動取了個名字。

  「這次咱們四個一起行動,真被發現了也好照應一下。」老大剛說完就大嘆一口氣:「如果被逮到,別說我這個學生會幹部沒得當,有沒有書讀也是個問題了。」

  「對哦,兄弟們,真出了事記得說主謀是老大,咱們幾個只是可憐的、不起眼的、被迫的共犯。」我板著臉鄭重其事地提醒道。

  「去你的!」老大笑著槌了我的頭一下:「別鬧了,具體安排一下分工。校長室的鑰匙黨支部書記就有,我去借來並不難。但校長室的柜子鑰匙我就弄不到手了,所以今晚我和老四進校長室想辦法撬鎖,不過如果真是鎖進保險柜那就沒辦法了。袁霏、蕭雨,你們倆一個把守東樓梯口,一個把守西樓梯口,如果有動靜立刻通知我們,然後分散撤退,寢室集合。」我心中不禁好笑,我們四人這會兒真像抗日戰爭時期正在密謀竊取日軍情報的八路軍。

  「要是你們撬不開、或者檔案真的鎖在保險柜里,那怎麼辦?」袁霏問道。

  「命苦不能怨政府。」老大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們幾人頓時暴笑起來,按倒老大一陣虛虛的拳打腳踢。

  雖然計劃已經大體定下,我們也一直嘻嘻哈哈地開著玩笑,但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些許不安,所以才會藉著吵鬧來放鬆自己。畢竟,越接近真相,也意味著危險係數的提高。

  白天,很快便在平淡無奇中渡過了,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僅有兩次為穆木現今的處境是否安好而擔心片刻,但很快就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今晚的行動上。

  我曾下意識地觀察其它室友的神情,卻沒有發現他們流露出擔憂或心事重重的模樣,甚至,沒有一個人說一句「不知道穆木到家了沒有?」……

  正因為連最普通的關懷都沒有,我才意識到這是多麼不正常,好像所有人都把他遺忘了一樣不再提起。正因為刻意的忽視,才說明大家都額外關注吧?將對他未來際遇的忐忑隱埋在心底,不敢感染給其它人。

  我終於明白,我不是漠視了他,而是害怕去想像……每次一想起他時,我的心臟部位便一陣收縮,仿佛所有恐怖的想像力都想拚命地竄出來,把一切事情往最壞最無法挽回的方向牽引。我害怕這種感覺,非常害怕,所以我不再去想起他,因為自私來講,我的神經和心臟都經不住太大折磨了。

  我望了望窗外的天際,終於,夜深了。

  第八章

  熄燈以後,我們四人悄悄起床,拿著東西聚成一堆,老大小聲說道:「所有人的手機都改成振動,袁霏,你直接輸上我的號,蕭雨輸上徐平的號,如果有人來你們立刻撥通,千萬別耽誤了時間。等我們收到後會通知守在另一邊的另一個人,記住,響兩下就是有人來,大家各自閃。響三下就是一切安好,任務完成,全員撤退。」

  「不用接通嗎?」我問道。

  「接聽不免費!」

  袁霏、吳凡、徐平三個人竟同時說出相同的答案,說完後四個人同時低笑出聲。

  「全都沒正經。」吳凡笑著小聲批評了一句,說罷,他伸出右拳豎在空中,我、徐平、袁霏也各自伸出右拳,四隻拳頭在空中一碰。

  三零八表示勝利的方式已經許久末用過了,記得上一次,是我、袁霏、孔令林、穆木溜入會議室玩靈異遊戲的那一次,也是一切的開端,而這一次,我希望是一個終結。

  寂靜的深夜,空寂的校園,陰森的冷風貫入脖間。我情不自禁地縮縮脖子,微微發抖。現在的我,已經可以清晰的分辨恐懼和寒冷帶來的寒意有何區別。寒冷,是停留在肌膚上的寒意,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縮顫抖,深吸一口氣便會有種「好些」的感覺。而恐懼帶來的顫抖,是發自骨頭內部、無可抵制的顫抖,那時連呼吸都是一種負擔,因為你已忘記了如何呼吸、如何思考,只知道如果可以令你狂亂的心跳停下,即使停止呼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果我能渡過這一關,我想,我再不會害怕什麼,因為我一生中所能體驗到的所有害怕都一次性泄盡。挑戰著我承受力的最大限度。如果我活下來,沒有瘋掉,那麼,我已經想像不出還有什麼事能令我再有「害怕」的感覺,忽然,我的手被人輕輕握住,我轉過頭,迎上袁霏關切的眼神。

  「冷嗎?」他小聲地問。

  我點點頭。

  他隨即把外套脫了下來,我尷尬地慌忙搖頭:「不用!」

  「穿上吧,我的身體比你好。」袁霏說著咧開嘴笑了起來:「只要你不是害怕,我就放心了。」

  我怔了一下,袁霏湊近我,用只有我們倆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你害怕的時候真的令人很揪心,好像隨時會哭出來,卻強忍著最後一口氣絕不鬆懈下來。每次看到你那樣的表情,我就覺得不能再害怕下去,必須做點什麼來保護你……」

  「誰用你保護!」

  我壓低嗓門罵了一句,瞪了他一眼,心虛地看看走在前方的老大和老四。幸好他倆正在說著什麼,沒注意到我和袁霏,但我還是莫名的心跳加快。

  不過最後我還是穿上了袁霏的衣服,因為我確實很冷。

  一路無驚無險的到達了辦公大樓,我們才敢拿出早準備好的鑰匙扣小手電筒,用微弱的光線虛虛地照著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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