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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的!!我後悔了,我後悔我嫁的是你!!”我拿起沙發上的靠枕,猛地砸到他的臉上,他沒有躲,被我硬生生砸到了臉,我看著他,心裡所有的酸醋和痛苦全部湧上來,“當我懷孕難過的時候,你慶祝升職和江若蘭他們聚餐,讓我一個人解決晚飯,那時候是時早宇陪著我!!你出差我忘帶鑰匙,是時早宇趕來幫我開鎖!!當我流產了,你對我怎樣?整個家都是死氣沉沉的,你是安慰我了,但你是怎樣潦草地安慰我的呢?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身為我的丈夫,你在哪裡?!!是在和江若蘭在那麼有格調的餐廳里吃飯啊!流掉孩子是我的錯嗎??我被送進醫院的時候,你在我身邊嗎?!!應大牛,你他媽的除了和我調情之外,你為我做過什麼!!”

  他看著我,整個臉都青了,他叉腰冷笑:“現在你在質問我為你做過什麼??你覺得我沒為你做過什麼嗎?!是嗎!我不是跟你說過孩子還會有的嗎?我已經盡力逗你開心了,但是你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在乎過我說過的話麼!!你在跟我翻陳年舊帳!我不是跟你說過江若蘭跟我沒什麼的嗎?!!!你不能理解我,那我還能怎麼辦!怎麼辦!!!”

  沒什麼?江若蘭跟你沒什麼?哼,我相信,我當然相信!

  我覺得我真沒什麼力氣再吵了,吵了有什麼用。這段時間過得太不是人過的日子了,我受夠了!我一點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我往臥室走:“明天我會去辭職,我代替時早宇繼續去教他的學生。”

  應大牛在我身後冷笑:“隨便你。”

  隨便我是嗎?我冷笑:“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我們離婚吧。”

  應大牛繼續冷笑:“好。隨便你!”

  然後響起他的腳步聲,響起他甩門的聲音。

  恩……應大牛,這回我是認真的,我希望你也是。

  ……

  我們離婚吧。

  好,隨便你。

  ……

  【56】

  他一夜都沒有回來,真的。

  我說離婚的時候,他甩給我一句“隨便你”就走出了家,我們的家,一夜未歸。我徹夜未眠,坐在沙發上看著我們的結婚錄像,那時候我是那麼的幼稚和無厘頭的快樂,他是……那麼的愛我。

  感情經不起風浪啊,太脆弱了,知道嗎?

  我一遍一遍地看,越看越清醒,越看……心裡越平靜。早上7點,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然後一陣踢踏的腳步聲。

  他走了進來,青澀的鬍渣,疲憊的容顏,應大牛走到我的面前,表情一狠,一甩手,一疊報紙惡狠狠地甩在我面前:“你倒是很絕啊!人鬼情未了,是嗎?!!我成全你們啊,既然這麼難捨難分!!昨晚你說離婚是嗎?明天我們就去辦離婚證!”說完他就走了,那麼的決然。

  我坐在沙發上,感覺清醒的腦袋又一下子懵了。我撿起地上的報紙,心裡忍不住一酸,報導是關於時早宇的畫展,介紹了時早宇,介紹了他的生平,介紹了他的學校,然後……重點的介紹了《碎片》,然後……介紹了他的感情。

  我不知道是什麼人歪曲了事實,雖然沒有透露我的任何信息,只是以“一女子”作為代稱,但是把這段感情編寫的煽情和華麗,最後以我的那句“我是負他之人”作為了結尾。

  我想到了昨天在展館裡遇到的那個精明的商人。一個優秀的畫廊經理就是應該知道該用怎樣的手段提高與自己簽約的畫家的知名度,以便將畫廊下的作品以更高的價格賣出去。

  他成功了,時早宇的畫展成功了,更多的人知道了時早宇。

  我沒什麼好傷心的了,對吧,應大牛誤會了,我也沒什麼好傷心的,對吧。

  他說,明天就去辦離婚證吧。

  好啊……這是我願意的……好啊。

  在我26歲的年紀里,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失去了一個很珍貴的人,失去了……一段我那麼用心經營的感情。我失去的,還是以前那個自己。

  我叫倪小婷,似是風燭殘年後的倪小婷。

  下午,我回了趟大學,發現有很多與我同屆的老同學回到了這裡。他們陸陸續續而來,不約而同聚到了學校的展覽廳里,那裡有已經掛上了很多時早宇的留校作品。

  我混在這些人中,重新回到熟悉的校園裡,看著時早宇的畫,我忽然想覺得我還是年輕的倪小婷,在畫室里圍著圍裙畫畫,時早宇扛著畫架硬要坐在我後面畫,我揮動著畫筆的時候,可以聽到時早宇在我後頭“哎呀”一聲,回過頭的時候看到我畫筆上的顏料甩到了他的臉上。

  青蔥似的年紀,我們肆無忌憚,我狂傲不遜。當我們融入社會,奔走繁忙,為了生活,為了自己,我們的單純,我們的理想,我們最初的規劃開始漸漸渺小,淹沒在塵埃之中。誰在操場中漫步,誰在畫室里潑下自己的青春,誰在過道里定格自己的快樂……

  時早宇,我回到了我們的學校,好多人回來了,那個攝影系的你的好哥們兒,還有油畫班的美女班長……我們都回來看你了,你知道嗎?

  安靜的校園,似乎是沉澱在福馬林中的標本。我一個人慢慢走,慢慢地盪,慢慢地走到了陳列油畫班左右的過道。

  我還記得那個位置,從電梯處走5步,向右轉,面對狹長,充滿墨香的走廊,向前走26步,左手邊第16張畫就是他的作品。當初就放著應大牛的作業,那麼淡雅的荷葉,印著屬於他的印章。他的簡介都是精緻的詞語——苦咔。藍山。襯衫。秋天。音樂。書。

  有些東西精緻到憂傷,有些東西寂靜到甜蜜。

  而現在,同樣的位置,展出的卻是一副仕女圖長卷。

  誰也回不到過去了,真的。

  我還去了時早宇的墓地,沒有墓志銘,前面放了很多的花,我沒有帶任何東西就去了,我到的時候,他的墓前還圍著兩三個高中生,穿著校服,背著書包,放下一大束的白菊花。我走過去,這幾個學生回頭看我,眼睛瞪得老大:“哇,你是不是老師畫展中《碎片》里畫的人?”

  “你是時老師愛人嗎?是嗎?”

  “你別傷心……你別傷心。”

  他們不知所情地安慰我,我心裡悲涼的難受。他的黑白照鑲在墓碑上,依舊是貝雷帽,那麼陽光的笑容,一如他在世的沒心沒肺和吊兒郎當。

  人活在這世界上有太多的無奈,生老病死,相遇斷腸。當我明白了這些道理,你可在奈何橋頭不舍回頭?

  還有,如果你遇見了那個尚未成型的孩子,請攜他一路好走。你未完成的,我幫你完成。你的余願,我替你播下桃李芬芳。

  我看著站在我面前的孩子,一陣清風,白色的殘菊味道淒涼。

  “你們是時老師的學生吧?”我問到。

  他們點頭,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們又低下頭磨蹭著腳尖:“現在是時老師的代班老師在教我們……我們……想時老師……他很好,真的很好……”說著他們就哭出來,那麼大那麼大的淚珠,滾燙滾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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