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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軍倒盧,都是垂涎盧大帥轄下治區富庶,群體性的搶劫一旦視為常事,更難以約束。況且治軍如馮瞿一般打仗所過之處不犯百姓的軍隊並不多,這年頭都是物資匱乏,搶劫成性,幾家聯軍平日打仗便是如此,更有以兵變匪,以匪變兵之事時有發生,甚至某些地方兵匪一家。

  有些軍政府拖欠軍餉,帶兵的軍官私底下鼓勵士兵搶劫補貼生活,更是常態。

  華夏四分五裂,各地軍政府治理地方大有不同,都帶著各家督帥強烈的個人風格,比如馮氏父子就算是愛護地方百姓的;曹大傻子拿自己地盤上的百姓當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盧大帥屬於半黑不白,什麼財都敢發的,軍政府暗中夥同黑幫做著毒品軍火交易,連人口買賣也敢橫插一槓子;徽城的彭大帥家裡在前清是開錢莊的,就跟摟錢的耙子似的有縫就鑽,這邊一耙子那邊一耙子,只要是能摟到自家懷裡的從來不會放過,待治下百姓尚可,在別人地頭上搶劫卻毫無心理負擔。

  幾家聯軍共同出兵,打的都是先一起幹掉盧弘維的主意,至於治理問題,那都屬於後期扯皮的事情,趁著還未劃區域之前預告搶一波,肥了自家腰包。

  目標雖一致,但想法各有不同,隨即指揮中心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

  傍晚時分,指揮中心的爭執終於平息了下來。

  太陽從窗口打過來,午時房間裡還是一片光亮,地上床頭桌上都有灼熱的光,下午日影西移,那些明亮的光便隨之漸次離開,猶如曾經來過她心湖又離開的那些過往溫暖的痕跡。

  至傍晚,房間裡的光漸漸黯了下去,陷入一片模糊的混沌之中。

  外間的槍炮聲漸次遠去,從稠密轉為稀疏,卻也並未因入夜而斷絕,院子裡軍靴的走動聲從未停止,絡繹不絕,與室內的靜寂截然相反,仿佛是兩個世界。

  顧茗抱膝坐在床上,埋頭在膝蓋上,也不知是身在現實還是猶在夢中,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做了個悠長的夢境,也許睡一覺醒來便是那個苦逼的背著房貸的單身狗,掙扎在還房貸的路上,馮瞿只是她臆想出來的人物,也許曾經年少愛做夢,也夢想過自己是萬里江山都抵不上你的笑靨的那位幸運的女子;有時候卻又覺得前世的記憶早已模糊,她就是亂世之中的一葉浮萍……

  正在似睡非睡,似夢非夢之中意識恍惚,房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面踢開,也許是沒想到房間裡漆黑一片,來人沉默了一瞬,身後有人打開了手電筒,他奪過手電筒,光柱在房間裡掃過,很快便直直照著床上抱膝坐著的顧茗身上。

  來人冷哼一聲:“怎的不點燈?”

  顧茗遲鈍的抬起頭,神情茫然又無辜。

  勤務員進來擦亮洋火點起了煤油燈,房間裡亮了起來,顧茗揉揉眼睛,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你忙完了?”

  馮瞿似乎還在生氣,一個下午的激烈爭吵還不足以平熄他的怒氣,他黑著臉拉過椅子,遠遠坐了下來:“恭喜你,聯軍幾位將軍已經下令阻止手底下人搶劫。只是不知道你願意為之而冒著生命危險的那些人會不會感激你。”

  “他們真的同意了?!”顧茗長舒了一口氣,露出歡喜的笑容:“我這麼做,也並非是為著別人的感激,只是不願意見到浮屍遍野,無辜的人慘死。”

  馮瞿卻覺得眼前的笑容愈加的刺目——她寧肯為了不相干的人都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卻漠視自己的生命與他的一腔傾心愛護之意,簡直有種一腔愛意餵了狗的感覺。

  他諷刺一笑:“你如果怕執行力不夠,不如留下來監督兩日,看看搶劫之事還有沒有絕跡!”

  一下午為了各家聯軍搶劫之事,他舌戰眾將,卻也明白沒有利益空口白話並不能阻止眼前這些豺狼,不得不在兵工廠的軍火價格上做出讓步。

  可是眼前這個沒心肝的聽到聯軍停止搶劫,不但沒來感謝他,還露出了喜不自禁的蠢笑,到底是他這個做丈夫的重要還是外面那些陌生百姓在她心中重要?

  馮瞿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生氣,恨不得拉過來揍一頓才算完。

  顧茗高興起來,下床穿鞋,蹭了過去,拉拉他的袖子,軟軟央求:“阿瞿別生氣了嘛!”

  她不求還好,馮少帥只是冷著臉坐在一邊,一求他反倒更生氣了,蹭的站了起來語氣生硬:“你連別人的安危都放在心上,在你心中我連陌生人也不如是不是?”

  顧茗傻眼了。

  ——這是什麼操作?

  她求一句倒好像火上澆油了?!

  馮瞿慣會虛張聲勢的逗她玩,可這次他似乎氣的額頭青筋都暴起來了,把顧茗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扯開,擺出貞潔烈男的架勢又往遠處挪了四五步,冷冷說:“好好說話,別拉拉扯扯的!”

  顧茗:“……”說的好像她是女流氓似的。

  平日是誰喜歡拉拉扯扯的?

  她的目的已經達成,況且馮瞿這副彆扭的樣子著實可笑,便厚著臉皮又蹭了過去,抱住了他的胳膊:“阿瞿,我錯了還不成嗎?”

  馮瞿似乎很是氣憤,余怒未消去扯她的胳膊,誓要將身上這塊狗皮膏藥撕下來:“你可別口是心非玩那一套糊弄人的把戲來哄我,騙我的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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