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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木訥的點點頭,又意識到不妥,急忙追加了句:「還沒,說在路上了,讓我先把牌給備好。」

  慕時豐點點頭。

  陶然跨進別墅的大門,別墅里應該是重新裝修過,與她記憶里的不太一樣,可有她熟悉的琴聲,曲子是那首悲涼的《天空之城》。

  以前琴房在一樓書房邊上,現在搬到了二樓。

  終於走到琴房門口,緩緩推開虛掩的門,房間裡都是嗆人的濃濃菸草味,即便是開著窗戶,還是煙霧繚繞,蔣慕承何時這樣不講究了?

  蔣慕承背對著她,筆挺的坐在琴凳上。她看不見蔣慕承的臉,但那個熟悉的背影,還是讓她心裡微顫。

  她顫抖著嘴唇,輕輕喊了聲,「舅舅。」

  蔣慕承的脊背明顯一僵。

  陶然的手用力抓著門框,怕嚇到他,可又等待著他的回應,誰知蔣慕承沒有轉過頭,繼續彈奏曲子。

  陶然呼了口氣,抬起步子,輕輕走過去,不敢發出動靜,生怕饒了這哀傷又悠揚的琴音。

  走到他身後,記憶里的第一次,她主動從身後環住蔣慕承的脖子,帶著小孩子撒嬌的口吻,「舅舅,我回來了,想我沒?」

  蔣慕承的手指豎在琴鍵上按下,始終沒有收回。

  他盯著黑白琴鍵,良久才緩緩道:「然然,你還知道回來?你心裡還有我這個舅舅嗎?」

  這樣的回答明顯讓陶然怔了下。

  對於她活著,蔣慕承沒有任何的驚詫,反應太過平淡,就像她到哪裡野了幾天沒回來,他就是批評兩句。

  陶然以為是慕時豐提前告訴了他,就沒再多解釋,而是繼續撒嬌,「我心裡當然有你啦,你看我剛回來就趕來這裡陪你過聖誕。」

  蔣慕承默了默,神情有些恍惚,聲音低沉沙啞:「然然,都半年了,這是我頭一回夢到你。」

  ☆、第四十四章

  陶然把臉埋在蔣慕承的後背,忍不住小聲啜泣,他不驚訝她活著,原來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舅舅,我沒死,我還活著,被一個醫生救下來,你不是在做夢。」

  蔣慕承的手指顫動,琴音亂了一室。

  他還是沒敢回頭,反手抓住她圈著他脖子的手臂,用力握了握,真實的觸感,的確不是做夢。

  順著她的手臂上移,摸著她的長髮,手掌來到她的後腦勺,按著她的腦袋往他耳邊靠了靠。

  他不是個情緒外放的人,也不懂表達自己心裡的情感,千言萬語最終也只匯聚成一句,「回來就好,以後別走了。」

  陶然用力點著頭,「不走了,經常來看你和舅媽。」

  蔣慕承哽咽了下,問她,「你回來,我姐知道嗎?」

  陶然的眼淚淌下來,沿著他的耳廓流下,「舅舅,我腦子病變了,就記得十五歲那年的事,家裡那些人,我只記得你和三哥,還有舅媽,其他的人我都忘了,我不知道我爸媽是誰,長得什麼樣。舅舅,我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辦。」

  語落,一室的沉默。

  還有沒來及飄出窗外的煙霧,嗆的人想流眼淚。

  蔣慕承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一言不發。

  陶然也跟著沉默。

  許久後,蔣慕承又握上她的手腕,「坐過來。」把琴凳讓給她一部分。

  陶然繞過琴凳坐下來,視線落在蔣慕承的臉上,還是記憶里那張萬年冰塊臉,什麼都沒變。

  也不對,變了點,就是比以前還有魅力。

  為何歲月總是這麼優待男人?

  女人過了三十就漸漸走向豆腐渣的頂峰,而男人呢,四十還一枝花。

  蔣慕承側身與她對視,用手背給她擦擦眼淚,「那些人不記得也罷,就是記住了,一年到頭也沒多少走動,記著他們做什麼。」

  「可我連我爸媽都不記得了...」她說完又嘆口氣。

  蔣慕承揉揉她的腦袋,「沒事,沒人會怪你。」安慰的話說再說都沒用,又示意她,「臉上都是淚,一會兒家裡還有人過來打牌,去洗把臉。」

  「好。」陶然起身離開琴房。

  蔣慕承走到窗邊,摸過窗台上的煙和打火機,這是他今晚抽的第十六支煙。可它不同於之前的十五支。

  當初得知陶然死訊的時候,他自己駕車去學校接孩子放學,慕時豐當時打了電話給他,一直在沉默,等的他都差點失去了耐心。

  然後慕時豐說:「舅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陶然她...」慕時豐沒說下去。

  他當時就把手機扔出了車窗外,就算給他一輩子的時間,他都沒法去做好那個心理準備。

  然後車就這麼撞上了前一輛,好在車速不快,傷勢也不重。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法面對陶然死去的事實。

  家裡的其他親戚,傷心過後,回到家還是正常過他們自己的日子,可他和沈凌不行啊。

  以前成天在你跟前活蹦亂跳的人,突然間就沒了。

  空的不止是她住過的房間,而是之前幾十年被她占據的心裡的位置就這麼突然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法填滿。

  你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孩子,你還好好的,她卻不在了。那種疼好比是有人用著鈍刀,一刀刀凌遲著你的身心。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個滋味。

  一支煙抽菸,他又點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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