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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湧起一股衝動,好想去梅園賞晚梅,屢見文人雅士題賦‘早梅’,卻鮮見‘晚梅’之詞……

  一想到此,玄灼玩心大起,悄悄由窗口翻出,小巧的身形,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消失於蓼凝軒。

  御花園,逐香園。

  空蕩清冷,枝枝寒梅,夜下溢香,麋香漫漫,如臨瑤宮。

  玄灼嘻笑著將梅枝上的絨雪打落,那冰涼的細雪墜入脖中,迅速化為一縷冰意,由脖間緩緩滑落,癢得玄灼咯咯的笑了起來。

  忽然,絲線香風中隱隱透出曼曼歌聲,聲韻柔婉,卻銷魂醉魄……玄灼好奇地循聲尋去。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美妙絕倫的清喉,如吐珠玉,落地有聲,使得聽得人好似醉了一般。

  玄灼悄悄地立於一株梅樹後,不聲不響,靜靜的側耳傾聽著月下梅園仙子那如清泉淌過的天籟之音。

  忽然,站立的仙子翩翩起舞。

  桐布輕衫前後卷,葡萄長帶一邊垂,拈襟擺袖,荷袂蹁躚,竟似瑤池仙姬,傾倒眾生。

  月下之人,嬌若春花,媚如秋月,淡雅似jú。

  “好美……”玄灼禁不住低聲贊道。

  “何人?”柔柔嬌叱,仙子微微色變。

  “我……我……”玄灼自知攪亂仙子舞興,一時窘住。

  起舞少女借著月光,看清梅樹後的,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臉上的戒備之意緩了下來。

  “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來這裡做什麼?”

  少女說著,打量了下玄灼。在宮內,一個人的身份地位可由衣著判斷出來,只是此時的玄灼並未身著美服華冠,輕裘寶帶,以至於無法判斷出他是誰。

  “你是哪房的小太監?可是受了欺負躲到這裡的?”

  宮裡達官顯貴的子嗣鮮少,她幾乎都見過,但眼前的孩子雖有些面善,卻也極為陌生。但年幼的小太監就太多了,於是她猜測眼前的孩子應是新進宮的小太監。

  玄灼眼睛一轉,嘻笑著說:“我住在蓼凝軒”

  “蓼凝軒?那裡有你這么小的太監嗎?”

  “灼王爺一住進去,我就住進去了”玄灼心下賊笑,臉上掛著毫無惡意的笑容。

  “是嗎……”

  也許吧……畢竟自己鮮少出慈寧宮……而且……皇上那邊更是不能去……

  一想到此,少女臉上嶄露幾份淒楚笑意。

  “仙女姐姐,你怎麼了?”

  “仙女姐姐?”少女捂嘴而笑:“好甜的小嘴,如此乖巧,在宮中應該可以吃得開哦”

  玄灼一本正經地說:“可是姐姐真得長得好像仙女哦……”

  “不要仙女仙女的,你喚我靈兒姐姐就好了”原來,這絕色少女竟是靈兒。

  說著,靈兒看著水靈的孩子,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臉:“嘻嘻,好嫩好軟,說不定一用力就會捏出水來哦”

  笑著,靈兒蹲下身來,撫摸著玄灼的頭:“你叫什麼名字?”

  玄灼只笑,不回答。

  “靈兒姐姐再跳舞給我看好不好?你跳的好好哦”

  靈兒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哀憐:“跳得好又有何用……他不會再看了……”

  “他?他是誰?為什麼不再看靈兒姐姐的舞蹈?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

  靈兒被玄灼搖頭晃腦的可愛舉動逗得輕輕一笑:“真好……以前他也像你一樣……說我能歌善舞,應是瑤池仙姬下凡……只是……”

  “只是為何?”

  “他不再理我了……因為我惹他生氣了……”

  玄灼聽聞,不由黯然:“我……我也惹一個人生氣了……他也不理我了……”

  “是嗎……”靈兒愛憐的輕輕摟住玄灼,玄灼習慣性的倚進她的懷中:“沒關係的,你如此可愛,怎會有人捨得傷你?一定能合好的……”

  “可是……他說要……”玄灼忽然開始微微顫抖,那歹毒的一句話,令他幼小的心靈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憾……

  “你為什麼會惹他生氣呢?”靈兒輕輕地問    “我……我說了一句令他生氣的話……他就不理我了……”

  “只是一句話……呵……靈兒姐姐做過更過份的事……我騙了他……騙得他的信任,他的愛憐……也因此,傷他最深……”

  “靈兒姐姐?”

  “其實……如若他不是愛你至深……又怎會為一句話而惱你?縱是對你百般縱容,也會有犯了忌諱的時候……我犯了……所以他不再理我……”

  玄灼一聽,臉上露出悲傷:“小順子哥哥也說我犯了忌諱,那他會不會不再理我了?”

  “小順子?可是皇上身邊的小順子?”靈兒心裡微微一驚。

  玄灼沒有回答,只是悄悄墜落晶瑩玉珠……

  靈兒見狀,心中一軟,笑著說:“你不是想看靈兒姐姐跳舞嗎?姐姐跳給你看好不好?”

  “嗯!”小腦袋用力的點了點。

  芸駑花曳,蠻腰輕旋,舞姿翩躚,月下輕舞。

  “月桂中天映宮闕,銀輪清皎夜風寒……懿旖花影為誰舞,獨嘆玉階驀香寒……”玄灼低吟道,臉上露出淡淡笑意。

  “靈兒姐姐,你只能是我一晚的姐姐……”

  靈兒聽到後,停住了舞姿:“為什麼?”

  “因為我喚他為哥哥……便不能再隨便喚別人了……”

  靈兒細細思索著這句話的深意,倏然一顫,難怪有些面善,卻記不清在哪見過……原來兩年前他昏倒在慈寧宮外時,便已有過驚鴻一瞥……

  “我叫玄灼”燦然一笑,小小的孩子在月下奔向蓼凝軒的方向……

  獨留香影黯然……

  原來……我與他是為一人而嘆……

  漫漫長夜,在他們為天子傷心的同時,天子又為誰心傷?

  ……

  尚書府

  玄鄂望著桌上那燙金請柬,眉頭緊鎖,忽然,一貂裘輕輕披上身。

  “夫人”玄鄂憐惜地握住那象牙般的玉手。

  “老爺,夜冷小心凍著,我燉了你最愛喝的烏雞參湯,叫小翠溫著,一會兒讓她端來”

  “你身體不好,就不要操勞了,這些讓下人做便是,要多多休息才對”玄鄂帶著幾分責備看著嬌妻。

  “別光說我,老爺你還不是夜夜操勞?”說著,玄夫人看向那請柬:“能令老爺如此為難的,應是丞相府的請柬吧”

  玄鄂苦笑起來:“真是瞞不過夫人”

  玄夫人緩緩打開請柬,看了看,笑道:“嚴冬賞月?丞相還真是好雅興”

  “只怕有來無回……”

  “老爺憂的是……鴻門宴?只是縱然他貴為丞相,卻也不能私扣朝廷命官啊”

  “能有所動,必有所備啊……”玄鄂摟住愛妻,在她耳邊輕語:“我已經備好馬車,你收拾一下細軟,明晚我一離府,你便隨管家回江南”

  “老爺?”嬌軀微微顫動。

  “只是有備無患罷了,未必會有事……如果我安然無事,便接你回來……如果……你便隱姓瞞名,不要再踏足京城……”

  同樣顫抖的兩個身軀緊緊擁在一起,仿佛想從對方身上找到這寒夜中唯一的溫暖……

  丞相府

  王翰齡怔怔地看著燭影搖曳,緊蹙濃眉,不經意的嘆息著……

  “玄鄂呀玄鄂……當年你我初識於街時,可曾想過今日?當年先帝與你我效仿劉關張結義時,又可曾想過今日?”

  緩緩望向那封由慈寧宮傳來的信箋,王翰齡慘澹地一笑。

  沒想到……我與太后也會有聯手的一天……更沒有想到我們要對付的,竟是你……三弟……

  崇光殿

  李安世忽然驚呼一聲從龍床坐起,驚得太監宮女全跪倒在地,戰戰兢兢。

  “小順子!!”

  小順子忙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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