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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素葦愣愣地看著李賦松,眼中閃動的光澤不知蘊涵了什麼,或許有些許感動,但更多的卻是本能的欣喜之後的淡淡哀思,令他呆若木雞的僵坐在地,腦海一片空白。

  “素兒……”

  熟悉又陌生的稱謂,秋素葦神情木訥,仿佛不知該如何回應。李賦松怔怔地望著他,忽然臉上閃過一絲哀傷,大步上前將他緊緊地擁到了懷中。

  秋素葦沒有推開李賦松,多日渴望獲救的他歷經了難以想像的心靈折磨,在他最終獲得自由的一瞬間卻有些恍惚,劫後重生的心悸令他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情不自禁地窩在李賦松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鬃胡大漢被抓獲了,但李賦松等人卻沒有意識到他們已在無意間暴露了身份,而一位皇帝遠到千里之外的邊界將會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情。

  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一名裹著圍巾的男子,他安靜地注視著李賦松一行人,眼底閃過一絲異動,悄悄的退回人cháo之中,消失不見了。

  第十七章

  二狗柱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向秋素葦的房間走去,卻被玄臬攔在了房門口。

  “我要見小偉!”

  “皇上跟他有要事商談,”玄臬淡淡地說道,“你的腿傷嚴重,還是在屋裡歇著吧。”

  二狗猶豫了一下,最終難掩焦急地問向玄臬:“皇帝不會要殺小偉吧,他這一年來受了不少苦,再大的罪也夠償還了吧!”

  玄臬苦澀地一笑,只是搖搖頭卻沒再答腔。

  秋素葦的苦,又何嘗不是皇上的痛?

  而屋內,李賦松小心翼翼地將那層逼真的麵皮從秋素葦的膾上輕輕撕下。秋素葦躺在床上,有些呆板的乖乖不動,目光痴痴地看著李賦松,但眼神中的情愫卻絕不是眷戀或愛幕,而是一種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茫然。

  姣好的驚世之顏慢慢展現在李賦松眼前,一如即往的清透脫俗,嫻美不可方物。李賦松無意識地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秋素葦的臉頰,暖暖地、潤滑如玉。無數次以為只能在夢中重溫這般美好的觸感,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再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它。李賦松看著目光迷離的秋素葦,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一個吻,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逝。

  秋素葦愣了愣,沒有反應,李賦松再一次吻了上去。這一回不再滿足於細風一般的淺嘗,而是深深地吻著。秋素葦的身子一顫,忽然揚起手重重地搧了李賦松一耳光!

  李賦松一怔間,秋素葦已經翻身躍起,仿佛忽然回魂的怨鬼般瘋狂地槌打著李賦松:“把家人還給我!還給我!”

  李賦松無聲地承受著重重的槌打,悲傷地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秋素葦像瘋子一般叫喊著,不顧他毫不留情的拳腳,就這樣將秋素葦摟到了懷裡。

  “放開我!你這個昏君!放開我!”

  李賦松沒辦法說出任何道歉的話語,因為他知道再刻骨銘記的悔恨也無法挽回小蘆葦的家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擁住秋家最後一個倖存的人,用盡一切方法去彌補償還。

  即使懷中之人再也不會露出以往的甜蜜笑容,他也甘之若飴。因為,他的小蘆葦再一次出現在他的眼前,有呼吸、有體溫、會哭會喊,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這就足夠了。

  “李賦松!你放開我!”

  秋素葦歇斯底里地大吼著,李賦松卻固執地緊擁住他。忽然房門被重重撞開,二狗氣極敗壞地沖了進來,一看到秋素葦正在李賦松的懷中掙扎,立刻兩眼噴火!顧不得腿腳不便,一個急步上前便重重地給了李賦松一拳!

  “放肆!”玄臬怒喝一聲!立刻撲了上來!

  本就重心不穩的二狗當即與玄臬栽倒在地,二人拳腳相向扭作一團,場面頓時混亂。李賦松吃疼地抹去嘴角的腥甜,慌忙上前阻止玄臬,秋素葦也趕忙攔住二狗,這才分開了二人,但怒目相向的憤怒火焰依然在玄臬與二狗的視線中對撞。

  “臬!是朕的不對,與他無關!”

  “皇上!”

  玄臬氣惱地繼續瞪著二狗,那是萬金之軀的皇上啊!這個不知死活的平民百姓居然敢傷害龍體?真是斗膽包天!

  二狗以不輸玄臬氣勢的凶光回瞪著他,示威性地摟住秋素葦,定定地看向李賦松:“我不管你是皇帝還是天王老子,只要你敢強迫小偉做他不喜歡的事,我就絕不饒你!”

  空氣瞬間凝結,二狗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把玄臬氣得七竅生煙,秋素葦雖心懷感激卻也心中不安,李賦松更是苦笑不已。就在這股膠著的氣流幾乎令人窒息時,忽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劃破了天際,頓時地動山搖,大地顫抖,桌椅茶皿發出陣陣聲響。

  眾人還沒明白過來,緊接著第二輪轟鳴又再度襲來,四人萬分驚愕,難道是地震?

  “不好了!鐵勒大軍攻來了!”

  一名守城士兵騎著快馬在大街小巷大聲提醒百姓,示警的鐘聲急促響起。李賦松等人急忙由窗口望向街市,受驚的人群四處流竄,尖叫哭喊聲不斷,滿地狼籍,驚恐的百姓們迅速奔回家中,門戶緊閉。再望向城牆,硝煙瀰漫,隨著震耳欲聾的炮擊聲,伴隨而來的是一波又一波震懾大地的顫動。

  “鐵勒大軍居然違反條約,大舉進犯!”玄臬氣憤地低吼道。

  “糟了!”二狗愕然地看看李賦松,忙轉向秋素葦:“小偉,你記得綁架你的人曾說過的話嗎?”

  秋素葦微微一怔,如果那些綁架自己的人確實是鐵勒國人,那他們的目的無非是想挾迫李賦松就範。那名鐵勒人一路將自己禁錮至此,想來是由此地轉向鐵勒,卻中途被李賦松救下,難保那人沒有同黨。會不會,鐵勒國人已經知道宗元皇帝李賦松在此?所以才會立刻大舉進犯?

  若在此虜獲李賦松……再攻城池可謂勢不可擋!

  秋素葦暗暗心驚,自知此事非同小可,玄臬也急急地對李賦松說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李賦松望著幾乎被硝煙遮掩的天際,再看看一隊隊整裝待發的士兵迅速向校場方向齊集,雙拳下意識地握緊。

  “臬,此地駐守將領是誰?”

  “虎翼將軍陳友桂。”

  “兵力如何?”

  “只有三千。”玄臬的眉頭不禁皺得更深。

  互不侵犯條約的簽署在某種意義上麻痹了邊疆守衛的警惕性,也令朝廷有所鬆懈,調回了在和平時期愈顯多餘的兵力。而剩餘的兵力在面對驀然發動的戰事時,會令毫無防備的宗元付出莫大的代價。

  李賦松下定決心,當即厲聲道:“臬,你立刻陪朕前往駐守營地……”

  “皇上!”玄臬驀然打斷李賦松,悽然跪下:“萬萬不可!微臣深知皇上心系寧伊百姓,但請皇上三思,一切以大局為重,臣代天下黎明百姓懇請皇上撤離此地!”

  “玄臬!”李賦松的聲音變得冷凌起來:“若朕此刻離開寧伊州定會遺恨終身!若保不住寧伊百姓,又有什麼資格保護江山社稷?若朕是遇險則逃的懦夫,你還會如今日這般忠心耿耿嗎?莫非你要朕做一個捨棄子民獨自逃命的昏君?”

  “可是……”

  玄臬縱使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顫抖的繼續跪拜,遲遲不肯起身。

  李賦松長嘆一口氣:“朕答應你,若寧伊州失守,朕便會離開,如何?”

  玄臬同樣在心中長嘆一口氣,他深知李賦松的心性,更知道不可能再勸動他,索性放棄,沉聲道:“寧伊州知府劉強勝乃微臣門生,望皇上恩准微臣帶路。”

  李賦松微微頷首,一回頭,卻驀然看到呆站在旁的秋素葦,目光頓時一顫,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動搖。

  他抓起秋素葦的手:“你隨朕來。”

  秋素葦本能地掙脫開,誰知李賦松竟動了怒,一把緊扯住秋素葦的雙手:“素兒!朕不管你對朕有多大怨恨,此刻事關生死,朕絕容不得你在此刻使性子!”

  秋素葦一時怔住,李賦松立刻毫不客氣的將秋素葦強拽出客房,四人直奔寧伊州府衙。

  府衙內已空無一人,留守的師爺一見眾人,急忙說道:“幾位若要告官能否另擇時日?此刻大人們都到校場去了,鐵勒攻城,諸位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李賦松與玄臬互視對方,滿眼都是欣慰的笑意:寧伊府衙上下無人逃竄,俱往校場支援,實屬難得。

  到了校場附近,遠遠便聽到眾將士士氣十足的齊聲吶喊,寧伊州的士兵並沒有因鐵勒的突襲而潰不成軍,反而有拼死沙場的激昂。李賦松暗暗讚許,若能安渡此劫,寧伊州必為宗元表率,定要好好嘉獎眾人!

  守門的士兵見幾名平民打扮的人物走近,立刻長矛攔路,喝道:“校場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玄臬上前弓身道:“勞煩幾位兵哥通傳一聲,就說京城玄臬求見虎翼將軍。”

  聽說過玄臬大名的士兵聞言一怔,但馬上厲聲道:“玄大人請回府衙等侯,諸位大人正在商討應敵大計,不得延誤!還望大人海涵!”

  “我知道……”

  玄臬還未說完,眾士兵又道:“軍令在身,大人請回!”

  好!

  李賦松在心中樂開了花,不卑不亢,不畏強權,軍令如山,虎翼將軍果然訓練有方!

  玄臬無奈地回頭看看李賦松,卻見他一副倍感安慰的模樣,頓時苦了臉:皇上怎麼也不想想,進不得軍營又該怎麼辦?

  李賦松由袖間掏出一塊金牌,高舉在眾士兵眼前:“你們可識得萬宗歸元佩?”

  萬宗歸元佩乃宗元帝王世代傳承的信物,正面雕有九龍騰雲、背面刻有百鳳呈祥,雕紋精細,雕功精湛,是數位絕世名匠的巔峰之作。雖然連朝中官員都鮮少親眼一見,也有不少欺世盜名的仿冒品不斷出現,但民間都在盛傳,只要看到真物,便能當即明白真正的萬宗歸元佩是絕無僅有,天下無雙。

  當眾士兵看到李賦鬆手中的金佩,全都大吃一驚,因為難以想像世間還會有第二塊這般栩栩如生、凝聚心血的佩飾,也就是說,這真的是萬宗歸元佩?歷代皇帝的信物?

  回過神的眾士兵立即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很快,有人持有皇上信物的消息傳遍了軍營,寧伊州知府劉強勝與虎翼將軍陳友桂隨即趕來。劉強勝一看到玄臬,立刻行師徒禮,而陳友桂卻在看到李賦松時當場跪下:“末將陳友桂叩見皇上!”

  此語一出,全場震驚。連李賦松都不禁奇怪起來,原以為此地相距皇城甚遠,不可以會有人識得他,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才有意隱瞞,卻沒有想到這個陳友桂居然能認出?

  “你怎麼會認得朕?”

  陳友桂恭恭敬敬地保持跪立姿勢不動:“六年前,末將受封虎翼將軍之時有幸在金鑾殿窺得龍顏,銘記於心,是以才能認出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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